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既是太子妃赏赐……子元兄,请吧。” “请。” 两人对路景的手艺都没有任何期待,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接到过类似的赏赐,说是亲手,其实多半还是御膳房的手艺。 而且即便真是贵人亲手制作,贵人的手艺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如御膳房。 当然这种话他们也不敢说出口。 两人都默契地看也没看那碗寻常的汤圆,直接把视线锁定在了第三只碗里。 “子元兄,你先挑吧。” “寿之兄,我观这两颗汤圆,似是狗儿和兔儿?恰好你的属相是狗儿,这狗儿便给你吧。” “多谢子元兄。” 两人分好了汤圆,然后又饶有兴致地赏玩了一会儿。 “御膳房莫不是进了新的御厨?这兔儿做的好生精巧。” “狗儿也着实憨态可掬。” 两人又欣赏了一会儿才开始品尝,汤圆一入口两人便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寿之兄,如何?” “不错,里头添了蜜枣,味儿调的恰到好处,妙极。” “蜜枣?我这是咸口,鲜香滋味儿也是妙极。” 两人同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真进了新御厨?” “看来是了。” 两人吃完这颗后,胃口被高高吊起,只好转向了另一碗普通的汤圆。 吃之前两人就在心里祈祷这碗可一定要是新御厨做的,等吃了一口后,两人便齐齐舒了口气。 “子元兄,我还想再来一碗。” “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把书办叫了进来,结果书办却告诉他们汤圆已经没有了。 “御膳房没有余下的么?” 书办摇头,“这些汤圆都是太子妃亲手制作的,拢共也就这么些。” 两位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震惊地想,居然真是太子妃亲手制作? “这么说,御膳房并没有新进御厨?” 书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听谁说的这话?” 两人:“……” 刚打发走书办,在东宫吃饱喝足的仰大学士便踱着惬意的方步进来了。 两人立刻起身给他行礼,并随口寒暄了几句,结果一贯稳重的仰元魁居然显出了少许的慌乱。 两人:“?” 仰元魁离开后,路景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他看着秦川,疑惑道:“太子殿下,这位仰学士啥意思?” 方才仰元魁吃完汤圆后先是长篇大论又不失含蓄地夸赞了一番味道,同时感谢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恩德,而后又开始对秦川和路景带头缩减宫中开支一事歌功颂德,最后他表示希望其他各宫也能向东宫看齐。 路景听得云里雾里,这人说话为啥跟绕山路似的? 秦川忍俊不禁,“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路景看了眼桌上余下的汤圆,茫然道:“他说我们带头缩减开支,莫非指的是这个……” 路景并不觉得自己简朴,但比照规制来说,他和秦川也的确算得上很简朴了。 秦川点头,引导他继续往下想,“他想让宫里都吃的和咱们一样。” 路景恍然,“他想修改御膳房的食单。” “没错,”秦川提示他,“这半月以来仰元魁一直从宫中传膳,没再从府里带吃食进来。” 路景一下子就笑了,“他想让我多写几道菜啊?” 秦川点头,“嗯。” 路景:“……” 他没好气道:“他为啥有话不直说,要绕来绕去?” 秦川轻一挑眉,“宫里说话一贯如此。” 路景:“……” 这些人真累。 * 年节后开朝,秦川便宣布了接下来马上要进行的恩科安排,因为此次涉及的人员较多,为了防止试题泄露,所有参与其中的臣子必须集中在同一处,等会试和殿试举行完毕才能返回各自的府中。 秦川做事效率高,但算起来这些人也要在值房里待上大半个月。 关肃他们还好,可翰林院那边就糟糕了,除了仰元魁,其他臣子简直可以说怨声载道。 毕竟待在值房里不能回去,意味着他们每日都要从宫中传膳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他们的老大,仰元魁,期望他能争取一下,或许太子会看在他是老臣的面子上开开恩,免除他们的这种“刑罚”。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仰元魁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接了旨。 众人:“……” 等宣旨太监离开后,仰元魁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感到面皮发紧。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尽量沉着道:“其实近来太子妃修改了御膳房的食单子,御膳房已是一派的新气象,不如尝试看看。” 原先他还觉得没面子,这几日已经想通了,左右他都主动跑去东宫讨元宵吃了,再顾及面子还有何意义? 思及此,他便又多说了几句:“年节时我从宫中传过好一阵子,滋味甚是美妙,诸位大可放宽心。” 众人:“……” 年节那会儿他们也在,学士大人何时传的膳,为何他们一点也不知晓? “学士大人说滋味甚是美妙,到底是不是真的?” “最近宫里头好像是说太子妃手艺一绝。” 有人小声道:“那种传言怎么能当真?” “倒也是。” “罢了,咱也不是为了吃食来的,先帝说过不可太重口腹之欲,都忘了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话了,赶忙各自分开干活去。 到了午时,十几个大食盒便陆续被提到了翰林院的各间值房里,书办们满眼的羡慕。 他们方才在御膳房的时候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香啊。 现在一见这些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官员,个个都在心里吐槽。 