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擅长的,也是他必须做到的! 姜晞的目光紧紧盯着柔软卷动的地面,很快,地面恢复了坚硬平整,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呼吸声从另一侧的屋子里传出。 姜晞轻盈落地,谨慎小心地靠近屋舍,轻轻推开门。 门内的床铺上躺着一个身材纤长,眉目如画,清秀至极的人,穿着昔日的衣裳,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姜晞沉默地走过去,扯开了刘若拙的腰带,开始帮他脱衣服。 ——如果刘若拙被衣物掩盖的身上藏有类似红色眼睛的物体,不早点发现,恐怕就很糟糕了。 脱了一半,外衫已经褪下,柔软轻薄的亵衣贴在他暖玉般白皙的躯体上,勾勒出柔和而秀丽的身体线条,肌肉虽然不很明显,却显得流畅而精干。 正在此刻,刘若拙突然睁开眼,正好与姜晞目光交错。 “……” 短暂的沉默。 姜晞等着刘若拙开口询问缘由,但刘若拙一声不吭,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容,在姜晞把他的袖子拉下去时主动抬起手,配合他脱衣。 姜晞垂着眼,假装没发现对方火辣辣的目光。 既然刘若拙无所谓,那他也不会故作忸怩之态,对于暗卫而言,人体是非常熟悉的,熟悉到可以用最轻微的力道精准切断咽喉的地步。 刘若拙抬起臀部和大腿,长裤从他的身上滑下来。 这是两条雪白而修长的腿,肌肉线条十分精美好看,但胯部却有一道极其明显的粗暴伤痕,贯穿了他的腿间,残酷到犹如在完美无瑕的白玉上留下的癞斑。 姜晞抓着他的手臂拉起,让刘若拙半跪在床榻上转过身去,检查他起伏优美的脊背。 “没有吓到你吧?”刘若拙以轻快的语气笑问。 姜晞思考了几秒,才意识到刘若拙是在指他腹部以下的丑陋伤疤,抓着白皙手臂的冰冷指尖略顿了顿,才缓缓道:“没有。” 刘若拙一边慢吞吞地转过身,抬起膝盖,让姜晞检查他结实匀称的小腿,一边笑吟吟道:“确实有些难看,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下手的,是我的父亲操刀,刚开始我差点儿死了。”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姜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为什么刘若拙以如此轻巧的口吻讲述自己私密而痛苦的过去,但这个时候直接开口堵死对方的话,也实在太冷血无情——刘若拙可是很配合他的检查。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淡淡道:“死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却很困难。” 此为姜晞的经验之谈。 他多少次在生死线上挣扎,甚至想要主动投向死亡的怀抱,但却没有成功,最后还是活到了现在,居然还能跟传说中的妖魔碰一碰了,真是世事无常。 刘若拙扭脸看着他,突然噗呲一笑。 姜晞不理解刘若拙为什么笑,但他总算可以不用再想怎么跟刘若拙说话了,爱笑就笑吧…… 看完了刘若拙的全身,包括头发与口腔,姜晞终于完全放下心,确定刘若拙并没有被类似红色眼睛的东西缠住。 他把衣服递过去:“失礼了……多谢。” 刘若拙没有伸手接,而是略微偏着脸,姣如春月的面孔泛起晕红:“你既然是替我脱了衣裳的,自然也要替我穿好。不是么?” 姜晞沉默片刻,将亵衣抖开,站直了些,以行动代替语言,表达了默认刘若拙要求的姿态。 刘若拙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朝姜晞展开双臂。 “你实在是个很有趣,也很可爱的人。”刘若拙悠然道,“对我的伤口,既没有嘲讽厌恶,也没有怜悯遗憾。” 姜晞淡淡道:“世人皆有伤疤。有的人在身上,有的人在心里……我身上也有疤痕,为什么要奇怪?” 刘若拙哈哈大笑:“不错!不必奇怪,因为我们在旁人眼中,本就是一样的可怜人!不过很可惜,我们都不觉得自己可怜,是不是?” 姜晞低下头,手臂穿过刘若拙的腋下,将腰带替他扎紧。 刘若拙的手突然按在了姜晞的手腕上,掌心温热,指腹柔软光滑,指甲犹如五片花瓣一般,透着淡粉之色。 刘若拙声音忽而低哑起来,近乎耳语:“现在是个好机会,姜慈不在这里,你可想与我一起……?” 这是一个邀请,但姜晞不打算接受它。 姜晞冷漠道:“不。” “真遗憾啊,我还以为你之前对姜慈有点抵触,是因为已经想通了要离开他呢。”刘若拙轻叹一声,眼瞳浮现些微可惜神色,松开了手。 方才姜晞只问了刘若拙而没有询问姜慈,这细微的变化让刘若拙敏锐察觉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东西,因此果断试着主动出击,但结果可想而知。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姜晞默默给刘若拙穿好了衣裳,略微倒退两步,望着刘若拙的眼睛说。 刘若拙微笑起来:“无论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指望我。” 姜晞低声说出了他的请求,刘若拙稍有惊讶,但点头应允,微笑的眉目舒展,眼波轻柔荡漾,带着一丝和煦温暖的笑意。 做完这一切,姜晞推开屋门,朝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刘若拙问。 姜晞头也不回地说:“拯救我们,杀死妖魔。” 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刘若拙的视野之中。
