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宋夫人盯着下席玩闹的两人沉声开口。 连被问审的宋清寒都频频回首看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不要见怪。”泽欢拉下闫奕盖在眼前的手目光诚恳, “我有一友人名字里有个字,与yi同音, 方才打趣了几句。” “是啊,伯母不要生气, 闫公子身边有位叫暗一的护卫, 就是坐他身边的那位。”闫如萱温声细语地说着,还专门把这位护卫的位置给宋夫人指出来。 闫晨昭也配合的点头,真正的暗一面无表情的站在泽欢身边, 梅无许敏锐察觉到什么不再说话,何婉什么都不动静观其变。 闫奕捏了捏泽欢的手心又把头顶的斗笠往下扯了扯, 只露出流畅的下颚角,整个人如一株沉默的蘑菇只想隐匿在人群中。 可是泽欢偏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狭长的凤眼微眯起,冷清端方的面容带着执拗,“有些好奇夫人与‘奕哥’的关系,不知夫人能否为在下解惑?” 他被投放在皇城那时的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冷宫皇子,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又怎么可能知道远在沧州的闫奕情报。 随着记忆逐渐解封他才知晓了009留下的只言片语,主线、剧情、闫奕的身份与最重要的信息——009的能量收集齐了,而这将是他和闫奕所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世界。 “也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难得有年轻人对这些感兴趣。”宋夫人摇头,发髻上的珠钗随之轻晃, 她看着儿子和闫如萱目光怀念。 “其实, 你们俩的婚约可以说是我的私心。” 她出身名门也是受尽宠爱的云歌山庄大小姐,骤然听到家里要为她定娃娃亲, 怀揣着去沧州揍一顿她那未婚夫的想法,她直接离家出走。 一路上也顺利来到了沧州闫家,只是饥寒交迫的样子被当成乞儿,还被她那未婚夫一个肉包子收买了,觉得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夫还不错。 她与他时常书信来往,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兴冲冲拆开对方的书信时,收到了退婚文书。 对方说他有了心悦的对象,一个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他要离开沧州去找情郎。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未婚夫是断袖让她惊讶,还是对方退婚更让她愤怒,她恶劣地诅咒对方,天下之大永远也找不到你的情郎。 她再没有收到回信,只得到消息对方离开了沧州,年少扬名,成了武林盟主然后没了消息,有传言说对方死于魔教围剿,也有人说对方厌倦了江湖归隐了。 而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嫁给了宋青,为了她上比武擂台,没有武功差点儿被打死的书生,还是她拿着鞭子把人救了下来,然后有了儿子。 既然她无法和那惊才艳艳的少年郎成亲,最起码她的儿子也得和闫家姑娘成亲。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凝望在带着斗笠的怪人身上,好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沉默着听完一份无疾而终的情感戏剧,泽欢手支着下颚,内心如被蚂蚁啃噬,眼里含着薄冰笑容却温雅可人,声音飘在半空,“真是幸运,你已经结婚生子,还过得很幸福。” 差一点点,闫奕就娶她人为妻,要是记忆没有解封是不是就这样留在沧州娶妻生子?没有他一分一毫的事。 到时候他算什么? 轻飘飘的话语没有一丝情绪泄露只让人以为他在恭贺,只有闫奕,深沉的目光透过斗笠注视着竭力维持体面的泽欢。 宽大温暖的手掌贴上不自觉紧绷着青筋暴起的手背,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会接受家里定下的婚约,或许是被环境同化。” 连言语都苍白了起来。 “可是只需要一个契机,我就会向你飞奔而去。” 要是没有契机呢?就这样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看你婚姻美满,儿孙满堂? 强烈的不甘与愤怒近乎把泽欢冲垮,这一刻他明白了,把009送来的另一个自己的想法。 千千万万条时间线里,陪伴在闫奕身边的必须只有他。 他也明白纠结这些已经发生,未来绝不会发生的事毫无意义,可他就是陷入这怪圈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眼见着泽欢的脸色越来越差闫奕生怕气出病来,立场调换一下,如果在上个世界泽欢失忆的时候认了别人做主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闫奕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杀意,当着众人的面解下斗笠。 剑眉星目,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孔是宋夫人绝不会认错的容颜。 “奕哥。” “宋夫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还怪有默契的,泽欢阴恻恻地看着闫奕,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小厮飞快跑远。 闫奕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目光坦诚,“我的情郎。” 被举着手的泽欢感受着强烈的八卦视线,嘴角的弧度连变都没变一下。 “虽然我在追剿魔道之时被暗算失忆了,但因祸得福正好被公子捡了回去成了他的护卫,然后日久生情。” 听到魔道这个字眼一直垂着头的何婉快速瞥了一眼闫奕把对方的面容彻底记住。 泽欢反应片刻与之十指相扣,“没错,宋夫人,闫奕是我的。” “奕哥这个称呼再叫就不合适了。” 甜蜜如糖的尾音泛着谁也无法忽视的杀意,宋清寒条件反射地戒备起来,紧盯着泽欢。 