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野忍俊不禁。 江福有在院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 玄方明忍无可忍,抄起一把带血的杀猪刀,猛地拉开院门,脸色阴沉的冲向他,一边冲一边举起泛着幽幽冷光的带血杀猪刀大骂:“老子他娘的今天给你脸了,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玄,玄方明!” 江福有的叫骂声一噎,面露惊恐,慌忙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他娘的干死你!” 玄方明恶狠狠的一把揪向他衣领子。 江福有见他来真的,“嗷”的厉声惨叫,连滚带爬,大喊:“救,救命,救命啊,杀人了,玄族老家的杀人了,救命啊!” “有胆子别跑!” 玄方明作势恶狠狠的举刀追了几步,江福有逃得屁滚尿流,头都不敢回。 “你大爷的,再骂一个试试呢。” 玄方明追了两步便停了,冲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嫌恶的“呸”了一口。 院子外终于清静,天也差不多黑透了。 玄野提起装了肉的木桶,牵着江雀子,淡声道:“我们也回去了。” “欸,不是,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啊?” 李小花连忙挽留:“都这么晚了,省得你们俩夫夫回去还得再折腾做晚饭。” “是啊玄野,你就带你家小夫郎留这儿吃个晚饭再回去呗,这野猪头我们没分,今晚大家伙儿都在我家吃笋干炖猪头肉。” “那玩意儿可香,玄野,你们别回去了,我把我珍藏的白米酒拿过来,今晚咱不醉不归啊!” 玄野颔首谢过他们的好意,握紧了怕他喝酒,有些许紧张的江雀子,淡声拒绝道:“不了,我家小孩儿肠胃不好,大夫说饭食得格外精细着,我要回家给他做饭。” “这……” 玄野这话说的,家家户户除非吃大席的时候,否则没有哪家汉子会下厨给家里人做饭的,玄野这样宠着他夫郎……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也没再留他们。 回到家,玄野把装了肉的木桶提进厨房,挽好衣裳袖子,轻唤道:“乖乖,在做什么?” 江雀子一回到家就自在了,洗了手后便跑进了杂物间,踮脚在零嘴柜子前翻找了一通,找到了装话梅的陶瓷罐子。 他捻起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塞进嘴里,捏着一颗,屁颠儿跑进厨房,踮脚抵到玄野唇边,含糊道:“哥哥吃。” 玄野张口含住,舌尖轻舔过他的手指,忍不住呼吸微滞。 默了默,玄野将嘴里的话梅抵到一边,弯下腰看着红着脸攥紧手指的江雀子轻笑:“乖小雀儿~” 江雀子羞赧的抬眸瞄他一眼,小声问:“干什么呀……” 玄野眼底的笑意更盛,意味不明的捏捏他后脖颈,哑声道:“想来帮哥哥做晚饭吗?还是想去把今日没写完的大字写了?” 江雀子迟疑了一会儿,仰头看他道:“我来帮哥哥做晚饭呀?大字可以吃完晚饭再写的。” “好。” 玄野含笑答应。 但哪里舍得真让他干活,把一个装蒜头的小竹筐塞进他手里,把他往沙发一带,软笑道:“那乖乖帮哥哥把蒜剥了,哥哥待会儿做菜要用……晚上给我们家小乖做猪脚姜吃,怎么样?” 江雀子:“……” 江雀子:“啊……” 他以为的帮忙:烧火,洗菜,切肉,热火朝天。 结果玄野就让他在客厅的凉爽处剥个蒜…… 这算什么帮忙? 江雀子皱着小脸,扭头看他走向厨房的背影,眼巴巴唤道:“可是哥哥……我可以帮忙干活的呀……” “嗯?” 玄野听他语气不对,刚走到厨房门口,又退了回去,弯下腰歪头看他的脸色,轻哄道:“怎么呢?这不是在帮哥哥干活吗?难道乖乖不喜欢剥蒜的活计吗?那……” “不,不是这样的……” 江雀子纠结着,低下头扣手指,努力组织语言道:“村里的人都说哥哥太过宠我了……我想了一下,好像他们说得对,哥哥对我很好,不舍得让我干活……可是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乱想。” 这回不跟这小崽子说清楚,恐怕又得胡思乱想了。 玄野当即按着江雀子坐下,半跪在他面前,滚烫宽厚的大手握住他膝盖,仰头看他,认真道:“江小乖现在认真听哥哥说。” 江雀子抿着唇,眨巴眨巴眼,茫然与他对视。 玄野一字一句,郑重道:“乖乖是哥哥的夫郎,是哥哥娶来的夫郎,对不对?” 江雀子迟疑了一瞬,轻点点头。 玄野勾唇,软声但严肃道:“所以,我们两夫夫,无论做什么,无论是小乖爱着哥哥,还是哥哥宠着我们家小乖,都是我们夫夫俩的事,都是应该的,对不对?” 江雀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可一想到许多人都会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怎么样,说玄野对他太过好,太过宠他,说玄野不像是寻常的汉子模样……他就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方面,江雀子觉得外人说的也没错,可是一方面,他又不想外人这样说,不想被议论…… “乖,不要胡思乱想。” 玄野摸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下,攥住他温凉的脚踝,歪头问:“难道我们跟外面那些嚼舌根子的人过日子吗?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们可管不着,但是我们最不应该的,就是听别人的话,按照别人的旨意去过活,对不对?” 