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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潋收回手，垂眼：“是因为没有身体？” 压抑平静的声音，宋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几天他和水潋不说话，偶尔的目光也是错开，宋舒却能感觉到水潋很多次都在偷看他。 水潋大概率还在耿耿于怀他为救他而死这件事。 宋舒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给水潋展示了一圈身体：“不清楚，但是我现在复活了！”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宋舒：“……你别管！” 水潋仰头看向宋舒。宋舒也低头，试图安慰水潋：“我真的没事，你别想太多。” 水潋情绪波动很厉害。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十分冷静自持的人，他的情感很丰沛，几乎都倾注在宋舒身上。宋舒死之后，他的情绪也跟着死了。 可还是能感觉到痛苦，他要痛苦的，他要记住宋舒，便也要记住这份痛苦。 他又喊了一声：“父亲。” 竭力的，像是即将死去的鸟儿，他将脑袋轻轻地贴在宋舒小腿附近：“对不起。” 情绪仿佛枯竭了多年突然喷涌的井水。水潋清楚自己很下贱，宋舒不在乎他。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为什么宋舒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他，可事实上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宋舒身上离开过。 宋舒会觉得他的爱很廉价很恶心吗？ 愧疚、庆幸、自我厌恶、…… 水潋颤抖着，又背过身，说了句对不起。他很快收拾好情绪，然后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看着篝火发呆。 扭曲的火光映着他安静的脸，刚刚那样的举动好像已经是他最不克制的结果。 宋舒飘过去。他总感觉水潋要碎掉了，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陪着水潋坐着，就这么坐了大概五分钟，水潋慢慢地开口：“父亲。当初您走了之后，艾利斯一直在想办法复活您。” “里安已经撑不住死了，克莱恩半死不活去了边境，莉莉丝进了教堂当修女，安东尼还是当了个闲散的王室子弟。” “柏温…”水潋低低地说：“柏温也快不行了。” 柏温用魔法维持青春，延长寿命。这样的魔法需要施咒者相当强大的心态。宋舒离开后，柏温已经无法再维持那样的魔法。 宋舒：“你呢，你还好吗？” 水潋都是在说别人。 “我…” 水潋喉咙哽了一瞬，他像是哑巴了那样，嘴唇张合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等宋舒疑惑地看过来，他才掐了掐手心，干涩地开口：“我，很好。” “青绡，和我，断绝关系了。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在哪里。” 555插嘴：【他以为你喜欢青绡。】 宋舒：“……” 水潋说得磕磕巴巴，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学说话。宋舒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青绡是水潋弟弟。他点头：“嗯，不过我问的是你，其他人我不是很关心。” 水潋讷讷：“哦…。” 然后飞快低头。 —— 第二天，宋舒和水潋主城附近的一个繁华小镇落脚。 经过昨天的闲聊，宋舒和水潋总算不再是两个哑巴，偶尔也能说上一些话。 进入小镇，在宋舒的一再劝说下，水潋总算愿意进一家小饭馆吃饭。 宋舒飘在水潋身边给水潋点菜，又从商城兑换了这个时代的货币偷偷放在水潋的口袋里。 水潋太瘦了，多吃点。 水潋脸都憋得通红，他回头看宋舒，宋舒眨眼，无声做口型：“怎么了？” 水潋抿着唇，耳朵都红透。 十分钟后上菜，饭馆员工推开包厢的那一刻，宋舒察觉水潋身体好像僵硬一瞬，片刻又恢复自然。 宋舒循着水潋的视线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因为和艾利斯眉眼相似，所以宋舒认出来这是青绡。 青绡看不见宋舒，却也认出来水潋，心情复杂地开口：“你还敢回来。” 水潋没搭理他，只是垂眼。 等菜上完，青绡头也不回地离开。水潋沉默地拿起筷子，吃完一顿饭，他们离开饭馆，青绡却追了出来。 画像虽然被收进袋子里，但宋舒还是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青绡：“你为什么回来？你要是还对得起他，你就不应该回来。” 水潋沉默。 青绡恨透了水潋这样的沉默，如果不是为了救水潋，父亲也不会死。偏偏每次他质问，水潋都是这样沉默！ 宋舒是为了救他而死，他有什么资格沉默？有什么资格！！ 青绡咬牙切齿：“你就应该继续像个丧家犬一样，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烂发臭！” 水潋没有说话，宋舒都忍不住纳闷：“不是，我救他是心甘情愿的事，这群人怎么替他生气起来了。” 【就是因为你心甘情愿，所以才会那么大敌意。】谁看不出来宋舒心甘情愿，就是嫉妒罢了。 宋舒哑然。 青绡几句尖锐的质问过后，水潋回复：“我回来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事，只要事情结束我就会离开。” 青绡脸色好了一点，“你也别想那么轻易地死掉。” 水潋：“我不会。” 他会一直活着赎罪。 