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习惯了这种千百年都没变过的糟心事,严律也还是听不大下去,打断道:“她和赵红玫的感情很好是吗?” “那倒是,她跟她妈最亲了,哪怕因为她妈的原因让她也受欺负,娘俩关系也很好,”大娘道,“要不都说是徐盼娣回魂儿来报复了呢!这丫头活着时没少受欺负,有几家缺德的还就喜欢逮着赵红玫挤兑,让她撞见好几回,没想到这丫头死后没多久这几家人就开始出事儿了,不是报复是什么?” 严律抓住重点:“出事儿了?什么事儿?” “家里小孩儿都病了,高烧!什么药都吃了还是不见好,都拉去县医院了,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却没发现有什么毛病,昨天有一户实在受不了,把孩子接回来说要找大师看看邪病,”大娘一拍大腿,对王姨道,“就周栓他们家嘛!你是知道的,他家婆娘泼过徐盼娣泔水,嫌她晦气,早些年找你看事儿还跟你吵过一回,忘了没?” 王姨立刻回忆起是谁,五官迅速缩成疙瘩:“他家?那真是比徐家还恶心人。” 她说话时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就差在脸上写出“厌恶”二字。 等大娘说够了各类八卦回了屋,王姨才扭脸对严律等人解释:“那家是不讲理的人家,早些年找我看事儿又嫌我看的不准,我跟他家婆娘差点儿没打起来。难怪这回出事儿找别的大师来看,喊我我也不会来的。”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薛清极忽然开口问道:“这家在哪?” “现在去他家?”王姨有点不乐意,“他家可不好说话,这么晚了过去估计也不方便。” 董鹿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或者先去县医院看看?那边儿不是有送去的小孩吗?” 肖点星已经开始不耐烦,催促着几人找地方吃饭。 严律没接这几个人的腔,看了薛清极两眼,才开口:“离得近吗?离得近先去看看,哪怕是不进去也可以。” “真要去啊,哎,那行吧,”王姨嘟囔道,“丑话说前头,他家人可没徐家这么好糊弄,我可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看你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我就带你过去,但我可不跟那家人说话。” 一脸不情不愿地指挥着几人去周家。 “严哥,她刚才那算是夸你吗?”隋辨小声问道,“要真是夸你,那你这也算是靠脸办事儿了呢!” 薛清极笑出声:“有道理。” 隋辨傻呵呵地点头,被严律在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委屈地捂着头走了。 “吃蜜蜂屎了吧你,乐得跟王八蛋似的,”严律也轻抽了一下薛清极的后脑勺,“这么多年没抽你这手感我都快忘了。赶紧的,去看看我用脸办成的事儿什么样。” 薛清极猝不及防挨了他一下,表情呆了呆,下意识摸摸后脑勺,眼神晦暗不明,抿起嘴快步跟了上去。 周家在小堃村另一头,几人开车赶到时已经晚上八点多,本以为周家至少已经吃过饭准备休息,没想到周家正灯火通明地热闹着。 和徐家比起来,周家就富贵许多。三层自建小楼,院内还扯了线拉上灯泡,院门敞开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边儿正忙得热火朝天。 院内供桌香案一应俱全,还竖着看样子是招魂用的旗子,地上是黄纸燃烧过的灰烬,一个穿着驱魔电影里那种道袍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是刚忙活完,一手提溜着把桃木剑,一手捋着自己的小胡须,站在院门口跟周家人讲话。 跟他讲话的一男一女都已有四十岁上下,看样子是夫妻,面色都很憔悴,女人不住感谢:“辛苦您来这一趟,道长,我儿子真能好吗?他都烧了一周多了,我真怕他脑子给烧糊涂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呀,他出事儿了我可咋办!” 中年男人身形瘦削,两颊凹陷,半眯着的眼里却闪着精光,呵呵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黄铸道人出手,保管他平安。他不过是让小鬼儿迷了眼,暂时醒不过来,但我做法招魂,已经找到了他的魂魄去向,方才我用符纸点着在其头上过了一遍,这招叫‘灵火焚秽’,能烧尽邪气煞气,只有修行道行深的修士才能使用,只是这娃娃被邪气入侵颇深,烧一次不够,得多来几次才有效果。” “那就尽管烧!”夫妻中的男人立马回答,见黄铸道人只笑不答,意会了,“多少钱我们都愿意掏,道长你多烧几次成不?” 黄铸道人面露满意:“虽然有损修为耗费灵力,但既然周先生这么担心儿子,我也不好再不管——” 严律听见他说“灵火焚秽”时已皱起眉,董鹿等人也受不了这胡诌的劲儿,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个骗钱的。 胡旭杰却忽然上前两步,盯着那所谓的“黄铸道人”看了几秒,大喝一声:“卧槽?黄德柱!” 黄铸道人浑身一哆嗦,跟胡旭杰打了个对眼,顿时原地蹦了起来,下意识朝后倒退两步,立刻又反应过来,指着胡旭杰义正词严道:“此人凶神恶煞满脸横肉,面堂发黑神魂不稳,不吉,大不吉!周先生周太太,可千万不能让这人进宅啊,跟你儿子犯冲!还有他带的这帮人,哎呀,一个比一个凶啊!我说怎么今天起阵祈福一直不顺,原来是要来不吉之人,周太太,你儿子今天醒不来多少就跟他们有关!” 没等胡旭杰反应过来,就见周太太抄起门口的扫帚就冲了过来,兜头朝几人抡起,嘴里骂骂咧咧:“邪祟不进门,邪祟不进门!你们都是谁,是不是来害我儿子的?走,都走,别待我家门口!” 胡旭杰目瞪口呆地挨了几下,连带着上去拦着的隋辨和董鹿也被扫射到,肖点星要理论,肚子上直接被抡了一扫帚。 一个仙门妖族通吃的妖和几个仙门有出息的小辈儿被打得连连倒退,场面鸡飞狗跳混乱无比。 严律回过神刚要上前,便觉得胳膊被人一拉,薛清极拽着他将他拽回车上,又反手把车门给带上了。 “拉我上来干什么?”严律让他气笑了,“底下打起来了,没瞅见吗?” “她只是普通人,拿着普通的扫帚,又不像是能听进话的模样,你的侍从和那些小孩就能应付。”薛清极慢条斯理,拿起严律搁在旁边的平板戳了戳,见屏幕亮起,颇感兴趣地滑动着试图解锁,“你我就一套干净衣服,打脏了不好换的。这个该怎么用?” 严律沉默地点着烟抽了几口,心里在琢磨一个事情。 到底他不是人还是薛清极不是人。
