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手指纠结着身前的衣摆,低头不说话。 玄野一把按住他两侧脸颊,稍稍用力,抬起他头来,胡乱捏圆揉扁,一边揉,一边道:“现在我们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出现了,乖乖,就是我们俩之间的信任问题,我们得立刻把它解决掉。” 江雀子被揉得时而嘟嘴,时而扁唇,泛红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听他说话,乖得一塌糊涂。 玄野心也软得一塌糊涂,软声问:“哥哥要怎么样,才能让乖乖对哥哥百分百信任呢?嗯?” 江雀子抬手按住他揉自己脸的大手,垂眸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唔……” 玄野手一停,盯着他被迫噘起来的嘴巴,喉结滚动。 半晌,玄野撇开头,松开手,低沉道:“那得想想办法……” 江雀子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忍不住追问:“那,那哥哥会,不要我吗……” 他越说越小声。 尾音的“吗”字几乎听不见。 玄野呼吸一滞,连忙回头看他。 江雀子的脸蛋被他揉得有些红了,眼睛红,鼻子红,就连嘴唇,也是红润红润的。 玄野咽了咽口水,哑声坚定道:“不会,永远都不会,就算是死,哥哥也得跟乖乖死一块儿,埋一起。” 他活了成千上万岁了,不死不灭,做过很多恶,也被隔壁那腹黑的吉兽影响施了很多善。他就像是一套相辅相成运转的阴阳八卦的阴面,黑中有白,就连天道都拿他没办法。 于是他从出现伊始,便孤独到现在。 他不明世间情爱,可他一路在学。 就像是一种惩罚。 在遇见江雀子之前,他从不明白什么是对一个人的占有欲,更不明白爱是克制。 不想去爱,也不会爱。 江雀子活泼善良,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像补足了他灵魂里的某种空缺,于是他才完整,才有活气。 玄野很想将他标记,给他降下烙印。 可是他还小,他当真才十八岁。 玄野不忍心,更不敢。 凶兽的标记烙印是霸道的,凶狠的,刻印在灵魂里的。 一旦江雀子被标记,被烙下属于他的刻印,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共享,江雀子就只能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届时不死不灭,孤独的存活于世上,眼看着身边的人和物一个个逝去……玄野自我封印失败来到这里前都觉得无聊…… 这是很慎重的事。 玄野不想让还年幼的江雀子冲动之下做出后悔的选择,他想让他再长大些,思想再成熟些……再决定要不要和他绑死。 可是现在,江雀子眼巴巴的望着他,红着眼,眼看又要哭了…… 玄野心绪杂乱,终还是忍不住上了头的爱欲,按住他的后脑勺,凶狠咬牙,轻轻偏头吻上他的唇角。 一触,微滞,便迅速离开。 小孩儿的唇角很软,温温凉凉,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桂花清香,勾得人头昏脑胀。 玄野垂眸看着他,呼吸粗重,眼底的欲压制不下去,滚烫炙人。 “嗬……” 江雀子震惊的瞪大双眸,嘴巴微张。 他愣愣的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唇角,反应过来,脸色爆红。 “我,你,我……” 江雀子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玄野抿了抿唇,沉沉的哑笑出声,道:“小乖,哥哥还是觉得,你该担心的,不是怕哥哥不要你,也不是怕哥哥被别人抢走……而是,该担心自己……” “担,担心,我?” 江雀子羞赧的攥紧衣裳,鼓起勇气看他的眼睛,问:“为,为什么……” 玄野将他脸侧的碎发挽去耳后,声音沉磁,危险撩人,道:“因为,哥哥觊觎你,你的身子,你的一切,想狠狠欺负你……就像是只暗中窥伺你的饿狼,恨不得将你吞了吃了入腹……”
第54章 玄野的话说得火辣又直白。 江雀子羞得脖颈都红了, 整个人热气腾腾的。 玄野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浓郁幽深。 江雀子:“……” “我,我要下来……” 江雀子像是被烫着了一般, 不敢再坐在他大腿上, 连忙挣扎下地, 蹭蹭蹭跑上二楼,冲进房间里,啪叽一下,把自己埋进床铺最里面。 像只逃避猎户追捕的小兔子。 玄野缓缓扬起唇角。 他不放心, 提了冷水, 毛巾, 端着一杯淡淡的糖盐凉白开跟上楼。 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玄野勾唇,软声哄道:“乖乖, 不要把脑袋蒙住,露出来呼吸。” 床上的小团子动了动。 玄野挑眉, 拉开薄被子把他带起来, 夹着声音哄道:“乖啊,哭了那么久, 得喝点水才行啊,小哭包, 来,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江雀子:“……” 江雀子脸蛋还是红彤彤的,胡乱接过水杯, 咕嘟嘟就往下灌, 灌完,慌慌张张把水杯塞回给他, 啪叽一声又躺下了。 背对玄野,躺安详了。 玄野好气又好笑,把他翻过来,拧干冷水湿毛巾,给他擦干净脸蛋,然后重新拧了湿毛巾,盖在他眼睛上,小声道:“好了,闭上眼睛,冷水敷敷,不然明天该眼睛疼了。” 江雀子把手放在小肚子上,彻底躺得直挺挺了。 玄野勾唇,定定看着他许久,眼底和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转而成为凝重,染上些许冷戾。 