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顾九黎平时的模样,白兔僵硬的脸终于扬起柔和的笑容。 “你好。” “你也好!” 赤狐的大尾巴愉悦抖动,误将打招呼的话当成夸赞。 “我是第一次来黑石部落,能不能提醒我,需要注意什么?”白兔生疏的重复顾九黎教她的话。 赤狐歪头,终于有人肯理会他的兴奋褪去,小声道,“你是神山部落的兽人,只要别和你的伙伴分开,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 “......”兔白张嘴又闭上,下意识的看向顾九黎所在的地方。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好在狐雨是个热情开朗的兽人,他丝毫不介意白兔突如其来的沉默,满眼好奇的道,“能和我说些神山部落的事吗?” 兔白松了口气,问道,“你想听什么?” “我都好奇,随便说说,可以吗?”狐雨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与来自其他部落的兽人说话。” 兔白是采集小队的队长,经常与陌生兽人打交道,不会真像顾九黎那样,因为面对陌生兽人紧张得手足无措。 她只是不太适应尬聊。 因为狐雨的热情,这份轻微的不适很快消失。 兔白虽然不知道说话的艺术,但是她争强好胜,不肯认输,更不会让别人占她的便宜。 她顺着狐雨的话,简单说明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 然后直接问狐雨,黑石部落有没有公共山洞,幼崽和年老不能再狩猎和采集的兽人,平时如何获得食物。 “我们的公共山洞和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没什么区别。”狐雨的回答脱口而出,然后抱住毛绒绒的大尾巴,神色逐渐惆怅,“不,从前没什么区别,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狐雨说,他就是在黑石部落的公共山洞长大。 他还是幼崽的时候,公共山洞已经不再有白狼和灰狼。 等他成长为亚成年兽人,红狼和青狼的幼崽也不会再出现在公共山洞。 现在他是成年兽人,原本在公共山洞占多数的狼兽人,如今竟然只有总数的不到三分之一。 狐雨觉得,很久以后,公共山洞或许不会再有幼崽。 年轻的犬兽人和狐兽人正在模仿狼兽人,选择固定的伴侣抚养幼崽,共同生活。 随着兔白和狐雨的话越来越多,狐雨眼中的黑石部落也逐渐清晰。 神秘的白狼和灰狼,遥远的红狼和青狼,态度亲切的郊狼、鬃狼、豺狼,讨厌的犬兽人。 阶级分明。 远比顾九黎从豹力的寥寥几语中窥探的内容,更触目惊心。 虽然这里不是神山部落的领地,难以在熟悉的位置找到猎物,但是白狮依旧稳定发挥,拖着没有彻底断气的小型野兽回来。 顾九黎立刻检查白狮身上的血迹,不放过任何角落。 狐雨似乎有点害怕,停在距离狮白很远的地方开口,“部落可以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提供夜晚睡觉的山洞,需要神山部落的兽人用猎物交换。” 豹风知道这件事,为面露好奇的顾九黎解释,“山洞分几种,最大的山洞可以睡十个兽人,每个夜晚需要半头小型野兽。如果是只能睡五个兽人的山洞,每个晚上需要四分之一的小型野兽。还有只能睡三个兽人的山洞,每个晚上需要六分之一的小型野兽。” 顾九黎立刻摇头,“我不睡山洞。” 山洞本来就容易潮湿,这种可以让神山部落的兽人睡进去的山洞,肯定不是每天都点火,会更潮湿。 不如睡外面。 他在家也是睡在外面的时候居多。 “嗯”白狮抬爪按在小猫头顶,“我也睡外面。” 白兔立刻瞪大眼睛,“我不睡山洞!” 其余四个兽人也没犹豫,不约而同的放弃山洞。 虽然以他们的饭量,每天一头小型野兽吃不完,三天两头小型野兽不够吃,无论怎么选,狮白都是要每天狩猎, 但是所有人睡在一起,能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踏入黑石部落的领地,顾九黎再次爬上白狮的脊背。 橘虎嘴里叼着白兔,身后拖着野兽,紧跟在领路的赤狐兽人身后。 黑脸猫和花豹并肩奔跑,时刻留意尚未彻底断气的野兽,流出的鲜血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虽然黑石部落,不允许神山部落的兽人在黑石部落的领地狩猎,但是这里的野兽不会因此,对神山部落的兽人视而不见。 白狮落在最后,为所有人警惕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后背。 临近黑石部落的兽人聚居的地方,赤狐逐渐停下脚步,这是神山部落兽人的要求。 他小声道,“往右拐,差不多两百步的地方,有不怕火烧的石头。” 狮白答应赤狐兽人,今天狩猎的小型野兽,神山部落的兽人吃完之后,无论剩下多少,全给赤狐兽人。 条件是赤狐兽人带着神山部落的兽人,找到不怕火烧的石头。 黑脸猫背着猫梨,跟着赤狐兽人去搬石头。黑脸猫刚成年不久,只能变身巨兽,暂时还没有掌握自然能力。猫梨没有巨兽形态,掌握的自然能力是火。 豹风抖落背上的灰色藤蔓,拐向树枝格外茂密的地方。 不能狩猎,不能采野果,可以折树枝,挖石头。 虎跳伸了个懒腰,走到狮白身边坐下,小声道,“有点怪。” 她也是年轻兽人,没有经历过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为‘神山’之名频繁冲突的日子。虽然不喜欢黑石部落,但是也不会讨厌黑石部落, 这是她第一次来黑石部落。 