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老宅坐落于城郊,周边没什么房子,环境优美静谧。早在汽车驶进院子时,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就等在门前了。 “母亲。”闻景殊叫了一声。 “你回来了。” 女人眼尾刻着明显的岁月的痕迹,但这些痕迹丝毫不影响她身上的气势,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掌控大局而拥有的沉稳与内敛。 林别知第一眼见她就知道闻景殊像谁了,母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事发突然,他也顾不上原主以前是怎么跟婆婆相处的了,只得拘谨道:“妈。” 秦尤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长相清隽,眼神纯净,有些拘谨却并不怯场,至少看上去并不像某些人口中所说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她露出一抹淡笑:“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身体不好没能去,现在总算是见到你了。” 林别知暗暗松口气,表情轻松了许多:“妈看上去好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闻景殊的姐姐呢。” 遇上长辈自动开启嘴甜buff,这是林别知从业多年学习到的技巧,他这么多客户中,不乏有大企业的老总,因此面对这种具有压迫感的人,他也懂得要表现得大方自然,才能使得双方都自在。 闻景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适应得这么好。 由于到老宅时已经过了饭点,林别知和闻景殊简单吃了顿晚饭就回房间休息了,而且不出意料的,他们又要睡一起。 不过这次也有点不一样,他们住的是闻景殊从前的房间。哪里的床都是床,但只要一想到这里是闻景殊从小睡到大的地方,林别知就感到一阵亲密的别扭。 闻景殊的房间整洁利落,和他本人一样透出一种冷淡的气息,这时候床头的复古小夜灯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林别知坐在床边,勾指挑了挑用来拉灯的灯坠,揶揄道:“闻总小时候也怕黑?” “人会害怕未知之物,黑夜对小孩子来说就是未知,”闻景殊大方承认,“不过后来遇到一个人之后就不怕了。” 林别知拨弄着灯坠,下意识便想问这人是谁,然而转瞬他就想到,这个人多半是姜末一。闻景殊和姜末一从小就认识,如果要经历什么事,姜末一大概是最可能在他身边的。 童年的陪伴情谊最不容易磨灭,更何况这不单单是朋友情谊,还有爱情,所以闻景殊才会为姜末一做出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 手中的吊坠突然就不是那么好玩了,林别知瘪了瘪嘴,翻身上床,缩到了他床边的一亩三分地。 “怎么了?”闻景殊也坐上了床,伸手拍了拍被子鼓起的包:“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林别知声音闷闷的,隐约还能听出些许怨念:“你能不能谈个遵纪守法的恋爱。”别老拉他这种小炮灰当消遣。 闻景殊:“?” 闻景殊:“我能跟谁谈恋爱。” 还能跟谁,离完婚跟白月光呗。林别知离婚的话就在嘴边了,结果被闻景殊打断。 “睡进来点,这个床睡两个人还是有点小了,半夜掉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别知只感觉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腰,轻易就将他往后带动了,他不服气,蛄蛹蛄蛹往前,结果又被抱回来,他再往前,再被抱回来。 最后他被弄得烦了,一个强力的后滚翻滚离了闻景殊长臂所能及的范围,也滚离了床的范围,咚的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别知:“……” 闻景殊:“……我说过的。” 床再大也是单人床,睡两个人正常来说勉勉强强,像林别知这种不正常的就不好说了。 林别知想要离婚的冲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推开了闻景殊伸来的援助之手,反手扒拉着床头柜,试图借力起身,没想到床头柜因为太轻而倾斜,柜子上的东西也跟着滑落。 小夜灯被固定住没倒,一张相框正巧砸进了他怀里。 相框中的照片已经有点年代感了,背景正是他现在所在的这栋小楼,只不过照片里的小楼看上去更旧一点。照片中央,一个严肃且英俊的中年男人站在屋檐下,面色平静地望着镜头。 “这是……”林别知愣道。 “这是我的父亲,”闻景殊将他扶了起来,嗓音有些淡,“明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日。”
第29章 喜欢 夏日早晨, 天光乍亮,夜里少有沉寂的蝉仍然不知疲惫的叫着。 林别知就是在近处骤然爆发的蝉鸣声中醒来的,睁眼的一瞬, 身体同步仰卧起坐弹射坐起。 今天是闻景殊父亲的忌日,他得跟着去扫墓。 活动了下脖子准备下床,结果被腰间横着的结实臂膀锁住,林别知疑惑低头,看见了身旁闻景殊沉静的睡颜。 阳光透过米白色雕花窗帘进入房间内部, 光线下漂浮的粉尘与昏暗的环境营造出一种朦胧缱绻的氛围,熟睡的闻景殊身处其中, 眉眼都显得没那么锋利了。 “……” 林别知揉揉眼睛,尚且混沌的脑子像台老旧的电脑般缓慢运作起来。 他们昨晚是这样睡的吗? “怎么起这么早?” 思索间,闻景殊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被林别知起床的动静吵醒, 睁眼就见林别知盯着他一动不动。 “今天不是要去看你父亲吗, ”林别知回神,“而且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呼唤。” 通俗来说就是尿急。 