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严律直起身,从床头柜上摸起了根不知为何放在那儿的笔来,用牙不在意地咬掉笔帽,不等薛清极反应,笔尖在他左眼眼尾处点了点,落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薛清极愣了一瞬,但随即意识到这黑点儿的意思是什么。 “这样就对了,”严律取下嘴上的笔帽,丢开笔,总带着折痕的眉心展开,俯下身来吻了吻他,“你这儿是有个泪痣的。” 当年模样和如今重叠,一切好像都已归位,回到最初从未有一方改变的时候。 埋在身体中的情绪炸裂开,顶的人头晕目眩,再也无法按耐。 薛清极拉下他用力亲吻,只恨不能真的成为一枚魂契,钉死在严律的手臂里。 混乱的呼吸和杂乱的触碰,遮挡物的扯下,室内温度不知不觉地升高、蒸腾。 薛清极哑着声音道:“你这记性,全用来拿捏我了。” “是吗?”严律将他按住,手顺着摸下去,“我只是想起来之后,感觉有点儿可惜。” 薛清极被他撩拨的浑身发烫,听到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又半眯起眼审视他。 这是这眼神儿水润带光,实在缺了很多凶相。 严律道:“以前要是你我早点儿说清楚,我还可以摸一摸你身上每一处的疤。” 战栗、悸动、颤抖。 严律总能找到最精准地挑起薛清极这些反应的话,又在他毫不设防的时候砸上来。 “都已经过去了,”薛清极伸手捧住严律的脸,“但我就在这里,并非你手臂上那死气沉沉的一个契约。” 严律抓住他的手咬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心里缺失的那块儿极难填补,但至少这一刻、至少挨着小仙童的时候,他还是满的。 他附身咬在薛清极的喉结,兽类捕猎的动作和犬牙咬住皮肤的痛感带来叠加的战栗感。 严律早就忠于妖族本性地无法自制,倒还记得之前查的资料上“处理不当”的后果。 尽管妖皇已经经历过一回,但换了小仙童,他又谨慎起来,勉强找回点儿理智。 酒店内东西备的倒是齐全,当代社会的便利这会儿派上大用场。 薛清极其实已经不太能分辨痛还是愉悦,就像严律本身带给他的一切一样,总是痛与快乐并存,总是让他沉迷其中。 呼吸声,安抚的呢喃,心跳声。 一切声音似乎都在放大,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种感觉好似在云霄上漂浮,又好像被严律牵引着潜入窒息的海底。 攻守易势后的体验是另一回事儿,但相同的是只要这感触的给予者是眼前这个人,就都会带来同样滔天的晕眩。 严律的吻和进攻都带着极大的索取意味,薛清极则有求必应地任由其索要自己的一切,只在过程中偶尔抬手,将严律的脸抬起来。 严律不明所以,却见小仙童带了点儿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眯起眼道:“确实不错。” 眼下那个“泪痣”竟也在这一笑下灵动妖异得厉害,倒比严律更像个妖。 妖皇这才想起之前自个儿被坑的在下头的那回,他问薛清极的那个问题——“我已经见过了你上我时的表情,满意的要命,难道你就不想看我上你时候会是表情吗?” 严律被薛清极这四个字儿刺的直挑眉:“挑衅?” “没有,”薛清极咬了他嘴角一口,“妖皇的长相,我一向满意。” 这点严律倒是很相信,毕竟他和薛清极在这一点上相同——对自己很满意,对对方也很满意。 严律堵住他的嘴,接下来的话都淹没在其他感觉里。 那种漂浮在天际海底只能抓住严律的感觉持续而来,等脑中短暂的空白过去,薛清极才慢慢反应过来。 严律从背后搂着他,嘴唇磨蹭在他的后脖颈,偶尔忍不住像兽类一样咬一下,倒是不怎么疼。 薛清极被这感觉蹭的有点儿痒,笑着翻过身来:“我听闻妖族幼崽有磨牙期,难道你现在才发作?” “是啊,”严律慢悠悠道,“忽然发现你确实很适合磨牙,不如下次还让我——” 薛清极一把捂住他的嘴:“再说!” 严律拽下他的手,按了按他的后腰,这会儿倒是很乖觉地问道:“呃,还行吗?” 这问题把薛清极问得忍不住乐起来,他半坐起身,斜了妖皇一眼:“我说过了,我又不是泥巴做的。” 这回严律没说他是炮仗做成的了,心满意足后格外好说话,下床翻出酒店冰箱里的饮料,又从旁边儿翻出几桶泡面零食,也不管薛清极饿不饿,先给泡上再说。 过了两秒又担心自己刚才脑子乱糟糟的时候没顾得上别的,掀开被子要检查薛清极身体。 被剑修拉着又亲了一顿,这才犹豫着罢休,转去找自己的裤子拿烟。 右臂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严律下意识地摸了下魂契的位置。 已经没有了。 薛清极靠在床头看到他这动作,嘴唇动了动,开口时却说另一件事儿:“你手臂上术虽已解,但后遗症仍在。” 严律从裤子里翻出烟来咬上,边点燃边不在意道:“是吗?无所谓,死不了,再说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这话对薛清极来说并没有多少安抚效果,他的眉头蹙起。 严律回到床上时瞧见他这模样,抬手按了按他眉心,掀开被子重新躺下:“咱现在能不说这些吗?小仙童,清极,我的剑修大人。” 