“你、是在故意装傻?” 简弘毅双眼发昏,由于体内稀薄的空气,他甚至连眼前的简嘉容都看不清。 简嘉容的话音落后,眼神瞥向一边,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瞧瞧,他心里明明一清二楚的,却为了自己那点一文不值的自尊,连你的存在都不愿意承认。” “这就是你选出来的人?眼光可真够差的。” 眼前只有简嘉容一个人能看到的灵魂体,还是如之前一样毫无反应;简嘉容自嘲地扬了扬头,他似是觉得无趣、又觉得和简弘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的自己有点蠢。 简嘉容如同丢弃垃圾一般,将简弘毅随手扔出去,把人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本就狼狈的衣装彻底布满褶皱灰尘。 简嘉容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浪费了他精力又让人心情不爽的地方。 简嘉容默默想到:自己还是过于心急,一不小心有点上头了;今天就不该整这么一出,现在不仅没能成功让白秋林失望到自己去投胎,还把自己心情弄这么糟糕。 简嘉容摸摸脑袋,还是赶紧回家吧,不然风风雪雪午睡起来发现他不见了,还要给人解释半天。 谁知本来倒在地上的简弘毅突然爆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简嘉容扑过来,双手紧紧抱住简嘉容的小腿。 简嘉容没料到这么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东西还能有这种力气,一个不注意,还真让对方给抓住了。 不过被抓住也没什么,他又不是真的营养不良的瘦弱年轻人;只要他想,他甚至能一脚踹飞简弘毅,直接把人摔死都可以。 简嘉容没真的打算摔死简弘毅,他活动了下脚脖子,准备把人踢远就行。 可在在触及简弘毅的神色时,简嘉容准备用力的脚突然顿住了。 他停了下来,双手抱胸,静静地等着简弘毅的表演。 简弘毅这一次的表现,终于让今天这出戏不算那么无聊了。 只见简弘毅双眼微润,鼻尖、连带着整个脖子都泛着红;他想对简嘉容说些什么,可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显然是之前的几次让他彻底搞坏了嗓子。 虽然不知道简弘毅想说什么,但从对方的眼中透出的哀求、以及此时放下尊严,跪向最厌恶的小儿子的动作就能大致猜到简弘毅想要表达的内容。 简嘉容终于笑了,他的笑意就像过去二十多年的每一天,那个还没恢复记忆血脉的自己、那个下意识亲近血脉亲人的自己、那个就算被踹被骂也要跟在爸爸身后的自己一样。 简嘉容的笑容纯粹且不含杂质,一时间让经受了精神折磨的简弘毅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当作了一个梦境。 不过无论简弘毅怎么欺骗自己,发生过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就算他将今天视作一场梦,面对简嘉容时的讨好与哀求,将简弘毅的心思透了个明明白白。 简弘毅神色恍惚,陷在自己的梦境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他想如以往那样,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只要扭头就能看到对着自己满是孺慕之情的简嘉容。 过往的他每当看到简嘉容时,脑海里满是当年在医院中无意间瞥到的怪物样子;总是会将简嘉容的笑意视作洪水猛兽,用呵斥的辱骂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以此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强大。 这样保护他就能不受怪物的侵袭。 可现在,他第一次发现,简嘉容的笑原来没有那么可怕,对方明明长得这么可爱,是有着自己血脉的小儿子,是秋林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孩儿。 那么瘦弱、那么弱小,是需要爱护的存在。 简弘毅想伸手探向简嘉容的头,想摸一摸自己二十几年来从没碰过的小儿子。 可惜,简弘毅连腰都直不起来,更别说摸头这种动作了。 简嘉容用着自己没有记忆时的蠢笨笑容,天真地歪了歪脑袋,“爸爸,你不会是忘了吧。妈妈早就死了,你幻想出的幸福世界并不存在。” 简嘉容捏住简弘毅滞在半空中的手腕,微微躬身,在简弘毅耳边投下一个地雷,炸毁了简弘毅的妄念。 “她早就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她死前多可怜啊,被最爱的人日日折磨,连尸体都被嫌弃脏了眼。” “你、不记得了吗?” 简弘毅突然僵住,猛地开始大力挣扎,他粗喘着、嘶吼着、翻滚着,企图将那些真相丢出脑外。 可简嘉容牢牢桎着简弘毅的手,他像是恶魔锁定自己的猎物一样、攥紧简弘毅的手腕,将人固定在自己面前。 他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在简弘毅耳边低语,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彻底钉入简弘毅的脑子里、嵌入他的血肉里,让他永远都不能忘,每时每刻都要回忆起自己曾经所做的事。 “她彻底死了,连一点儿灰都不剩了。” 伴随着简嘉容的话,那些幻象一点点如潮水般褪去,先是角落里的花瓶、而后是天花板的吊灯。 简弘毅慌乱地伸手,试图抓住那些虚幻的假象;可幻象没有因为简弘毅的挽留而减缓速度,他眼睁睁看着这个还能看到白秋林的世界被逐渐毁灭,露出藏在背后的真实。 望着眼前熟悉的书房,之前的简弘毅有多么迫切回到这个正常的世界,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痛恨这份真实。 他渴求的将目光挪向简嘉容,期望他的小儿子能再让他见一眼鲜活的、肆意的白秋林。 就算是为了惩罚他也没关系,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妻子了;就连梦中,对方的样子也逐渐模糊。 可简嘉容怎么会满足简弘毅的愿望。 之前在记忆幻境中,简弘毅对幼年时期的白秋林不甚在意,以至于连对方的脸都没仔细瞧过。 现在,那份不在意却成了真真正正的刀子一样,扎在简弘毅心里不断旋转,活生生剜着他的肉。 