第14章 尽管胡旭杰块儿大威猛仙门弟子有术法灵力,但介于周太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所以这几位白挨了一顿王八拳后逃窜回车上,各个儿蓬头垢面惊慌失措。 肖点星一身名牌在扫鸡粪和土坷垃的扫帚面前也没什么防御能力,染了的头发甚至还被周先生揪着骂了好几句,说一看就是街溜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少爷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气过头竟然冷静下来:“我觉得跟赵红玫比起来,还是这大婶更疯点儿,人家疯子都没这么揍我呢,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啊,头发都给我薅掉一把!出活儿都这样吗,哪有这样出活儿的?” “都这样,”隋辨的眼镜被蹭得脏兮兮,哈着气用卫生纸一点点擦,萎靡道,“早跟你说了,出活儿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还被放狗咬过呢……正经人家谁信咱们说的那些东西,私下调查也得合法合理,别说是仙门,就是严哥以前出活儿也没少受气,万一遇到有不懂事儿的妖族掺和进去,事情就更麻烦,他还得受仙门和妖族的夹板气呢,是吧哥?” 严律因为一直坐在车上没被搅合进单方面挨打的战局,此刻竟然难得对这些小辈儿生出些心虚,心不在焉地“唔”了声。 “别胡说!”董鹿咳了声打断隋辨,尴尬道,“什么夹板气,没有的事儿!调查清楚了之后哪次有过误会?” 胡旭杰冷笑一声,但没跟她掰扯这事儿,只接着隋辨的话道:“你还别说啊,我就奇了怪了,我出活儿没上千件也得有六七百了,真是修士和妖搞出来的反而只有三分之一,大部分都是那帮子没好心的人造的孽,人家造孽咱们去擦屁股,末了还得挨揍,真干不下去了!” 薛清极拿着已经解锁了的平板,目光从早教卡通视频挪开,扫了眼闭着眼懒得搭理的妖皇。 隋辨絮絮叨叨起来,说起出活儿遇到的破事,要么是大晚上查案子摔山沟里冻了一宿,要么是好心警告居民近期不要再干缺德事结果反挨了两嘴巴,给肖点星听得不吱声了。 抢到了副驾位置的王姨抱着手臂幸灾乐祸道:“我就说了吧,那家不是讲理的人!非要上赶着挨顿打,你们这些少爷小姐没在底下混过,这人呐,有时候可说不好谁是疯子谁是好人。” 她从战局一爆发就看出要糟,加上和周太太本来就有些过节,当即就绕到了车后,没被牵扯进去。 “要不是那是个普通人老子早一拳撂倒了!”胡旭杰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身上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两眼瞪着喘着粗气,从后视镜里纳闷地看看严律,“哥,刚才你哪儿去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 “我,咳,那什么,”严律清清嗓子,如坐针毡,“刚才那个妖你认识?”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几个小辈儿都分了神,纷纷问起在周家看到的那个神棍。 胡旭杰满脸晦气,恨恨地开着车道:“见过几回,什么狗屁‘道长’,就是老堂街那边儿一混混,平时好像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老棉在的时候估计是不敢乱来,这段时间老棉回山上去了,竟然跑这儿搞事儿!让我给撞破了这小子就急了,跟我玩儿这套,走着瞧,呵呵。” 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看来是真气得不轻。 “跟佘龙说声,”牵扯上妖,严律就得安排了,“让这小子自己来找我说,他知道怎么办。” 胡旭杰应了一声。 肖点星一边扒拉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一边道:“老堂街?哦,就你们妖的聚集地呗,就这点儿管控力?” “妖跟仙门不一样,管理方面的事情不是我们该问的。”董鹿制止他说话,“既然暂时没什么进展,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或许可以再去江边查看一下?” 这个提议立马通过,几人当即决定先开车回县城找个旅馆再吃顿饭,顺道将王姨送回家。 最近的县城很小,开到地方时肖点星和隋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董鹿揪着王姨带路找了家靠谱的旅馆后才放她离开。 佘龙办事十分靠谱,电话打出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了结果。 当夜,“黄铸道人”就摸到了严律住的旅馆,严律前脚刚办好入住,还没和董鹿分配好房间住宿的问题,后脚门口就站了个身形消瘦的小胡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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