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清澜镇定的模样,江黎悬着的心逐渐落了下去。 李叔把笙笙推到了身后,手里拿起一根木棍,做好了包大娘会直接闯进来的准备。 敲门声逐渐慢了下来,紧接着屋外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女声,“娘,我们先回去,您这样做不好的。” 在包姑娘软声安抚下,包大娘的情绪逐渐平复。 听着门外逐渐没了声音,笙笙抱着李叔的手才慢慢松开,只是眼中的慌乱迟迟没有散去。 李叔在笙笙的头上揉了一把,安慰道:“没事了,她们已经走了。” 虽然没有继续黏在李叔身上,但笙笙的手依然抓着他的衣角,小男孩半低着头,声如蚊讷,“谢谢。” “多大点事。”李叔捏捏笙笙肉嘟嘟的脸,“毕竟你也是为了那母女俩好,她们会理解的。” 李叔的话直接说到了笙笙的心坎里,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谢谢李叔,一蹦一跳地跑去屋后找姜姨撒娇了,只留下李叔在原地无奈地摇头。 * 包家母女的事情还没解决,顾清澜放心不下他们,便带着江黎在李叔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木匠铺的门就被人敲响。 不同于昨天急切的拍门声,今天声音明显礼貌了很多,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感受到顾清澜起身的动作,江黎下意识地抓住他,闭着眼睛挂在顾清澜的身上。 怕小猫一不小心摔着自己,顾清澜伸手把他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回到熟悉的怀抱中,江黎动了动身子,把脑袋埋进顾清澜臂弯后重新睡熟了。 顾清澜尝试叫了两声却没能把小猫从睡梦中唤醒,只能拿了一张小毯子将江黎裹起来,抱着走去了外间。 来敲门的人依然是包家母女。 再次见面,包大娘半点没有了昨天的气焰,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身旁的包姑娘脸上戴着面纱,虽然没像母亲这样失态,但露出来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李叔一打开门,包大娘不由分说拉着女儿就要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叔连忙错开一步,急匆匆地把人扶起来,抬了两只椅子让包大娘和包姑娘坐。 外间的门被推开,笙笙揉着眼睛走出来,慢吞吞地问道:“李叔,谁啊?” 见到笙笙,原本稍微平静些的包大娘再次激动起来,起身朝着笙笙行礼:“多谢小神仙救我母女一命!” 包大娘的声音不算小,哪怕顾清澜还没走到外间,外面的交谈声足以清晰地传到了江黎的耳朵里。 小猫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试图把一对小耳朵藏起来。 顾清澜帮他整理了下身上的毯子,柔声问道:“吵到你了?” 江黎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问了一句。 “喵?” 是谁来了? “包大娘。” 江黎反应了几秒钟,浆糊般的大脑才想明白到包大娘就是昨天的包子铺的那位。 昨天下午还是兴师问罪的模样,今天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小猫瞬间来了精神,他睁开眼睛,抖了抖毛让自己清醒一些,小爪子催促顾清澜走快些,脸上写满了兴奋。 顾清澜快步走到了外间,打开门看到包姑娘好好的坐在母亲身边,江黎张开爪子朝笙笙竖了个大拇指。 只可惜小猫的爪子很难单独竖起一个指头,笙笙一脸疑惑地看着江黎突然对他举起拳头。 见江黎很有兴趣的模样,顾清澜找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抱着猫听包大娘说话。 “多谢小神仙出手相助,昨天我真是太冒犯了,我给您赔罪。” 包大娘说着又行了一礼,笙笙疯狂摆手,最后直接躲到了李叔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包姑娘看出了笙笙的无措,她拉了拉母亲,让她坐回椅子上。 “我家那口子走得早,要是囡囡再出事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包大娘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旁的包姑娘连忙拿出手帕给母亲擦泪,见到母亲哭得这般难受,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李叔作为个糙男人,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姜姨一个人,对落泪的包家母女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两句。 而笙笙就更不会了,满脸无助地看向李叔,手忙脚乱半天却什么也没做。 一时间,木匠铺中只剩下了母女俩低低的抽泣声。 江黎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过分沉重了,他用小爪子推了推顾清澜,试图让他说两句。 顾清澜只当没看懂,他低头挠了挠江黎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不太明显弧度。 知道顾清澜明明理解自己的意思却不肯照做,江黎有些急了,龇牙咧嘴地瞪了顾清澜一眼。 顾清澜被他的模样逗乐,曲起手指蹭了蹭江黎的脸颊,这才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昨晚大娘见到人了吗?” 大娘因为一时哽咽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回应,身边的包姑娘连忙说道:“见到了,但我当时不敢睁眼,听声音应该是一名男子。” 想起昨晚的经历,包姑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昨晚我没敢睡着,大概子时就听见有人进到了我的房间……” 发现有生人进入房间,包姑娘一点不敢乱动,她装作熟睡的模样,后背却早已浸出一片冷汗。 脸上用于遮挡红疹的面纱被人掀开,一只略显粗糙的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收了回去。 