他的傲慢终究是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痛哭流涕、他苦苦哀求,他就像大马路上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一样,渴望着简嘉容随手丢下的一块面包渣;就算简嘉容扔给他的面包渣里混着石子,他也甘之如饴地咽下去,仿佛察觉不到自己身体早已被割得鲜血淋漓。 简嘉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个满是丑态的男人,丝毫没有一丝动容。 “能认识你,真是那个人生命中最让人惋惜的事情。” “但凡你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只要一点点,你就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像对待一只没有人在乎的野猫一样把人随意丢弃在路边。” “就算你不曾相信过她口中的故事,但只要你是一个勉强还过得去的人,不对她做那些残忍的事,她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恢复过来,回到你的身边。” “真的是、太可惜了。” 简嘉容这次没再犹豫,一脚踹开简弘毅,皱着眉看向自己的裤腿,“都脏了,这裤子是不能要了。” 简嘉容已经在对方身上下了印,从此以后,只要简弘毅闭上眼睛,就会无止境地一次又一次重复自己虐待幼年白秋林的场景。 就算有一天简弘毅忍不下去不想活了,他也死不了,或者说没法死。 简嘉容在对方身上下了一层保护,这层保护会永远给简弘毅留下最后一口气,让他没法自我了解,永永远远陷在梦魇中。 不过这个保护顶多只能给简弘毅留口气,至于更多的,那就不关简嘉容的事了。 精神失常,又或者缺胳膊断腿,这都不在简嘉容的保护范围中。 简嘉容完成了自己的事,就准备离开了。 他人都已经爬上了窗户,结果简弘毅的书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简嘉容原本没打算多管闲事的,可外面的人主动问了一句:“父亲,你在吗?” 这声音,是简嘉德? 简嘉容爬窗户的动作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大门方向。 简嘉德在外面等了片刻,不见简弘毅的回应后,试探地将门把手摁下,推开一条缝。 门只开了一半,不过这已经足够简嘉德一眼就注意到倒在地上的简弘毅。 他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将简弘毅的上半身扶了起来,神态焦急:“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弘毅哆嗦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简嘉德何曾见过简弘毅这副模样,他印象中的父亲永远是高大、严肃、说一不二、充满威严的人。 简弘毅的一个眼神能把公司里那些小管理层吓得双眼通红,他何曾见过简弘毅自己泣不成声的样子。 简嘉德注意到简弘毅的视线尽头直勾勾地顺着一个方向,从自己进门到现在连眼睛都没眨过。 他顺着简弘毅的视线一路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站在窗边的简嘉容。 联想到简弘毅现在的模样,简嘉德的双臂下意识收紧,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104章 简弘毅的身体状况,以及偷偷跑回家的简嘉容,似乎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简弘毅此刻的状态绝对和简嘉容脱不了干系。 简嘉德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不待他深想,简嘉德就自己将这个可能性给划去了。 简嘉容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对父亲下手?可能简嘉容是动过这个坏心思,可也要他有本事才行。 从小被简弘毅严词教育长大的简嘉德,天生就带着一股对简弘毅的惧怕。 这个男人不光是他的父亲,更是公司集团的一把手,他的上司。 简弘毅几乎从没对简嘉德展露过温情的一面,记忆中的简弘毅与其说是父亲,两人更像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简弘毅就好似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简嘉容这种蠢货变成这样。 简嘉德倒更愿意相信,简嘉容是偷偷溜进书房里来偷东西的,结果这小子运气爆棚,刚被父亲发现,就因为父亲的身体不适而逃过一劫。 想通后,简嘉容也不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对手。 相比之下,简嘉德更加在意简弘毅的身体状况。 简弘毅这人自从上了年纪,还挺注重养生的,没听说过有什么身体不合适的地方,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简嘉德一瞬间脑子里千回百转,连怎么接替简弘毅位置的说辞都冒出来好几个版本。 简嘉德之前想做自己的项目,都得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省得被简弘毅发现了自己想要篡位的心思。 如果现在简弘毅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那哪里还用得着他自己苦哈哈的做新项目,直接正大光明的上位不就完了。 虽然没了足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新项目后,降伏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们要费些力气。 但起码他能先坐上简弘毅的位置,很多事情就不必那么束手束脚了。 简嘉德观察着简弘毅的状态,发现对方眼神涣散,从头到尾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后,简嘉德干脆也不着急给人叫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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