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连神魔都为之神魂颠倒的眼眸。 但这一次罗伯注意到的却不是它们的极致瑰丽,而是其瞳孔深处从来不曾散去的冷淡。 即便刚才他的匕首差点将东尽割喉,这家伙好像依然是这样的神色。 这就是所谓的第四天灾么? 虽然忌惮于东尽身上那种奇异的非人感,或者说那接近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性,但罗伯还是搞不懂这听起来极强的天赋到他手里怎么就这么寒碜。 他甚至怀疑东尽在忽悠他:“就算我没有你这样的心态,发挥不了天赋的最佳效果,可也不至于差别大到不能用地步吧。” 说着,罗伯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身侧的掠夺之神。见对方头上所有字迹都被涂黑,除名字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后,他再次烦躁地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忘记那堆气人的墨迹。 东尽其实无所谓试炼者们是否知晓自己的天赋。 如今离最终试炼即将来临,他天赋的具体能力早就被人分析得差不多了,此时只是说出天赋的概念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而他特意提到天赋,就是为了借此说出接下来的事:“我所在的宇宙一向奉行等价交换。” “我的天赋是这样,我的天赋使用依然是这样。” “你我哪怕拥有着一样的天赋,看到的世界却截然不同。要问原因的话……因为我很贵,是本宇宙、乃至所有宇宙最贵的那一个。” “早在第一场副本里,我们宇宙的宇宙意志就在我身上下了最高权重。而现在已经是第六场副本,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东尽此刻的话完全是在避重就轻,甚至在故意以真话模糊焦点。 他眼中的世界确实和罗伯不同。同一件事物,他们两个所能看到的信息量相差巨大。 但这不仅是因为他自己的价值,更是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眼睛。 “真实之眼”依托于这双特殊的眼睛而存在,“第四天灾”又是只有唯一玩家才能发挥到极致的天赋。既没有特殊眼睛看穿世界、也没有玩家心态解锁相应技能的罗伯当然会觉得这个天赋名不副实。 今天东尽公布了自己的天赋含义,却远比不公布还要误导他人。 罗伯显然就是被东尽说懵了的一员。 如果东尽单说宇宙意志在他身上下了最高权重,或许罗伯还不会如此快地相信这一点。可东尽直接从天赋说到了他的身价,可信度顿时蹭蹭蹭上涨。 若非东尽的珍贵程度远超他人,同样的天赋在他和东尽手里又怎么会如此不同? 而东尽为什么会这么昂贵?当然是因为宇宙意志在他身上下了血本! 以上这套逻辑十分圆满,圆满到罗伯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宇宙意志在东尽身上一直下着最高权重意味着什么? “——你们宇宙这不是赢定了吗?!” 意味着即便东尽真的死在这场副本,单靠前面那五个副本的权重加成,东尽所在宇宙已然大概率会是七个宇宙里的最终胜者。 这也意味着如果这场副本东尽依旧斩获首席MVP,那么这个大概率就会变成必然。 到时候不管东尽在最终副本里表现如何,他所在宇宙直接提前锁定胜局。 “早知道这样,我们还费个什么劲。现在我是不是该祈祷你召唤失败,这样无论是我还是我们宇宙,还能有那么点希望。” 罗伯对这件事倒是接受很快,因为他们宇宙的获胜概率本来就不高。他之所以愿意配合旁人解决东尽,主要还是冲着提高自身名次去的。 但他估计这场副本结束后,听说这件事的其他宇宙试炼者就没他那么淡定了。 尤其是在他们确认东尽说得都是真话以后。 那些家伙原以为终结了东尽的首席MVP之路,就能让自己宇宙拥有获胜可能。可现在看来,东尽就算死透了他们宇宙都赢不了。 既然宇宙的胜果基本定下,那么FMVP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旁落到其他宇宙。 就如罗伯说得那样,假如东尽这场副本里输给他,他们还有一点点渺茫机会。可如果东尽这场副本依旧荣登MVP之首,那么还针对东尽个什么劲? 他们可以直接准备冲刺第二名了——无论是宇宙的第二名,还是MVP的第二名。 在罗伯意味不明地注视中,东尽却静静把玩着染血硬币。明明这三枚硬币间接决定了宇宙的胜利和FMVP的归属,罗伯却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紧张的意思。 “80%的削弱值的确很高。”许是一秒,许是很久,他突然听东尽开口道,“但无论是80%,还是99.99%,哪怕概率显示的是100%,都没有意义。” “因为无论概率如何,今天的结果都已注定。” 回想着前六夜的梦境,东尽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那六个午夜里,不管凯和比斯特说了什么,雷鸣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一句自己是否会召唤他。 就像他从来没问过雷鸣是否会应召而来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两者的答案,他和雷鸣早已经心知肚明。 念此,东尽于昏沉夜色中,笑着抛出了第一枚硬币:“忒培斯塔。” 第一声,乌云翻滚,狂风骤起。 然后是第二枚:“忒培斯塔。” 第二声,薄雾褪去,月光引路。 最后是第三枚:“忒培斯塔。” 第三声,酝酿已久的暴风雨倏然而至。 而与这滔天暴雨一同降临的,自然是那位以暴风雨为名的神明。