恨不得自己抢过来吃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食盒还是被交到了官员们的手上。 官员们:“……” 方才书办走的时候是偷摸瞪了他们一眼吗? 岂敢? 拿着食盒的官员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这个摸着肚子:“今日早膳用多了,腹中饱胀得很。” 那个一脸为难:“我近来总是积食,太医叫我克制些,这可如何是好?” 积食的借口被他抢了,好几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仰元魁提着自己的食盒走了进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仰元魁淡定地寻了张方桌坐下,然后打开食盒,把里头的几盘菜依次取出来摆好,开始动筷子。 众人忍不住往他面前瞧了一眼。 咦,居然还不错? 众人将信将疑地盯着仰元魁的动作,同时饭菜的香味慢慢弥散在整间值房里,惹得这些人肚里咕咕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难堪住了,尤其方才那几个找借口的。 察觉到四周戏谑的眼神,方才那个说腹中饱胀的索性打开了食盒,臊着脸道:“我突然觉得腹中甚是饥饿。” 值房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人转过身去,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巴里,然后十分明显地怔楞了一下。 仰元魁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怔楞过后,这人便把白饭捧了起来,摆出一个认真干饭的架势。 其他人:“……” 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没办法,只好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开始用饭。 仰元魁随意地往周遭瞧了一遍,只见每一个人都和方才那人一样,第一口之后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然后他不厌其烦地,每一个都送上一个白眼。 但同时又在心里庆幸,幸好当初他的丑态没有叫这些人瞧了去。 其他各个衙门因着不用关禁闭,在品尝御膳房的美食这件事上便慢了翰林院一步。 等到殿试开始的时候他们才嗅到些苗头。 因为翰林院的人被放出来了。 而且按照惯例,殿试这一日,所有考生都可以在宫里用一顿膳食。 这是福利。 瞧着这些天真的学子满脸的兴奋,有些官员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可别高兴了,一会儿有你们哭的。 结果等饭菜端上来,这些个愣头青却一个个埋着头吃的香喷喷,筷子下的飞快,顷刻间一晚白米饭就见了底。 官员:“?” 估摸着是穷苦出身,往日里吃不饱吧。 可他四下一望,竟发现所有学子都一样。 官员:“……” 总不能上百个学子全都是穷苦出身吧。 最后排一位学子突然举起手来,官员立刻走过去,肃着脸问道:“何事?” 本以为这人如此胆大,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等了片刻,居然听见一句,“大人,学生能添一碗白饭吗?” 官员:“……” 既然是福利,那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极少有学子敢这么干罢了。 所以这位官员也着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抬手让太监替他添了饭。 本以为这种胆大的人只是个例,结果这边刚把饭添上,那边又有人举手了。 一问居然又是要添饭的。 官员:“……” 他只好又抬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鼓舞,刷刷刷,十几个学子同时举起了手。 官员彻底傻眼,怎么回事,这些学子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吃饭的? 添饭一时间是添不完了,官员索性唤来主管太监,让他送了几大桶米饭进来。 主管太监忧心忡忡道:“方大人,这会不会不太妥当,太子严令过不可浪费,万一他们余下太多,我这也不好交代啊。” 官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放心,不会余下的。” 看这殿中的架势,再来几大桶也吃的完。 他想的没错,几大桶白饭发下去依然不够,又抬了几大桶上来才勉强够了。 学子们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不是他们吃够了,而是不敢再要了。 方才第一个举手的学子,已经吃了三碗了。 这种情况往年从未出现过,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斯文二字。 当着诸位官员的面大吃特吃算怎么回事? 但—— 学子们摸了摸肚子,委屈地想,这谁能忍得住啊。 这事儿可怪不得他们。 第一个举手的学子犹豫了一下,突然又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道菜可以添吗?” 其实每一道他都想添,但胆子到底还是没大到那个份上,于是随便指了一道。 官员:“!” 这是饭桶投的胎还是浑身长满了胆子,又或者缺心眼?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位大胆的学子名叫林丞,他今年会试能上榜属实是人品大爆发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殿试没啥希望,肯定是三甲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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