顿了顿,玄野看着江雀子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往后若是再听见有人说我们家乖乖不干活,在家像个小少爷般享受,乖乖就直接说回去,说他们没有个好郎君,给不了他们这样的日子,说他们酸里酸气,只会羡慕嫉妒你。” “啊,啊?” 江雀子脑袋瓜子有些懵:“可是这样说,说别人的话……” “江小乖,之前哥哥教你的,都忘记了?” 玄野叹了口气,捏捏他软乎乎的手,道:“如果有人欺负你,该怎么办?” 江雀子连忙跟背书似的,绷着小脸认真道:“不能让他们欺负,被说被骂也不行,得保护好自己,然后骂回去,或者揍回去……打不赢来找哥哥告状,哥哥会帮我收拾那些坏人。” 玄野认可点头,软声问:“可记住了?” 江雀子胡乱点头。 玄野好笑的揉揉他脑袋,起身道:“那,江小乖能帮哥哥把蒜剥干净,然后去杂物房帮哥哥找几块老姜出来吗?” “能,能的哥哥。” 江雀子被说服了,脑袋瓜子乱点。 玄野弯起唇,又问:“那,小乖可认识五香八角桂皮这些大料?能帮哥哥一样找两块出来吗?哥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没问题。” 江雀子得了指令,明显的欢喜起来。 玄野失笑,却在心里松了口气,想到那些在小孩儿面前嚼舌根子乱说话的,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但,到底不能让小孩儿不与外人接触,小孩儿也需要朋友,有些不痛不痒的酸话避免不了…… 玄野心脏有些发沉。 不过也幸好,他家小雀儿是个乖乖巧巧的小乖崽子,干干净净,纯粹得像是一张无瑕的白纸……无论什么,他慢慢引导,慢慢教便是。 玄野想着,看着江雀子屁颠跑进杂物房的背影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干脆利落的把猪腿砍了,剁块儿,在隔壁起了个小灶,将小孩儿炖药膳的土陶罐放上去,加入猪心和药材炖煮。 猪脚姜一般是富裕人家坐月子时才吃得上的月子餐,加上剥壳的煮鸡蛋一起炖,酸酸甜甜,有醋的酸香,又有姜的辛辣,很补。 玄野还担心小孩儿吃不惯,特地取了偏瘦的五花肉剁了肉馅,加入野鸡蛋和少许蒜蓉姜末,蒸了一海碗肉饼。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雀子捧着块比他脸还大的猪脚姜棒骨啃。 骨肉已经炖得香酥软烂,透明的筋肉软绵,轻轻一咬便脱骨,酸香气不断刺激着人的味蕾,让人忍不住一口又一口。 江雀子之前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埋头吃得跟狗崽儿似的,腮帮子鼓动,脸上沾得到处都是,连米饭都不肯吃了,肉饼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玄野瞅着他啃,看得心满意足。 不过猪脚姜这玩意儿,对玄野来说挺腻人的,他吃了几块便没再吃了,盯着江雀子,时不时往他嘴里塞一小口野菜。 “唔……” 江雀子偏着脸蛋直躲,顶着油乎乎的嘴巴,咀嚼着嘴里的青菜,含糊道:“我要,自己吃……” 玄野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小乖自己吃。” 手里喂菜的动作半点没落下。 猪脚姜热气,晚上睡觉时,体寒缺补的江雀子倒是睡得特别香甜。 玄野不出意外,就出意外了。 三更半夜,凌晨两点,他捂着鼻子,轻手轻脚的连滚带爬跑下一楼,低着头,冷水不断往后脖颈和脑门上拍。 鼻血哗啦啦淌了许久。 蹲在窗户边偷吃的第九骁:“……” 第九骁看看碗里的猪脚姜,又看看在洗手台上鼻血哗啦啦乱淌的玄野,惊恐的问:“你他娘的往这菜里下毒了?!” 玄野低着头,转头冷冷扫他一眼。 第九骁咂摸咂摸嘴,丝毫没有偷吃被抓包的自觉,套近乎道:“不是,你怎么寻思的呢,做出来的这菜,确实好吃哈?” 玄野扫了一眼灶台,见他偷吃的不是分出封存好,留给明天早上自家小孩吃的那一盆猪脚姜,便懒得理会他。 直到鼻血没流了,玄野洗干净脸和手,喝了凉水,慢慢悠悠上了二楼,抱着小孩儿继续睡。 第九骁被无视了,挠挠后脑勺,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猪脚姜,一边吧唧吧唧暴风吸入,一边含含糊糊小声嘟囔:“要不是封王殿下让盯着你们,顺带休养身子,老子才不在这山卡拉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妈的,啥时候回去啊……” *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太阳出来后,气温就有些升高了,逐渐热起来。 江雀子穿着一身宽松轻薄的绸缎衣裳,白皙的小手握着一把大得夸张的蒲扇,跟在玄野后面亦步亦趋。 玄野和李工头赵木匠几人站在一旁,眼看几个工人透过窗户口,把引水管道搭进浴室的大浴池上方,固定住。 赵木匠检查了一番,笃定点头道:“告诉山上的兄弟们,一定要用糙布把引水口扎紧,可以放水了。” “得嘞!” 三两汉子得号令,兴奋的往山上冲,一边冲,一边大喊:“放水!” “放水大吉!” 不稍一会儿,引水的管道轻微震动,紧接着温热的温泉水哗啦啦冲进占了半个房间的大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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