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陆云朝皱眉看他。 “是,属下就是想告诉您,属下并无前尘纠缠,往后余生只追随您一人。” 他说的坚决,陆云朝终是心安了。 “好,我只最后问你,既然不是047,那你真名为何?” 他眼中露出些追忆之色,那似乎已是久远的记忆了,“江寒酥。”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说出这个名字了。 他担心自己听不见造成发音不标准,又解释说:“是江水的江,寒酥……” “我想,应该是雪,雪是纯白无瑕之物,像你。”陆云朝如是说。 一日,早晨醒来,江寒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他神色有些黯然,陆云朝何时起身了,他竟都不知道,若是以前,绝不会如此。 他起来之后,看到茶杯下面压了一张纸,拿起来一看,是陆云朝留的字。 “那二人踪迹已现,伤卿至此,吾必取其项上首级。” “不必等我,即日将返。”
第88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三十三) 宫中传信, 皇帝病重,召陆云朝速速回宫觐见。 陆云朝弃了马车,换骑骏马, 日夜兼程疾行两日才抵达京城。 期间,竟遭遇刺杀。 这让陆云朝心中很是不安, 难道皇帝真的病重至此, 让某些有心之人开始了对皇位最后的角逐。 陆云朝回到宫中那日已临近春节,可宫里没有一点欢喜的气氛,阖宫上下人心惶惶。 那天下了很大一场雪, 在空中如飘絮一般簌簌而下,陆云朝乌黑的头发上、华贵的衣装上落了许多雪, 柔美贵气的面庞被冻得泛红。 他冲进甘露殿后,看见里面站了一群人, 他那些不甚相熟的兄弟们全都到齐了。 “父皇。”他跪到皇帝的病榻前,看着皇帝沉睡着的憔悴的面容,一瞬间眼睫上就挂了泪珠,随着颤动直往下落。 “太医。”陆云朝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太医, 问道:“父皇究竟怎么了?怎会忽然就病得这样重?” “回殿下,陛下是突发心疾所致。” “心疾?”陆云朝眉头紧蹙, “父皇从前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病。”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那父皇为何会昏迷不醒?” “在您回来之前, 陛下心痛难当,臣为陛下开了一副药,陛下暂时昏睡过去了。” 陆云朝点了点头, 既然还能这样做,证明皇帝的病情暂时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陆云朝询问了皇帝第一次发病之时是怎样的情形, 以及前后几天皇帝周围发生的事,并未发现端倪。 “事关父皇安危,这件事,我定会彻查到底。”陆云朝冷声道,寒霜般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位。 此言一出,殿中便起了议论之声,有一人直言道:“四哥在我们兄弟面前摆什么谱啊,你这是怀疑我们?” “四哥,你可别忘了,只有你一直侍奉在父皇身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你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陆云朝在这些人的神情中根本看不到对皇帝的担忧,他们只想撇清干系或者冷眼旁观。 无论皇帝的病情与这些人有没有关,他们之中定然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陆云朝回想着昨夜的行刺没有说话,他冷着脸,穿过人群,大步走向殿外。 他走到殿外值守的侍卫身边,一下拔出其佩剑,又转身往回走。 “殿下。”等在殿外的江寒酥见状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陆云朝看了他一眼,并未停留。 他提着剑回到殿中,举起剑对着众人,道:“若让我发现你们之中有谁有不臣之心,我必将其手刃于殿前。” 众人为避开利刃,慌忙退作一团。 “陆云朝,你也太放肆了,在父皇的病榻前对自己的兄弟刀剑相向,别说你现在已不是太子,就算是从前,你这般做法也不合规矩。” “你这是要杀了我们,谋权篡位吗?” 陆云朝冷笑一声,提剑刺向说话之人。 那人惊吓之下,躲避不及,一下摔倒在地上,直往后爬。 “咳、咳……” 躺在床上的皇帝突然发出声响,陆云朝面色一凝,顾不得其他,丢下剑,扑回到皇帝身边,“父皇,您怎么样?” 皇帝看着陆云朝眼睛泛红、一脸担忧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伸手对着殿前众人挥了挥。 侍立一旁的总管太监见状,对着众人道:“陛下请诸位退出殿中。” “父皇,儿臣担忧您啊。” “父皇,自从得知您生了病,儿臣夜不能寐,恨不能代您受苦啊。” 诸位皇子见皇帝醒来后只单独留下陆云朝,便知皇帝是有话要交代,在这种时候,这岂不意味着皇帝心中陆云朝就是唯一的继位人选,他们又怎么甘心坐以待毙,是以纷纷做出父子情深的模样,希望能令皇帝改变主意。 然而皇帝并不为所动。 “陛下方才醒来,还需修养,几位殿下也在此守候多时了,不妨先回去歇息,待陛下恢复些精神了,再来探望不迟。”无需皇帝再说些什么,身为近身服侍皇帝多年的总管太监,很懂得皇帝的心意,直接代为阻止了几位皇子想要留下的行为。 见皇帝没有松口的意思,几人到底也不敢闹下去,只得心有怨愤地退了出去。 此时,偌大的寝殿只剩了皇帝和陆云朝两人。 “父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云朝心知此事有些蹊跷,现下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 皇帝坐起身,陆云朝赶忙扶住他,替他拿了软枕垫在身后。 陆云朝见他此时精神尚好,也不由安心了一些,耐下性子,等着他给自己解答。 “朝儿。”皇帝伸手握住陆云朝的手,“宁州之事,你做的很好,朕看了你传回来的书信,知晓此行让你成长了不少。” 陆云朝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帝,想起此行出发前他与皇帝的争执,如今已经知道是他误会了皇帝,他心里一阵难受,又掉下眼泪。 “父皇,儿臣之前所中的毒已经解了,那凭霄神树的传闻是真的,儿臣不孝,竟曲解了父皇,让父皇伤心了。” 那时,他从皇帝口中得知凭霄神树的事,偏执地认为皇帝是想复活早已亡故的母亲,便和皇帝争吵起来,如今看来,皇帝或许也只是抱了一点神树能化解他所中之毒的希望罢了,皇帝并不是一个荒唐的人,他早该想明白的。 皇帝看着陆云朝自责、不安的眼神,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珠,“好了,不怪你,一会儿回去了让太医再替你看看。” “是,谢父皇。” 皇帝叹了口气,眼见着陆云朝的表情又惶恐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朕仔细想了想你母亲的事,还和你舅舅吵一架,他说的没错,是朕没有保护好她,却迁怒于你。” “父皇……” “朕这些年一直无法释怀、忧思甚重,身体的确大不如前了。” “朝儿,朕想将皇位传于你。” 陆云朝心中一惊,急道:“父皇,您的病?”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病是假的,朕是想借此试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若他们以为朕已病入膏肓,储君之位却仍然空悬,必然会有所动作,朕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才放心把这个位子交给你。” 原来是这样……“既然父皇身体无恙,为何要退位?”陆云朝不解地问道。 “朕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十数年,也坐够了,从前,你母亲一直希望能与朕一同游历各地风光,她在时,未能如愿,往后,朕想代她去看一看这山河天下。” 皇帝眼中尽是惋惜之色,世事无常,有些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了,但还是想尽力不再留下遗憾。 “朝儿,朕如此做法,你可怪朕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负责任?” 陆云朝突然扑进皇帝怀中,哭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皇帝终于放下心结,也不再怨恨他。 皇帝抱着怀中哭得伤心的人,轻轻叹息一声,心疼地拍了拍他。 陆云朝哭了好一会儿,皇帝一直由着他,最后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地从皇帝身上起来,收了眼泪,低着头有些羞愧地喊道:“父皇……” “还委屈吗?”皇帝问道。 陆云朝摇了摇头,没说话。 “朝儿,朕方才想了想,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待眼下之事了结,朕替你寻一门好亲事,看着你成了家,朕才好放心离去。” 陆云朝没想到皇帝此时会说这件事,他当然是不愿意的,只好推脱道:“儿臣还不想成亲。” “不想,还是另有打算?”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方才,皇帝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现下这般,又令陆云朝想起了他往日的严厉,不由有些不敢说出真相。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好半晌才小声道:“儿臣心属阿七,不愿另娶。” “胡闹!”皇帝呵斥一声,指着他,面色不悦地训斥道:“朕可以不管你和他的事,但你能为了他不娶妻不生子吗?怎可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 陆云朝知道皇帝能说出“不管他和阿七之间的事”这样的话,已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但他所求远不止于此。 陆云朝在皇帝面前跪下,恳求道:“儿臣心中只有他一人,只愿与他相伴一生,求父皇成全。” 皇帝见了他决然的目光,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曾经,他对沈翊梅也是如此……但那可是一个男人。 “朕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感情上的事,朕本不想多管你,如今看来,唯有赐他一死,方能让你断了念想。”皇帝威胁道,也并非真的想要杀了江寒酥,只是想让陆云朝知难而退。 陆云朝抬头惊恐地看着皇帝,“不要,就算他死了,儿臣也只爱他一人。” 他想要皇帝相信他,又道:“母亲故去多年,父皇的感情可有变过一分?” 皇帝脸色一变,猛然扇了他一耳光,“放肆!他也配和你母亲相提并论?” 皇帝看陆云朝被打得头偏向一侧,脸上一片通红,久久未动,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恐怕他又要哭了。 陆云朝看向皇帝,红着眼睛,颤声道:“父皇又打了儿臣。” 这难得一见的控诉,让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没想到陆云朝一反往日事事顺从于他的姿态,强硬道:“或许在父皇眼中,阿七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生与死没有分别,可在儿臣心中,他是这世上唯一将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付于儿臣的人,永远都将儿臣的一切放在第一位,他在儿臣身边,儿臣才知道何谓心安。” “他既愿事事为儿臣着想,生死荣辱皆置之度外,儿臣绝不能负他。” “儿臣希望父皇成全,可父皇若是执意不准,儿臣只好违抗父皇的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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