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比兽人的各种目光,他更在乎如果狮白受伤,有没有最好的药用。 地面出现熟悉的轮廓,满脑子都是种植草药的顾九黎下意识的倚靠过去,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萦绕鼻间。 毛绒绒的猫耳动了动,顾九黎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冰蓝的狮眼。 “狮白,有没有受伤?” 虽然他没有为兽人处理所有伤口的时间,目光都放在狮白的身上,但是不从狮白的口中听见答案,他就没办法放心。 “没有,全是野兽的血。”白狮低头,温柔的舔舐顾九黎手心的伤痕,“还疼吗?” 他知道这道伤的由来。 野兽身上锋利的尖羽,扎进兽人的脊背,总共六根尖羽,全是小猫用双手握紧,拔出血肉。 顾九黎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没有成功,指着脚边堆积的尖羽露出灿烂的笑容,獠牙若隐若现,“你看,我找到空闲去扒拉长牙尖羽兽,所有完整的尖羽都在这里。过几天让狮壮带我去野外,做个陷阱试试能不能蹲到小型野兽。” “为什么要狮壮带你去?”白狮愣住,睫毛的阴影落在眼底,如同海面骤然掀起波澜。 “啊?”顾九黎竟然觉得心虚的厉害,手足无措的做出解释,“我怕耽误你狩猎,给你添麻烦。” 面对狮壮就没有这种担忧,无论有没有他,狮壮都不会成功狩猎。等于狮壮不可能因为他,失去本可以得到的猎物。 “不用他,我陪你去。” 白狮学着小猫平时的模样,轻蹭顾九黎的额头,像是在撒娇...... 顾九黎被他的猜想逗笑,眉眼弯弯的抬起手,仔细捋顺白狮打结的鬃毛,忽然觉得他好像缺个专门为白狮打理毛发的梳子。 “差不多没事了,睡会吧。如果太阳落山之前,神山都不再发怒,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山洞。”白狮抬爪推着猫耳兽人往胸前的位置用力,想让小猫像之前那样,变回原型藏在他的鬃毛下面。 顾九黎环顾四周。 外围整夜捍卫部落的巨兽已经减少大半,全都在匆匆进食之后,随便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趴下休息。 仅剩的巨兽更加警惕,随时保持进攻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视线里有所遮挡的地方。 在夜里负伤的兽人已经尽数闭上眼睛,兔白正小心翼翼的给腹部正渗血的兽人上药。 ......那头花豹有些眼熟。 顾九黎连忙拿起藤筐,狠心推醒陷入昏睡的豹力。 经过昨夜的战斗,花豹腹部原本只是红肿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渗血,毛绒绒的脑门也热度惊人。 为豹力的安全考虑,必须立刻抽出不属于花豹的兽筋。 “嗯?”花豹目光懵懂,表情呆滞,突然扬起笑脸,“顾九黎,谢谢你,喜欢吃甜水粉瓜吗?” 顾九黎顿时觉得不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什么?”花豹歪头,再次露出傻笑。 “......”顾九黎回过头,看向狮白的目光比烧糊涂的花豹还要茫然可怜。 原本躺在豹力身边的豹风见状,眼皮狂跳,举起爪子,毫不留情的拍在豹力的脸上,留下层层叠叠的红印。 “别装傻,好好说话!” 顾九黎瞪大眼睛,想要伸手阻拦又怕被打,连声道,“清点!别打!他是病人!小心打成傻豹。” 正常状态的豹力这么挨打或许没事,可是现在,豹力正高热不退,精神状态也不像正常的样子,再被豹风的爪子疯狂糊脸...... 灰色蔓藤悄无声息的出现,捆住挥出残影的豹爪。 豹风也听清了顾九黎的话,瞪大的豹眼满含惊恐。 得救的豹力似乎有些晕,摇了摇头,目光顺着豹风的爪子移动到灰色藤蔓的另一端,一路向上,凝视白发兽人的脸,表情忽然严肃。 兔白同样面无表情,豹风却觉得好不容易停下的爪子突然向下降落,难以置信的看向打人上瘾的豹爪。 “不要乱跑,很危险。”豹力缓慢开口,精神状态成迷,“谢谢你的药。” 即将抽上豹脸的灰色藤蔓陡然停滞,兔白冷哼,起身离开。 顾九黎擦去额角的冷汗,从背在身上的药筐里拿出块兽皮,因为觉得大小合适所以捡回来,没想到真的能用上,不留缝隙的塞满花豹的嘴。 祸从嘴出......不是,防止花豹疼得咬舌头,还是堵上吧。 顾九黎已经能目不改色的面对,血肉模糊的野兽,但是血肉模糊的对象变成兽人,依旧是只存在于想象也会让他害怕。 豹风若无其事藏在身下的豹爪、某颗只长出半截的牙、还有豹力脸上的巴掌印,充分的证明,他的耐心不适合做这种的事。 最适合为豹力抽出兽筋的猁渔不知道在哪,兽人中央已经没有猞猁的影子。 狮白临危受命,仔细聆听顾九黎的要求。 然后坐在被豹风和顾九黎按住的花豹身边,先用爪尖挑断兽筋,然后捏住兽筋边缘,猛地用力,带出腐臭的鲜血。 无论花豹无力挣扎的模样多么凄惨,狮白只管铁石心肠,冷漠无情的抽筋。 豹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别人听不懂的话。 顾九黎直接闭上眼睛,哑声道,“伤口里如果有不属于鲜血的东西,需要全部挤出来,有异味的鲜血也得挤出来。如果、如果挤不出来就将伤口划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正被牢牢按住的花豹猛地打了个哆嗦,喉咙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 同时他们按住花豹或为花豹拽出兽筋的阻力也无声消散。 烧糊涂的花豹,疼醒了。 狮白按照顾九黎的嘱咐,仔细为花豹处理伤口,然后直接从药筐中拿出装着宽叶止血草粉末的木罐。 