紧接着,包姑娘听见一道低哑的声音骂道:“晦气。” “好好的一张脸现在全废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补充道:“这种货色怎么能献给大人。” 两人不仅看了包姑娘的脸,还拉开她的衣服看了一圈。 包姑娘听进了笙笙的话,全身都涂了药膏,凡是露在外面的部位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根本见不得人。 来人骂了句脏话,随后重重地踹了一脚床沿。 包姑娘双目紧闭,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 尖细的声音再次开口:“老大,这下我们现在怎么去跟城主交差?” 另外一个人没有回答,又对着包姑娘的身体踹了一脚,发泄心中的火气。 两个人没有在房间内停留太久,迟迟没有声音传来,包姑娘才敢悄悄睁眼。 隔间里的包大娘跑出来,看到床上完好无损的女儿忍不住放声痛哭。 “我们没敢睡,天不亮就跑过来谢谢小神仙。” 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是包姑娘时刻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若不是他们遇上了小神仙,恐怕她现在凶多吉少,哪是几块淤青就能解决的事。 笙笙被一声声“小神仙”夸得有些飘了,他没有继续躲在李叔的身后,而是挺起胸脯绕着包姑娘走了一圈,肉嘟嘟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随后紧紧地皱起眉头。 “他们还没放弃你。”他竖起一根手指叮嘱道:“药还得继续涂,只要你脸上还有这些疹子,就不会出事。” 包姑娘连忙道谢,掏出荷包想要给笙笙银钱,被直接拒绝了。 笙笙看了眼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包大娘,腆着脸问道:“我之后能去吃包子吗?” 包大娘一直关注着笙笙,见他看向了自己,哑着声音快速回答道,“吃,想吃多少都行,恩人家在哪里,我们给您送去。” 笙笙连忙摆手,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我就偶尔拿一个。” 说完,他很是害羞地把脸埋到了李叔的腿上,一对耳朵红红的。 李叔笑着把笙笙抱到膝盖上,见顾清澜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转移了话题,和包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其他事。 江黎紧紧地皱着眉头,脑海中回放着包姑娘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江黎急忙拍拍顾清澜的大腿。 他想起来了,刚到木南城的那天萧垣曾经说过他和城主是旧友,而这两个魔修也说出了他们无法给城主交差的话。 如此说来,萧垣和魔修之间恐怕关系匪浅! “喵!” 在江黎喵喵叫的同时,顾清澜也在腿上写下了萧垣的名字。 仙界的顶尖人物和魔界私下有接触,江黎不敢去细想这背后的含义。 在他的认知中,萧垣自始至终都不是个好人,与其相信他被魔修蒙蔽,江黎更倾向于萧垣和魔修达成了某种交易。 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江黎下意识地抱住了顾清澜的手指,毛茸茸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顾清澜的手指在江黎的后背抚摸,带着安定的力量,让江黎逐渐平静下来。 而在江黎看不见的地方,顾清澜目光微沉。 若是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现在他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他的金丹不是意外,而是魔界专门派人抢走的,配合他们大量收集纯洁干净的少年少女,恐怕魔界正在酝酿巨大的阴谋。 江黎能感受到顾清澜此时不太平静的心情,正当他准备拉上顾清澜去屋内讨论时,李叔牵着笙笙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怎么这副表情?” 顾清澜不想让李叔知道太多魔修的事情,只是微微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李叔没理他,弯下腰摸摸江黎的脑袋,夹着声音问道:“是不是顾清澜欺负你了?” 江黎的心思还在自己刚才的发现上,听见李叔的话,他下意识地做出回答。 “喵。” 没有。 江黎的声音不大,再加上没有动作,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肯定的语气。 “清澜欺负你呀?”李叔用空出来的手轻轻地打了一下顾清澜的肩膀:“叔帮你打他好不好?” 顾清澜满脸无奈地为自己辩解:“他说没有。” 江黎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认可顾清澜的话。 李叔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一人一猫无缝交流了,但无论多少次,他都觉得很有趣。 李叔一只手搭在笙笙的头上,笑盈盈地问道:“你又听懂了?” 顾清澜嗯了一声,低下头给怀里的小猫顺毛。 李叔脸上尽是无奈,他摇摇头,笑容慈爱:“这小家伙是真的与你有缘,否则怎么就你能听得懂他说话?” “喵!” 因为…… 江黎刚刚开口,突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顾清澜能够听得懂,是因为猫猫是心魔啊! 江黎突然感觉不好了,眼看着李叔和顾清澜交谈逐渐在往危险的方向发展,江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脸上却还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顾清澜明显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他摸猫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后漫不经心地回复:“猫妖不都这样吗?” “诶,你这就不对了。”李叔摇了摇手指,终于有了点指导后辈的成就感,“猫妖虽然有灵智,但是化形之前是没有能力口吐人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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