狮白想到顾九黎曾经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的道,“阶级分明?” 白狼虽然认识豹力,但是神山部落领头的兽人明显是狮白,所以他只肯与狮白说话。 虎跳全程一言不发,同样能够得到白狼兽人离开之前礼貌的颔首。 豹力也没被彻底忽略,白狼自持身份不凡,还有和花豹同阶级的青狼。 顾九黎抓着白狮的鬃毛,悄悄探头,小声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犬兽人特意对猫黑和猫梨笑过,他们也对我笑来着。” 他看向白兔,问道,“犬兽人有没有对你笑?” 白兔鼓起脸颊,沉默点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狮白若有所思,“犬兽人好像不太聪明?” 顾九黎瞬间明白狮白的意思,猜测道,“应该是豹兽人和猫兽人的亚种太多,黑石部落按照他们逻辑,分不清小型豹兽人和猫兽人,谁配与花豹位列在相同的阶级。” 不过...... 顾九黎停顿片刻,声音变得更小,“犬兽人与狐兽人相比,确实不太聪明。” 狮虎豹猫,其他兽人。 无论如何,猫兽人都不该是底层。 刚才兔白去和狐雨说话,顾九黎数次提醒猫梨插话。 狐雨显然更想与兔白交流,但是从来不会让猫梨的问题落空。 即使猫梨因为顾九黎的提醒,多次打断狐雨的情绪,狐雨依旧会哄着猫梨,敷衍又无奈,真诚的笑容只会给兔白。 这未必是有意为之......可如果是本能的反应,更能证明黑石部落的制度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吃’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橘虎原地踱步的频率越来越快,如同草地烫爪,看起来有些焦躁,“我不太聪明,你们直接告诉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事。” 顾九黎仰躺在白狮宽阔的脊背,即使与比较陌生的兽人交流也不会再焦虑。他从黑石部落的制度,到黑石部落兽人的种种反应,非常认真的做出详细的解释。 虎跳终于听懂,同时也明白,她为什么会不舒服,可惜没办法因此高兴,反而想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他们是不是有病!”橘虎伸出利爪,暴躁刨地。 顾九黎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声音低不可闻。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白狮能听见,“病态的社会环境,催生病态的人格,奇怪吗?” 白狮的耳朵抖了抖,回头看向突然情绪低落的人,语气认真,“你放心,神山部落永远不会这样。” “嗯,我相信。”顾九黎抓住身侧的纯白长毛,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 他很庆幸,可以成为一只猫。 搬石头和折树枝的地方都在很近的地方,黑脸猫和豹力很快就满载而归。 众人重新出发,看见越来越多的狼兽人、犬兽人和狐兽人。可是从头到尾,只有狐兽人会主动与狐雨搭话。 黑石部落兽人聚居的地方也是草木比较稀疏的山,高度不如狮白的山洞所在的地方,但是横向空间更广阔,像是两座山连在一起。 因为狮白不愿意用猎物,换取夜晚睡觉的山洞,所以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能上山,只能在山脚停留。 豹风带路,略显迷茫的绕了许久,停在怪石林立的地方,目光询问的看向狮白。 狮白满意点头,然后对不知所措的狐雨道,“你晚点再来取剩下的猎物......” 受到小猫的影响,目中无人的狮子也变得礼貌起来,“可以吗?” 赤狐退后半步,瞬间变得蓬松,“可、可以!” 豹风、虎跳和猫黑清理出宽敞的空地,然后对被他们的巨爪拨弄开的怪石挑挑拣拣,堆出半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顾九黎绕着石堆缓慢行走,提醒忙碌的兽人,哪里不稳固。 陌生兽人如果没有变成巨兽,想要看见石堆里面,只能两只前爪扒着石堆顶端做引体向上。 如果变成巨兽偷窥......放虎跳! 狮白拍裂不怕火烧的石头,熟练的搭出火炉的轮廓。 兔白和猫梨用利爪处理那头小型野兽。 搭完石堆,猫黑表情沉重的走到狮白身边,拿走依旧包裹在灰色藤蔓里的球形月光石,顺着只能以人形通过的缝隙走进已经搭好的石堆。 然后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趴在整齐摆放的灰色藤蔓上。 未来祭司说,这不仅是为看住球形月光石,同样也是提前锻炼他照顾幼崽的能力。 已相信,莫辜负。 顾九黎曾希望狮白带个金自然能力的兽人,然后再准备些金属板带在身边,以备不时需。 狮白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他这次只打算教黑石部落的兽人搭火炉、吃熟食,暂时不打算教黑石部落的兽人,怎么用金属工具。 如果黑石部落不缺盐,他可能很快就会第二次来黑石部落。 月光石矿和金属工具,全都是下一次的筹码。 好在狮白只是厌倦挖石头,手艺还没丢,不仅能轻而易举的搭出像样的火炉,砸石板、挖石锅同样是手到擒来的事。 手头已经没事做的兽人,陆续将搭火炉的石块和已经挖成的石锅、石碗拿到石堆里面。 顾九黎按照以往的习惯,先炸荤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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