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搡的手停在半空,被姜晞趁机按住,压在一处,指腹用力伸进手臂伤口,遏制行动。 姜慈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居然被姜晞摁住了!他咬牙道:“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从我身上下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死在主人手下,我心甘情愿。”姜晞此刻已经毫无畏惧,甚至有些想笑。姜慈的话语之中发着虚,若是真话,也由他好了。反正姜晞的命是姜慈的,要杀要剐都随他。 他声音低沉地说:“但若看着你死……我恐怕做不到。” 姜晞还空着一只手,他不等姜慈说话,手指卡在姜慈的颊边,以巧劲用力一推,喀的一声,姜慈的下颌脱臼,一时之间,无法闭上嘴巴,只能发出唔唔之声。 姜晞重新握住短剑,身子低低压下去,几乎与姜慈呈现刎劲之姿,略微侧过脸,将自己的颈部对准了姜慈的咽喉。 姜慈的身体不停颤栗,眼珠猩红,喉咙中发出犹如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嘶吼之声。 断剑贴在了姜晞的颈侧,冰冷的寒意叫皮肉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只要轻轻一割,姜晞的血便能涌入姜慈的喉咙之中,同时,姜晞也能从这世上解脱。 断剑割开了一丝伤口,血滴落,掉在姜慈的舌尖。 姜慈的眼中血丝一根根绽开,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嘶嚎,不顾疼痛与即将走火入魔的灼烧,猛地挣脱开来,击飞了姜晞手中的断刀。 可似乎已经有点迟了。 姜晞下手没有丝毫迟疑,完全没有对这世间存有任何留恋,又快又狠地割下去,纵使半途被击飞了武器,刀刃也切开了他的颈侧。 鲜血飞溅,姜晞倒了下去,每一次呼吸,颈侧就涌出一大股鲜血。 终于……结束了…… 姜晞闭上眼,耳内崩溃的嘶吼之声,也渐渐模糊远去。 …… 暴雨在日出时分停歇。 地面湿漉漉一片,街道上空空如也,但已有商贩支起了摊子,叫卖大饼,几个卖苦力的人一身是汗,坐在酒铺里就着劣酒大口吃饼泡汤。 这世上,有的人在艰难绝望中挣扎,更多的人只是在过自己的日子,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一辆驴车匆匆驶过街道,车轮下泥水飞溅,一路朝北,直至抵达一间很窄小的屋子前。 驾车人在驴车上翻动,挖出一个昏昏沉沉的公子哥儿,虽然没有穿着华贵的衣物,从那白皙滑腻的肌肤与俊秀精致的容貌,便可以看出身价不菲。 “我自己能走!”公子哥儿咕哝一声,挂在车夫身上,半拖半拽地一起进入窄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戴斗笠、面纱蒙脸,浑身上下不漏一丝肌肤的婀娜女人,见到车夫,语气里带着点讶异:“贺堂主?没想到你竟还会主动现身。” 车夫没吭声,手臂一挥,挂在他身上的居浩渺便一个趔趄,朝周娇娥那边倒过去。若非居浩渺一把抓住桌角,稳住了身形,只怕要跌进周娇娥的怀里。 居浩渺惊出一身冷汗:“贺璞玉!你想要我的命,不至于用这么直白的法子!” 周娇娥嗔道:“菊天王哪里的话,跟我亲热怎么算丢了命?这话好生无礼。罢了,我也不在意,只要能救出教主,其余什么都是细枝末节——圣教中情况如何?” 居浩渺拉出椅子,坐了上去,叹息道:“很不好。教主失踪的事情传得太快,姜泽率先谋反,包括堂主在内,一半人都跟了他。姜宁虽然没有谋反,但直接带人投了朝廷……余下没有参与的,走的走,逃的逃。若非我熟悉圣教中的各类机关密道,又有易容术遮掩行踪,恐怕也会被卷入争斗之中。” 姜泽与姜宁,正是姜慈的一对弟妹。昔日姜慈杀死父亲姜涟,其余兄弟姊妹之中,只有这两人心甘情愿臣服,没有被姜慈以血腥手段清理。 毕竟姜慈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日后不会有后代,他留下这对弟妹,也是存了想要他们延续血脉,或日后继承圣教教主之位做打算。 “情况居然严峻至此?”周娇娥有些难以置信。 居浩渺无奈点头:“是啊,你不知道,朝廷的人当天就来了,还带着一个红衣大炮。” “什么?!”周娇娥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廷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他们当真铁了心要约束武林?” 红衣大炮! 这可是国家的利器,比之过去的攻城器械更加可怕,据说是以火药混合钢铁做成弹药,用火焰催动,一发炮弹下去,山石粉碎,城破河断。 红衣大炮是近些年才出现的,若非当初攻打朝国时大发神威,只怕也不会被武林人士所知。恐怕只有顶尖的武林高手能从炮弹轰炸下逃脱,那些圣教之中的人,害怕大炮,因此乱作一团,也不奇怪。 周娇娥强迫自己冷静:“……看来朝廷做了两手准备,若杀不死教主,便对付圣教。若杀死了教主,圣教那边也可以放一放。现在教主失踪,朝廷便直接对圣教下手了。” 居浩渺有些无奈:“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我们日后怎么办?哪怕救出了教主,圣教也名存实亡了啊。”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沉默。 不错,圣教现在分裂为二,姜泽所带领的教众,想必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朝廷铲除,剩下的人寥寥无几,若想东山再起,势必要四处躲藏,避开朝廷的人马。 