闻景殊顿了一会儿,挪开挂在林别知腰上的手臂, “去吧。” 林别知没动:“我们昨晚就是这么睡的啊。” 闻景殊撑坐起身靠在床头, 丝质睡衣紧贴胸口下滑,隐隐显露出上半身矫健的线条:“不然?” 笃定的语气让林别知无言以对,他慢吞吞下床,又慢吞吞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过了一会儿, 里面传来他自言自语的声音:“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闻景殊:“……” 闻家的这座小楼面积不大, 但楼内很是空旷,人也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 因此有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轻易察觉。 林别知收拾完刚准备下楼,就听见餐厅传来碗勺清脆的碰撞声。 闻景殊还在洗漱,餐厅里的那人就只能是闻景殊的母亲了,他脚下步子稍顿,犹豫着要不要等人吃好再下去。 其实林别知有点不太敢和秦尤单独相处,秦尤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他心里憋着这么多小秘密,怕是招架不住她犀利的眼神。 不过对方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朗声道:“是别知吗?快下来吃早餐吧。” 林别知虚了一下,连忙抓着扶手应声。 到餐厅坐下后,他先是跟秦尤打了个招呼,而后好奇地问道:“您刚才看见我了吗,怎么知道是我。” 秦尤温声道:“你的脚步声跟景殊的不一样。” 哦~林别知懂了:“就跟我上班摸鱼玩手机能听出老板的脚步声一样。” 说起来他还有点骄傲,他上班摸鱼从来没被老板抓到过,全仰仗他这神一般的听力,就这战绩可以打败全国百分之九十的打工人了。 秦尤不禁失笑:“景殊从小到大的走路习惯都是一个样子,我和他爸都听习惯了,他爸那时候还说他走路像个小老头。” 提及闻父,她眼中总是不自觉透露着怀念,看得出来两人感情是相当深的。她口中的闻景殊也变得格外鲜活,林别知甚至能想象到闻景殊顶着稚嫩的脸蛋装老成的场景。 好幸福。 这是林别知的唯一想法。 “景殊从小性子就冷,他爸去世之后就更冷了,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秦尤看着林别知,“看来他应该是很喜欢你才会选择跟你结婚。” 林别知没吭声,因为他知道这场婚姻的性质是联姻,闻景殊真正喜欢的是姜末一,他只不过是个替身。 而秦尤的话也算是再次给他提了个醒,他必须尽快离婚了,昨天因为意外没能说出口,这次必须要做个了结。 闻家老宅附近的山上有一座墓园,闻景殊的父亲就葬在那里。吃过早餐后,闻景殊亲自驱车前往,秦尤说想一个人去,所以并没有和他们一起。 正值夏季,墓园内绿意盎然,鲜花环绕,环境颇为祥和安宁。 闻父的墓立在一处很安静的地方,墓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林别知一路跟着闻景殊来到了他父亲的墓前。 “有人来过吗?”看到墓前还未完全枯萎的花束,林别知疑惑道。 “母亲几乎每周都来。”闻景殊抬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弯腰换上了新的花束,“她就是为了能经常来这里,才一直住在老宅。” 林别知愣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墓碑两旁的灌木经过修剪,却又长得飞快,风吹枝叶动,仿若爱意轻抚。 沉默半晌,林别知问道:“闻叔叔……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闻景殊喉结微动,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心脏病。” “之前没有检查过吗?” “是突然查出来的。” “怎么会?”林别知不解,“心脏病总该有征兆吧。” 是啊,该有征兆,但事实就是没有。闻景殊垂眸,睫羽掩去眼中的沉色。 见他不说话,林别知蹲下身摆弄了一番花束,将花束立起来靠在了闻父的照片旁,对着照片上的人轻轻打了声招呼。 闻景殊看了他一眼:“这么突然?” 林别知弯了弯眼睛:“早上跟秦阿姨说了声早安,看见闻叔叔也该问声好的。” 话语间,风大了几分,将林别知额前的碎发吹动,也将他的笑颜吹进了闻景殊心里,心脏因此加速跳动,山顶那晚明确的心意在此刻变得愈加清晰。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问林别知。 “昂?”林别知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闻景殊说要来他也就来了,“为什么?” 闻景殊却没回答,只是让林别知回车里等他。 林别知:“……” 他请问呢? 林别知回去了,只是看着后脑勺都能感受到他的怨气。闻景殊立在原地,久久凝望着他的背影,漆黑的瞳仁墨色沉沉,眸底隐秘的情愫逐渐显露。 他喜欢上林别知了。 在心中完整描绘这句话比他想象中要轻松,但意义却极为重大,因为他在明知对方是因为设定而喜欢他的情况下,还是喜欢上了他。 闻景殊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觉醒了。这个所谓的觉醒来得很突然,那天他只是睡了一觉,脑中就多出了许多东西。 比如他得知他所存在的世界,只是一本荒唐的虐文小说,再比如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他和林别知,至今为止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从相识到联姻,都是作者设定好的。 觉醒也解释了很多以前他不能理解的疑惑,为什么他明明和姜末一不熟,姜末一却表现得与他很亲密,为什么他的父亲明明一直都很健康,却突然因为心脏病去世,而他的母亲也因此病垮了身体。
6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