宋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眼皮连动都没动安然自若地饮了一杯菊花茶,清热下火,“奕哥,哦,现在应该叫大名了。” “你怎么确定闫奕少年时思慕的情郎是你?说不定是别人也可能是春梦了无痕迹。” “而你只不过是趁人之危,等到他想起了一切要离开你可怎么办?以他的武功想走谁也拦不住。” “夫人说的有理,但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听到这样的挑衅泽欢没有动怒,相反,他对宋夫人干脆利落的改口还挺满意的。 闫奕看着泽欢神采飞扬的样子眼里也闪过笑意,就像看着自己亲手娇养的玫瑰在灿阳下绽放一般,眼角眉梢蕴含的情意完全展露无遗。 “我心悦公子,也绝不是薄情寡义之辈,找回了记忆是如此,旅途结束也是如此。” 他在此刻突然明白了泽欢一直以来反复的原因,而泽欢也明了了闫奕此时的承诺,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稍稍握紧了两人交握的手。 心中隐隐的不安在此刻被人一点一丝的抹平,又在上面撒下甜蜜的糖霜,一圈圈泛着涟漪。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宋夫人垂下眼睫毛不去看两人你浓我依的场景。 闫奕……上届武林盟主,一把青锋剑单挑数十门派的少年天才,可以说力挫天下英雄豪杰,众望所归的武林前辈。 “也就是说一路上我称兄道弟的人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叔伯?”宋清寒自言自语,看着闫奕这张与他爹明显不在一个年龄层的脸,一口闫叔怎么也叫不出口。 短短一炷香时间里他接收到了太多消息,包括不限于父母辈的暧昧三角,他爹年轻时竟然这么虎,怪不得把他送去含光阁学武。 想到甲板上他还让闫公子注意形象,他真的…… “叔伯”这个字眼无形的让闫如萱受到严重暴击,如果说对宋清寒还只是普通长辈,那对她来说就是真正具有血缘意义上的长辈。 而她居然还想嫁给她的伯父,他爹的大哥。 当初闫大伯不知所踪他爹临危受命成了闫家家主,她年幼时爹爹经常念叨着她大伯的光辉事迹,他们闫家的小辈基本都以对方为目标,为榜样。 而她,这个不孝女竟然在心里怀疑闫大伯是魔教中人,在被救后,还起了嫁给大伯的心思,还好及时打住了。 显然她的二哥也想起了这件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闫公子你亲口说他叫暗一吧。”闫晨昭幽幽地说着,眼神都透着幽怨。 泽欢在闫奕喂到嘴边的云片糕上咬了一口,靠在椅背上姿态懒散却也有着难言的贵气,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行走江湖当然要多几个心眼儿,下一次别被人骗了。” 闫晨昭想到那可恶的福威镖局,憋屈地点头,又看向动作自然给人端茶倒水的闫奕闫大伯。 就算两人两情相悦也不能捏着失忆之人的卖身契奴役对方,他还没开口试探他同辈的几人就开始恭敬向闫奕行礼了。 “闫叔。” “闫大伯。” “闫伯。” 闫奕面无表情地看着梅无许、宋清寒、闫氏兄妹,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年纪增长了十年。 就算礼数再周到他也没有礼物给这群小辈们发,好在一穿着青衫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解了他的围。 “那个闫奕来找夫人你了!” 怒气冲冲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怒音响起。 闫奕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来解他围的,而是来把他当情敌找场子的。
第146章 世界八(17) “爹, 你怎么来了?”宋清寒赶紧扶住情绪起伏巨大的老爹,拍对方直接一激动晕过去。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宋青挥开儿子的手坚持要自己走,在情敌面前不能落了下风, “要不是清平机灵我还被懵到鼓里!” 跑出去给老爷报告的小厮在夫人凌厉的眼神下缩了缩脑袋,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闫奕是吧, 让我看看长什么样被燕娘记挂了这么多年。”宋青挺直了身子背手踱步,视线从一张脸一张脸的划过。 首先排除穿着护卫衣服的两人, 眼熟的闫家二子也忽略,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端着茶盏竟向他笑,挑衅他的白衣青年。 眉眼如画,渊清玉契的清俊人物。 宋青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一次想要剃掉自己引以为傲的山羊胡,自己年轻时也是颜丹鬓绿的少年。 “闫公子。”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称呼。 气势很好只是朝向错了人, 泽欢抬首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宋青,对方是真把他当闫奕了。 “有什么事吗?”泽欢放下茶盏。 真正的闫奕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听着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 一炷香过去了,在场这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连一心向着老爷的清平也在夫人的威慑视线下闭嘴不谈。 闫奕听着两人从往事谈到近几年江湖大事,再谈到朝廷的改革,最后以最近武林大会在即青年才俊莫名被神秘人废的实事收尾。 在泽欢口干时闫奕适时在空了的茶盏里添上温度正好的新茶。 “你这护卫还挺贴心的。”宋青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角由衷地说道。 被泽欢斜视一眼的闫奕面无表情地张口,“谬赞了。” 一场风波无声消解。 等众人提出道别,何婉也被下人带下去后, 会客厅里只剩下宋家三人,宋青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闫公子的博闻强识, 沉默的气氛在两母子之间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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