更何况,真要逼得朝廷出兵,大军压境……其实在座众人,也并不愿意。 “何须想这么多?等救出教主,一切听从教主所说就是了。”周娇娥想了想,放下了这个话题。 众人思忖着也是,毕竟他们做下属的,苦恼这些也没用,不如叫姜慈来苦恼…… “自是一切听从梅天王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居浩渺很爽快地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如果圣教都没了,就不必叫我天王了。”周娇娥道,“居公子,我们一道潜入李宅,摸进书房,你务必要找到书房之中的机关暗道,一切就靠你了。” 居浩渺点头:“放心吧,这世上若真有什么机关能难住我,我还要见识见识呢。” 几人商谈好办法,在居浩渺的帮助下进行了易容换装,打扮成几个不起眼的平民百姓模样,离开屋子,前往李宅。 李宅比起原来的热闹,变得冷清许多,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也布满了无人清洁的脏污,里面甚至没有几个人,许多地方都被粗暴地破坏过,再无威严气派的景象。 圣教一朝跌落谷底,李宅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不屈失踪之后,其余人才发现李家人基本都消失不见了,李宅里没了话事人,乱作一团。 许多仆从卷了钱财跑路,那些被李不屈蒙骗的武林同道深恨李不屈倒向朝廷,逼迫他们签字画押,交出本门绝学,没有踩一脚就算很好,自然不会多去搭理李宅的情况。 这让几人的潜入变得非常方便,他们摸进书房里时,看到原本整洁干净的地方被搜刮钱财的仆从翻找得一团乱,许多书籍都被甩在地上沾满了脚印,大部分书画被带走了,桌面空空如也。 居浩渺在原地转来转去,不时用手指敲打墙面,侧耳倾听。 片刻之后,他突然伸手握住书架上靠近侧面的木架,用力扭转,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片便翻转过来。 而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对角线处,粗暴推开书桌,将下方一块平平无奇的青石板用力踩下。 最后,他猛地跳起,抓住房梁,伸手摸索片刻,手指深入上方不起眼的一处小小凹陷,用力摁下去。 做完这一切,居浩渺才跳下来,舒了口气。 “好了,这地方的机关不算困难,只是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按下这三处机关,否则会触发陷阱。” 随着他的话语,地面的青石板缓缓挪开,出现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我先下去,你们跟上。”居浩渺说完,率先跳入洞口之中。 几人正要跟上,贺璞玉突然扭头看向书房外,压低声音:“有、人、来!”
第84章 周娇娥一惊:“谁在外面!” “是我, 梅师父。”一个轻柔稚嫩的声音,少女娇小纤细的身影从门后闪出。 明灿脸颊脏污,发丝凌乱, 唯独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梅师父, 我看大家模样不对,不敢直接上来认, 见你们进了书房,才觉得就是你们!” “明灿?”周娇娥也是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其他人一起去了留身谷, 朝廷的人把出谷之处堵住,死了好多人!我见势不妙, 躲藏起来,等朝廷的人散去,名门正派的人也走了,我才悄悄出来。” 明灿扑进周娇娥的怀抱,脸埋进她柔软的胸脯,闷声闷气道, “我觉得此时不能回圣教,想着灯下黑,便来李宅附近候着,直到看见你们,觉得奇怪才跟了上来。梅师父, 我好想你!” 周娇娥也教导过明灿一段时日, 此刻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软了, 抚摸着她的发顶:“苦了你了,好孩子。我们这会儿着急救援教主,只怕没时间与你叙话,你在外头看着,等我们救人出来了再说?” “师父在这洞里?”明灿颇为惊讶。 周娇娥叹息道:“我们也不晓得,但是目前只有这里是一个可疑之处,不得不查。若是教主不在,我们抓了李不屈的家人,杀了祭旗报复,也算对得起教主了。” 明灿点点头,放开周娇娥,又迟疑道:“梅师父,姜侍卫一直跟着师父,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的?” “应当是?你问这个做什么?”周娇娥问。 明灿咬着下唇:“我……我很担心姜侍卫,还有师父,我想跟你们一块儿下去,可不可以?” 周娇娥看得出,比起姜慈这个挂名师父,明灿对姜晞的性命更看重,叫她一起下去,也杜绝了明灿万一会有的背叛行径,更可以保护她,便点点头:“好,那咱们一起走。” 明灿喜出望外:“多谢梅师父!对了,李不屈将《多情忘心大法》下篇刻在岩壁上,我看了一遍,已背下来,随时可以默写出来。” 周娇娥见明灿直到现在,还想着把武学秘籍告诉自己,伸手替明灿擦去颊边污渍,柔声道:“好孩子,做得好。” 贺璞玉发现是认识的人,便把警觉埋在心里,几人简单介绍一番,依次下了密道洞口。 洞口先是垂直向下,而后朝右下方倾斜。 居浩渺打头,不时停下脚步,左右探查,解除陷阱,其余人走在他身后。 一路上,不知道解除了多少麻烦琐碎的陷阱,直叫人头皮发麻,难以想象李不屈这个武林盟主的家里,竟然还有这样凶险的地方。 更让人好奇,李不屈究竟在这里隐藏了什么,才如此小心谨慎,设下重重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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