第142章 唯一赢家(十六) “太慢了, 东尽。” 在奔雷的轰鸣声里,雷鸣从东尽擦伤的咽喉扫到他沾血的脚踝,最终他重新凝视着东尽的眼, 平静到近乎诡异地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他语调正常,但只一瞬,东尽就听出了这份平静下无法抑制的暴怒。 随后雷鸣抬手缓缓摩挲着他的后颈,似是在拭去他脖颈处的血痕。然而这一秒,这位神明指腹间的温度远比他流下的血液更烫, 连带着对方的声音都带上几分烈火余烬般的暗哑:“——你觉得我只会在黑夜回应你?” 察觉到自己的伤势正在因雷鸣的神力迅速愈合后,东尽破天荒地有些心虚。 由于此刻他还处在与黑夜神格及戏剧神格的双重共鸣状态, 纵使东尽选择沉默,雷鸣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东尽拖到现在才召唤他,不仅仅是出于概率问题。 为了防止接下来再被联合针对,东尽想找一个舞台宣布他们宇宙已经提前锁定胜果的事。所以他才会刻意在罗伯和掠夺之神的围攻中撑到天黑, 以求在最合适的时机取信于人。 说真的, 现在东尽身上这些伤完全是他自找的。 可即便什么都清楚,雷鸣还是遏制不住地暴怒。 这份暴怒并非冲着东尽——他早就知道这只小蝴蝶是个什么德行,他只是纯粹在愤怒于有人让东尽重伤至此。他们怎么敢?! 东尽当然知道, 只要他开口,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雷鸣都必定会应召而来。 他也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气什么。先前维思德姆削了他一截头发,雷鸣都发疯到让人做了一夜噩梦,何况现在这种放常人身上近乎濒死的伤势。 可选择在黑夜以三枚硬币召唤雷鸣,对他来说已经够破天荒的了。即便召唤时再怎么笃定, 东尽也做好了一旦雷鸣没有回应, 他就直接开启“暴风眼”强拼的打算。 真到那时他也能赢,顶多就是将一万天的寿命统统烧光而已。 不过……看着雷鸣近在咫尺的金眸, 东尽忽然笑了起来:“看来这次又是我赌赢了?” 雷鸣闻言垂眼嗤笑道:“你什么时候输过。” 这可是东尽第一次去赌他性命之外的东西。 既然他的小蝴蝶愿意迈开那一步赌他一定会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输? “这么看来,可以提前奏乐了。”东尽说着看向了游轮甲板,准确来说,他看向了站在甲板上的格瑞帝。毕竟这位游轮主曾说过,要以《暴风雨》庆贺他的胜利。 如今暴风雨已经降临,正适合用这首曲子呼应他的到来。 格瑞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东尽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铺天盖地的孤月纹,以及被孤月纹环绕的烛龙虚影上。 雷鸣降临的那一刹那,黑夜蔓延明月高悬,狂风骤雨更是摧枯拉朽地席卷着整个海面。 以上所有元素都完美对应了烛龙的传说,于是格瑞帝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原来这才是那位烛龙……” 先前的腾蛇已经让他格外忐忑不安,现在这位烛龙出现,那种天灾似的威势更是让他罕见地起了撤退心思。 原本看到东尽拿出三枚硬币,格瑞帝还在怀疑这家伙和鸠鸟里应外合,盗走了他保险柜里的存货。可等到雷鸣被召唤出来后,他只觉得自己的怀疑异常可笑。 这样鲜明的力量差异,有谁会蠢得弃烛龙而选鸠鸟? 没等格瑞帝感慨结束,一根煞气十足的画戟破空而来,直接撕裂了甲板,甚至贯穿了游轮龙骨,几欲将这整艘游轮都劈成两半。 而与这画戟一同而来的,还有画戟主人杀意难掩的嘲弄:“聋了吗?没听见我家小蝴蝶在叫你奏乐?” 格瑞帝顿时敢怒不敢言地让一旁的钢琴师奏响了那曲《暴风雨》。 念及这首钢琴曲的曲名,再看看冰面上那位暴风雨般的神明,联想到这位一来东尽就让奏乐、仿佛胜局已定的做派……格瑞帝简直越想越心焦。 这两位默契至此,今天他真的能成功占据东尽的躯壳,再次鸠占鹊巢吗? 东尽倒是没关注格瑞帝的异想天开。 此刻他正静静注视着雷鸣长戟的落点——那根画戟离龙骨上的白昼神格碎片仅一线之隔。要说这不是雷鸣故意的,东尽实名表示不信。 除此之外,刚才雷鸣按向他后颈时,另一只手甚至刻意按住了比斯特先前所搭的肩膀位置。考虑到雷鸣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东尽选择暂时当个睁眼瞎,随他去了。 随着《暴风雨奏鸣曲》第一个音阶的响起,雷鸣终于转身看向了罗伯和掠夺之神所在。 只见他平抬右臂朝游轮方向随意张了下手掌,沉重的画戟瞬间掠回了他的掌心。画戟入手之后,便是一场单方面地极致碾压。 雷鸣倒是没先处理罗伯,而是几个呼吸间就在掠夺之神身上复刻了东尽的所有伤势。 等到又一分钟过去,这些伤势逐渐从双倍奉还变成了数倍叠加。 即便是掠夺之神的身体素质,也很快就撑不下去,直接消散在了冰面上。 一旁完全插不了手的罗伯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想通了雷鸣没先杀他的原因——因为雷鸣一旦先杀了他,就没办法出手报复被他召唤的掠夺之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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