虽说现在暂时是把家里的小崽子安抚住了,但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他家小夫郎心里没有安全感,对他的信任不够。 这事儿迫切需要解决。 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许多,今天有了一个李媒婆,明天就可能有张媒婆,赵媒婆。 他阻止不了那些人前仆后继,但是他家小孩儿不能天天哭鼻子。 玄野现在脑子异常清醒,百转千回,心里有了计较。 回过神来,玄野轻摸了摸江雀子毛茸茸的发顶,小声轻唤:“乖乖?” 江雀子没反应。 玄野把小薄毯子往下拉了拉,一看,小孩儿睡着了。 刚才情绪波动太大,精神定是疲乏了的,现在正好又是小崽子睡惯了的午觉时间…… 玄野没吵醒他,小心翼翼把小薄毯子拉下,盖到他肚子上,便轻手轻脚取走湿毛巾,出了房间,下楼。 外面艳阳高照,正值下午三四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空气中热浪扭曲,知了仿佛都受不了这热气,聒噪的叫声里带着些许萎靡。 玄野顶着大太阳,面无表情上了山,一路摸到引水工程前。 此时,李工头和一众汉子正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之后,一路铺设下来,引水管道做得很快很严实。 估摸着再有个两天,引水管道就能引到家门口。 李工头最先看见玄野远远的上来,停下手里的活计,喊了一声:“主家汉子?” 众工人齐刷刷抬头看去。 玄野蹙眉走到他们身侧,摆摆手,捡了个石块儿坐下,道:“你们忙,我就来看个进度。” 顺便猎只野鸽子回去,晚上给小孩儿熬药加餐。 但他脸色实在凝重,众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丢下工具围了过去,七嘴八舌问:“这是怎地了?” “是啊主家汉子,发生什么事了?” “嘶,你这脸色不对啊,难不成事儿跟我们引水有关?”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嗓门大得震天。 玄野呼出一口浊气,蹙眉抬眸,沉默了一瞬,觉得跟过来人取取经也不是坏事。 想了想,玄野决定直言,问:“你们刚跟你们媳妇儿夫郎成亲的时候,是怎么相互信任的?” “相互信任?” 玄野这一问,倒是真把他们问懵了。 他们成亲,要么是娶了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儿姑娘,要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便是成亲了,洞房花烛夜之后,自然而然的便是生儿育女,哪里有纠结过什么信不信任的问题? 李工头狐疑的问:“主家汉子,难不成……你跟江哥儿,吵架了?” “吵架?” “欸,你要说吵架,那我可会,我跟我媳妇儿成亲半年后就开始吵嘴,一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在吵。” “吵架这我懂,我跟我家夫郎也吵过。” …… 说到他们熟悉的话题,一群汉子们又开始大嗓门儿。 可这哪里是吵架的问题? 就算小乖崽想跟他吵架,玄野也舍不得让那小崽子生气。 沉默半晌,玄野叹气:“自是不该问你们。” 本以为能跟有媳妇儿有夫郎的人取取经,没想到他们也不懂。 “我倒是可能理解了一点儿你的意思。” 李工头挠挠后脑勺,道:“我跟我夫郎,起初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好的,我跟他啊,当初我们俩,爹娘都不同意我们成亲……” “啊?!” 玄野和一众汉子目光炯炯的看向他:“细说!” “一帮瘪犊子!” 李工头笑骂了句,将自己和赵氏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李工头本是镇子上穷苦人家的汉子。 他爹娘本有五六个儿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倒数第二的儿子,即便他当初已经二十了,他爹娘还是没给他张罗亲事。 那时候,李工头也还在跟着师父在外学起房子的手艺,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后来,他在赵家村帮当地地主老爷砌院墙的时候,遇见了赵氏。 赵氏那时候还是个厉害的哥儿,他帮着自家爹亲干小工。 一来二去,他们俩就熟悉上了。 后来相处久了,二人隐隐约约都有了那意思,彼此看上眼了。 但是赵氏的爹当时已经给赵氏说了一门亲事,李工头知道之后,立马就急了。 他连夜偷偷摸摸摸到了赵氏的房间外,跟他说清楚,说明白自己的心意,问他是什么想法。 李工头还记得当时赵氏羞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自是欢喜你……可是爹和爹亲已经准备给我定下亲事了……我们有缘无分……” 互通了心意,李工头当下就吃了一颗定心丸,认真叮嘱赵氏道:“这两天我会马上来提亲,到时候,你一定要跟岳父岳爹说清楚心意,等我!” 赵氏自然不想嫁给一个没见过的汉子,他是中意李工头的,于是他点头应下了。 万幸,赵氏的爹和爹亲是疼爱他的,二话没说就把即将定下的亲事退了。 可等了三天,李工头还是没来提亲,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氏天天蹲在家门口等,茶不思饭不想,还被爹亲数落。 他都快哭了。 那天半夜,李工头慌慌张张又去敲他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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