话题到这里就要结束，水潋除了那两句再没别的话，青绡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他就要回来了。” 画像里的宋舒：是的，我诈尸了。 水潋眼睫颤了颤，青绡又瞪他：“就算回来，他也不会去找你。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青绡会选择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离主城最近，能最快得到宋舒的消息。 “以前父亲总是夸你是聪明的孩子，但现在，我也能用魔法找到父亲。”青绡咬唇，眼眶发红：“我从来，都没有比你差过。” 等父亲回来，他会向父亲证明，他才是父亲最聪明的孩子。 有些话都是无心说出口，宋舒本人也许都不记得究竟他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其他人记得很清楚，并且为此嫉妒了十几年。 说完那些话，青绡就跑了。 水潋带着宋舒回到落脚的房间。 水潋脸色平静，缓慢地向宋舒讲述当初发生的事：“青绡他当时，觉得是我害死了你。” 无尽的谩骂、折磨之后，他和青绡终于在一个雨夜爆发了争吵。 【。】 【兄弟为你反目成仇。】 宋舒可达鸭抱头。 话虽然很平淡，但宋舒能感受到水潋字里行间的压抑。 水潋真的过得很不好。 宋舒憋了憋：“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但我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 和艾利斯、青绡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宋舒强调：“别难过了。” 水潋愣了一下，然后耳朵和脸颊缓慢红成一片，他低头：“父亲。” “我知道的，我没有难过。” 他早就不在乎青绡了。 【你别撩他了，小心挨草。】 宋舒：？？ 他就正常说句话。 …… 距离主城还有半天的行程，休息一晚之后，宋舒和水潋再次上路。 下午，他们到达主城。 主城周围戒备森严，进城需要核验身份，门外排起长龙，不少需要入城贸易的商贩在抱怨。 “这弄得那么严格到底要干什么？” 555答：【为了捉逃跑的男朋友。】 “听说是为了捉人。” 【冰狗！答对了！】“克莱恩王子也回来了。” 【听到风声了么。】 “对了，你们有没有最近那个奥尔菲斯公爵的临摹画？我听说真画在坟墓里！” 这一路上，宋舒已经听说过好几个奥尔菲斯公爵不同人的爱恨情仇版本。在那些编纂的话本里，他都是玩弄人心的大魔头渣男。比如说公爵权势滔天，王室几个王子都被他玩弄过，甚至国王王后都拜倒在公爵的石榴裤下，公爵也来者不拒，通通收入后宫。 宋舒当时听得脸都绿了，说书先生还绘声绘色。如果他不是本人，他就要信了。 【这个世界关于你的本子真多，比你现实当中吃的冷门番剧粮还要多。】 宋舒：“……扎心了。” 因为公爵拥有一副好皮囊，在场不少人义愤填膺，长成这样，为什么不玩我？！不多玩点人，合适吗？ 而且他的临摹画像已经卖得脱销，他们都认为奥尔菲斯公爵是个残暴的大美人，表示长成这样，他们也愿意。 宋舒对这个世界人类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心。 入城队伍长，但审核很快，水潋在入城的这一道被卡下来，带去了一个临时安置的地方。 宋舒左右看看，马上要见到艾利斯他还有点心虚加紧张。 他最后的遗言不小心对艾利斯告白这件事完完全全是个乌龙，可他知道是乌龙，艾利斯却不知道。 要是艾利斯当真，那他真是说不清。 水潋把宋舒放在最舒适的位置上，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检查的人认出我了，很快我们就能见到艾利斯。” “也能，找到你的身体。”
第169章 番外2：回溯-嫉妒（4） 提到身体这一件事，宋舒不由干巴巴地问：“我的身体，他会还给我吗。” 艾利斯藏着他的身体，也是想让他复活？毕竟魔法世界，想要复活一个人还是有很多办法。 水潋默了默，才说：“会的。” 声音很干涩，仿佛在十分艰难地陈述。 把宋舒送到这里，他就应该离开。可……他还是要看看的，要看看的。宋舒是他的父亲，选择找他帮忙，他不能让宋舒被欺负，也不能…… 水潋思绪被打断，房间门被人冒冒失失地推开。 安东尼推门而入，因为太用力还差点摔倒。为了挽回面子，他有模有样地理了理外衣，看向房间里的水潋，嗤笑：“躲了那么久，不躲了？” “把宋舒交出来，你不配和他待在一起。” 安东尼很嚣张，宋舒勉强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好像他和安东尼不是很熟。 555啧声：【你不熟，你不熟。人家一颗心都砸你身上了。】 宋舒：“……” 他真的不记得他和安东尼有过什么特别记忆深刻的互动。 【你死了，对于他来说就是最深刻的互动。】 水潋冷漠，并不给安东尼正脸。安东尼左右张望，声音终于透露一丝急切：“宋舒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宋舒就在水潋身边，他晃了晃手：“安东尼看不见我？” 水潋低低地应了声。 宋舒突然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看见我的，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吗？” 水潋抿紧唇不说话了，他偏过头，宋舒也飘过去，好几次之后水潋才垂下眼睛：“抱歉，父亲，我骗你了。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 一直都知道？难不成水潋还是特地去抢画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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