等猫耳兽人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花豹的腹部已经糊满药粉,看上去比第一次缝合伤口更触目惊心。 豹风的汗水顺着眼角落下,哑声道,“没事了,熬过这关,你还是最幸运的兽人。” “哈?”花豹张嘴,看上去像是个嘲笑。 顾九黎看木罐里的宽叶止血草粉末,只剩遮挡不住木罐本色的半层,干脆连同木罐都留给豹风,免得豹力的伤口再次挣开却找不到药。 回到空地更宽裕的地方,变成兽形的小猫,再次无视白狮想让他藏进对方鬃毛里的意图,翻身躺下,抬爪怕打身侧的草叶。 虽然藏在白狮的鬃毛里,除了脚下是土地,四面八方都是白狮的味道能够让他安心,但是那样的姿势,白狮只能端坐。 他怎么舍得忙碌整夜,哪怕能休息片刻也要时刻警醒的白狮继续煎熬。 小猫眼中的执拗过于明显,白狮只能顺从的躺下,然后抬爪轻搭在小猫的身上,低声道,“睡吧,我如果有事,会让狮壮来守着你。” “喵?叫醒我。”碧绿的猫眼立刻睁开。 白狮闭上眼睛,不肯应声。小猫就倔强的睁着眼睛,不肯入睡,目光不知不觉的被白狮鬃毛的血迹吸引......越看越不顺眼,鬼使神差的舔上去。 又腥又腻,味道很难评价。 小猫既心虚又嫌弃,最后屈于本能,成功的说服自己。 狮白可以给他舔毛,他为什么不能给狮白舔? 狮白也没嫌弃他脏,他怎么好意思嫌弃狮白? 然而小猫艰难的下定决心,舔毛大业却半道崩殂,又累又困,只舔几下就闭上眼睛,在熟悉的气息里陷入沉睡。 正在为小猫疑似‘造反’苦恼,又觉得小猫辛苦得厉害,不忍心拨乱反正的白狮睁开眼睛,安静的凝视已经熟睡的小猫,然后改变姿势将小猫彻底笼罩在怀里,仔细舔毛。 . 顾九黎在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中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白狮的身影。触目所及全是陌生的石壁,既不是他睡前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狮白的山洞。 可是也有熟悉的地方。 公共山洞特有的声音。 小猫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没有偷听,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飘进去。 “神山连续发怒,每次发怒的间隔越来越短,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曾经的惨状会不会再次发生。” 仅与顾九黎相隔薄墙的山洞里,中间坐着虎啸和猁渔,其余兽人顺着他们的身边依次坐下,刚好围成完整的圆。 猁渔沉默的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兽人。 虽然他是祭司,但是众所周知,他是个仓促上任的祭司,经验远不如曾经的祭司,只能做好分内的事。 这种需要做决定的时刻,他通常都是保持沉默,然后无条件支持首领虎啸的提议。 “神山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怒,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原因。”没人应声,老兽人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激动,“我觉得应该重启祭祀,询问神山,我们做错了什么,导致神山如此无情的惩罚祂的孩子。” 年轻的兽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唯独虎啸脸色大变,厉声道,“没有祭祀,神山部落也能安然度过各种困......” “没有安然度过!”另一名老兽人抬起手,依次指向受伤的兽人,“可能神山的怒火就是源于取消祭祀,这是最大的错事!” 山洞内总共五名老兽人,同时面露赞同。 头顶弯角的女兽人打破沉默,“我不同意重启祭祀。” 她的兽形是盘羊,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小部落出生,后来部落覆灭,好在成年兽人不嫌弃她是累赘,愿意带着她流浪漂泊。 抵达神山部落的时,原本五十多个同伴,只剩十几个,全部选择留在愿意接纳他们的神山部落。 羊云在神山部落,没有见过祭祀。 可是早就覆灭的部落却有祭祀的习惯,每次都会选择能够聆听兽神教导的兽人做祭品。 部落仅有的金丝猴兽人紧随其后开口,“我也不同意重启祭祀。” 神山部落以狮虎豹猫为主,如果要选择祭品,肯定不会在狮虎豹猫中做选择...... 可惜山洞内包括族长和祭司在内,总共二十一名兽人,只有盘羊兽人和金丝猴兽人愿意立刻坚定的表达立场。 猫兽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猁渔,然后保持沉默。 同样被众多目光聚集的豹美面露笑容,依次与每个兽人对视,“无论做什么选择,我需要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神山越来越频繁的发怒,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老兽人语气沉痛。 另有老兽人看向虎啸,“首领经历过很多次神山发怒,可以让他告诉你们,神山的怒火是不是越来越频繁。” 虎啸的表情沉重,指腹轻轻摩挲边角平滑圆润,看上去久经时光洗礼的石块,“迄今为止,我经历过九次神山的怒火。” 最初的两次,虎啸还是幼崽和亚成年兽人,只记得有这件事,具体的细节早就变得模糊。
639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