他鲜少有这么小孩儿的时候,薛清极皱起的眉展开,轻笑道:“那妖皇想说什么?” “别‘妖皇’了,”严律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翻身跟拽肉骨头似的将薛清极拽下来,塞到自己怀里,“我累了,这会儿真不想想别的。” “我累了”三个字出口,薛清极的眉眼软了下来。 感觉到严律的手摸索着又按在他的侧腰,那里早已没有魂契,但却好像从未消失。 “好,”薛清极道,“那就不想。” 严律调侃:“佞臣这词儿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薛清极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严律怀里,漫不经心道:“我本就只在意你一个,其他的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严律以前多怪薛清极偏执,但这会儿倒爱惨了他这种斩钉截铁,搂得更紧了一些,在他的脸颊吻了吻。 “离天亮还要一会儿,”薛清极侧过身来,“你再睡会儿?” 严律闭上眼,轻声道:“我都睡一天了,再睡就脑缺氧了。” 薛清极暂时还没“脑缺氧”这词儿的概念,但直觉这话从严律嘴里出来不大靠谱,正要再说,就听严律又道:“我就想这么躺一会儿,跟你。” 这话压根就是在戳小仙童的五脏六腑。 他没再说话,只反手也搂住了严律,将被子裹得更紧一些。 像饺子皮一样,要把他俩给包成囫囵个儿。 这酒店找的位置不错,也考虑了严律需要休息,所以环境和隔音都很好,四下里安静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泡好的泡面到底是没人吃,撂在桌上变凉发胖。 可能是精神松懈下来,也可能是刚才的活动还真有点儿累人,反倒是常年失眠的薛清极短暂地睡了一觉。 严律觉察到他难得睡着,连姿势都不敢多动,唯恐薛清极又醒了。 饶是如此,薛清极也还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前后算一算睡的时间也不到仨小时。 俩人短暂的休息时间到底,各自洗漱后凑合着把泡面给吃了。 严律的嘴里果然还是没有滋味儿,只能感觉到泡面顺着喉咙咽下去。 等他咽下嘴里东西,薛清极也放下泡面桶,擦了擦嘴道:“仙门那边传讯过来,仟百嘉的善后已经差不多了,各世家一起把还有残魂的人和妖送走了。” 共同遭逢此劫,仙门和老堂街的关系已经没了之前那种界限分明,也不计较那些异化者到底是人还是妖,都是倒霉蛋儿,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老棉也来信了,”严律咬上烟翻着手机,“肖揽阳在钱家的私人医院,佘龙也在那边儿,我得去一趟。” 说着站起身,却瞧见薛清极也站起身。 严律不由睁大眼看着他,将他看了又看:“你,呃,你今天方便出门吗?” 薛清极:“?” 薛清极怒极反笑:“既然妖皇如此珍惜我的身体,那以后不如就都由我在上边?” “……”严律义正词严,“我开车,你坐副驾,我给你带个垫子!” 说罢要去薅酒店的枕头,被薛清极有如实质的目光瞪了一回,这才悻悻收手。 一人一妖从酒店离开,这地儿本来就是仙门和老堂街给选的,自然也留下了人手,严律要什么给什么,开口说要借辆车,留在这儿的黄德柱就把坎精的车给他开。 薛清极虽然不必严律身体特殊,但毕竟也是修行过的,确实并非泥做,权当看不到严律的注视,径直坐上副驾。 “对了,严哥小年儿,”黄德柱隔着车窗跟两人嘱咐,“之前年儿说老孟、呃,虚乾应该是没死,而是跑了,所以仙门和老堂街已经沿着蛟固四周撒出人手,看看能不能查到点儿什么,不过孟德辰这壳子已经没了,不太好查啊。” 严律看了薛清极一眼,后者点点头。 之前严律因为身体原因昏睡,还没来得及跟仙门和老堂街商量接下来的动向,以前他是不会做出这种疏漏的,但现在薛清极回来了,严律不知为何忽然就没那么周全。 但薛清极也很清楚严律的习惯,来酒店前就已经把两人推测出的关于虚乾的大致情况都告知了老棉和董四喜。 “行,先这么着吧,”严律道,总比啥都不做要强点儿,“老棉现在怎么安排的?” 他这问题问的很模糊,但黄德柱极擅长察言观色,脑子也好使,明白严律要问的是什么:“大胡和老邹已经运回尧市了,到底还是要回到赤尾的,那儿毕竟还有雪花。” 严律的嘴唇抿起,感觉到手被拍了拍,薛清极无声地安抚了他。 “至于赤尾那边儿,各族族长会镇着,”黄德柱打起精神,“老棉怕那边儿还有漏网的知情者,所以安排人先回去查了。” 严律略一点头,又嘱咐黄德柱几句,这才用手机定位了方向,朝着钱家的医院开过去。 车上只有他两人,薛清极便直接道:“还有件事情,不知你之前在仟百嘉是否留意,老邹死前提起,虚乾曾说‘招来境外境’。” “有印象。”严律点头,“我也奇怪,他这话的意思,是境外境可以招来?” 薛清极道:“我甚至觉得境外境出现并非意外,而且定是他的手笔。” 这想法有些突然,但严律对虚乾做了最坏的猜想,极快地点头:“有可能,只是暂时还不清楚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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