第118章 姜晞离开了赵寡妇家。 失去了银镯带来的虚假幻觉, 他看不见任何光亮,村子蒙在一层阴翳的黑暗之中。 说来也是,这里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为何还有太阳呢? 但若姜晞佩戴着银镯,只怕已看见了高升的骄阳——姜晞目光直直地望向远处,村子的道路之中, 几个村人吹拉弹唱,簇拥着身穿破损新娘服饰的姜慈, 正从青柳家朝老李家走去。 同样的吹捧与奉承话语,同样的欢声笑语,只是这一次, 因为曾经被姜晞杀死过,其中的两人身体僵硬, 皮肉青紫,姿态僵硬,头颅之上悬浮焰火,摇摇晃晃,飘飘荡荡。 姜慈的姿态有些不爽,但仍然蒙着盖头, 没有擅自行动,看上去并非如一开始那般,被迷惑了神志,以为自己是“青水”的模样。 姜晞稍微放下心,暂且把姜慈的事情放到一边, 如大鸟般滑进青柳家, 停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传来细细地哭泣之声,青柳正趴在草垛上流泪, 背对着姜晞,那消瘦的肩头轻轻颤抖,发髻略微凌乱,像是风雨之中饱受摧残的一朵鲜花。 姜晞一步步朝她走近,步履无声。 他慢慢伸出手,指尖距离青柳的肩膀越来越近。 姜慈曾经告诉过姜晞,他无法触碰青柳,但青柳却可以触碰他,甚至强迫他做出某些事情。 那么换成了姜晞呢?姜晞能否触摸到青柳? 姜晞的手轻轻放在了青柳的肩头,温热而真实的触感,仿佛真的碰到了一个鲜活的人,而非死去的幽魂。 青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然回头,望见了姜晞,脸上绽开欣悦至极,灿若玫瑰的笑容。 “阿江……!” 仿佛乳燕投林,青柳投入了姜晞结实的怀抱。 姜晞抱紧了她,女人的体温,心跳,呼吸,毫无矫饰,因欣喜而快速跳动的心脏撞击着肋骨,让姜晞听得真切。 ——果然,他其实也有需要“扮演”的角色。 那便是最重要的、需要将这幻梦打破的关键角色,“舞剑之人”阿江! 姜晞宽大的手掌抚摸着青柳的脑后,毫无感情的目光冷漠如冰,动作却如此温柔怜爱,仿佛对怀中的女人抱有极大的爱意与柔情。 青柳在姜晞怀中窝了一阵,抬起头痴痴望着他,又忽而着急起来:“你怎么来了?被爹娘看见,只怕他们要把你赶走的!” 姜晞望着她:“我想你了,想见你。” 青柳的颊边浮现晕红,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你一直都有心的。唉……姐姐已经嫁人了,我也很快就要嫁人,不知道我能否有一天能嫁给你……” 姜晞轻轻拉住她的手:“会的。” 青柳两颊嫣红,羞涩至极,轻轻打了姜晞一下:“讨厌。尽说这样的话……” 姜晞抱着她,压低声音问:“我回头给你送花来。你还记得花在哪里开的么?” 青柳已经晕晕乎乎,依偎在姜晞的怀中,凑到姜晞的耳边,低声说出了鲜花所在的位置:“我等着你摘花给我,阿江。还是淡紫色的,好不好?” “好,我都听你的。”姜晞垂下头,神色认真而专注,眼瞳之中倒映出青柳甜蜜的笑靥。 青柳笑着轻轻推开了姜晞:“悄悄地走吧,我会等着你,一直等着你的。” 姜晞听见了青柳的爹娘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点点头,轻轻握了握青柳的柔软而纤细的手,以不超过寻常人的敏捷翻越土墙,潜藏起来。 “怎么回事,青柳,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没有,爹娘,我只是因为姐姐离开太伤心了,哭了一会儿……” “最好是那样。我们养你可不是为了叫你舒舒服服过小姐日子的,你若不能嫁个好身价,不如打死了事!”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锅上的饭食好了没。” 青柳温顺的回答之下,潜藏着深深的不甘与真切的渴望。这一刻,姜晞意识到,青柳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低眉顺目,十分安静贤惠的女人,实际上,她的心中格外希望有谁能拯救她,叫她脱离苦海。 阿江在青柳心中,无疑是惟一一个可能会拯救她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阿江有格外出色的武学天赋,若是没有妖魔地龙翻身作祟,恐怕他已经学成了高超的武功——不过到时候,见了大世面的阿江还会不会回到这个小村子,想起还有一个等待他迎娶的青柳,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至少他们两人都死在了对彼此感情最深刻的时候。 很好,正如姜晞所料,一切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不断前进……姜晞默默直起身子,运起轻功,朝青柳告诉他的开着花儿的地方奔去。 花开在村子最南边,一处小小的山坡上。 姜晞奔行至此,心中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只因此处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更别提什么花草虫鸟。 他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青柳在“上一次”回忆之中,曾经比较着重地咕哝过“鲜花”,姜晞认为它也许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点。 但刚刚抵达这里时,姜晞就很是吃了一惊。 山坡下方,一小片区域里,一株株鲜花轻轻摇曳,周围氤氲着芬芳的花香,但仔细嗅闻,却能闻见一丝古怪的金属腥锈味道。 除此之外,这些花朵簇拥在一起,挤挨着,晃动着,每一朵花都犹如精心捏造般美丽,一模一样的鲜花连花瓣的大小与花蕊的粗细都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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