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尽欢胳膊搭在竹楼栏杆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宣浓光对那只白莲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摧折……不过都没什么用就是了。 而宣浓光在失败之后既不死斗到底,也不恼怒烦躁,竟然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这可真是难得,宣浓光竟然也有如此安静沉稳的时候,实在是让白尽欢大感意外。 白尽欢看着宣浓光踏水而来,有些郁闷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白尽欢看着他满脸忿忿,觉得果然这样才正常,又朝他笑了一下,说道 “你还想着要出去碧虚玄宫么,正好,我过几天要再下山一趟,怎么,你还要跟着出去吗?” 宣浓光:……! 大师兄竟然会主动来问他要不要跟着出去?这是真正会发生的事情吗? 宣浓光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竟然还能跟着出去这个鬼地方高兴,而是觉得有诈。 他神色不定的看向大师兄,想了又想,才试探的开口问 “大师兄,我如果跟着你下山,那能自己去其他地方看看么,等你办完事情,我再跟着您回来?” 白尽欢弯了弯眼睛,微微一笑,然后十分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不可以。” “那还是算了。” 宣浓光立刻没了兴趣,恹恹地说道 “跟着大师兄你出去,小命都快没了半条,如果再跟着您出去一趟,岂不是整条小命都没了。” 白尽欢“咦”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宣浓光,叹道 “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一层,果然是长大了么。” 宣浓光:…… 他又不是白痴,想到这一点不是很正常么。 宣浓光已经深刻意识到,大师兄不让做的事情,如果自己非要去做,最后受折磨的肯定是自己。 而大师兄这么问自己,显然是故意来考验自己的内心,他是明白了,自己想要出去,还是老老实实按大师兄给的出去的方法来走吧。 与其在自己没有真正获得自由前,跟着大师兄出去感受刺激,还不如抓紧修行,早日解脱获取自由。 怕跟着大师兄出去,又被坑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讨厌被人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宣浓光回来之后,几夜梦回,仍是那一日在凝州王宫之中的场景,面对那所谓的神明,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就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若海上蛇神也如这个俯身的神明的修为,那想要靠自己将其诛杀,无意识痴人做梦。 在对方面前,自己宛如蝼蚁。 但谁又能甘心做蝼蚁呢。 谁又能说蝼蚁不能诛杀神明呢。 他此刻的修为或许完全不够看,但是大师兄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到,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而第一步,就是怎么把这只困住自己脚步的莲花解决掉。 宣浓光抬头看着莲池之中的那一只不折之莲,说道 “等我能够折下这只莲花,再和大师兄你一块行走人间吧。” 白尽欢听见宣浓光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且不说宣浓光折下莲花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等到他真正能够折下这只莲花的时候,大概更不可能满足于成为自己的跟班吧。 也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带了几分真心。 然而白尽欢也没讲什么扫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说 “那么,希望那一天能够早一日到来吧。” 又说 “你继续,我不打扰了。” 说完之后,白尽欢便站了起来,揉了揉他顺滑的发丝,便背手悠悠离去了。 宣浓光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趋于平静。 白尽欢一路走到自己的殿内,才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感觉有些疲惫,但是却也觉得轻松些许,又自言自语说 “这次,总能消停下来了吧。” 天道适时现身,做一个合格的捧哏 “你觉得宣浓光能保持这种状态几天呢?” “已经保持很多天了不是吗?再说,能安静一天都是进步,我可不想每天都不在碧虚玄宫了,还要每天提心吊胆的去猜他又要为我带来什么惊喜。” 白尽欢懒得往寝殿去,就近朝书房走去,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扯了一件薄毯,抱在怀里,便走到窗下的躺椅上,躺了上去,准备闭上眼睛先补补觉,一边又有些疑惑的说 “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几天精神很不好,总想着睡觉?” 天道轻哼一声,觉得这实属正常 “你应该问你自己啊,与那位对招时,只是要逼退他而已,为什么要用出十分的灵气,又连着去安抚麒麟,就算是我能帮你运转源源不断的灵气,不至于灵台完全亏空,但身躯过度使用之后的疲乏情绪,总是难免留存。” “一时激动,第一次总是把握不住火候嘛,再来——” 白尽欢觉得这完全不能怪他 “你既没提醒我要用多少灵气,又非要我一刻不停去连着解决两件事情,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天道:…… 总而言之,都是它的错就是了。 天道已经完全习惯背锅的感觉,甚至要更加做实这种指控。 “是,所以我又要来提醒你,何时出发?” “急什么。” 白尽欢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态,将薄褥拉了拉,意识已经朦胧,近乎于呓语 “先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吧,这难得的清净时光,我可不想浪费。” 连宣浓光也知道蛰伏下来,潜心修行,倒是显得本就空旷的碧虚玄宫更加寂静了。 但于此寂静之中,照耀着温和的日光,与轻柔的微风,总也是能叫人快速的安眠,进入到温柔清和的美梦之中。 梦中有细雨纷纷,微花漫漫…… —————— 天上白玉京不见,请君看尽霖州宴 朱楼缦回飘香影,绿水涟漪流金烟 九州风情,尽数霖州,霖州之景,又是尽归州府缕春所有。 然而如画园林之中,却无任何丝竹管弦之声,也没杯盏交错之音,桌案来往之间,唯有青衣小童侍奉茶水糕点,却也快步轻声,悄无声息。
第094章 园中议会 明府枕流园内,在桌案围绕之中,站在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锦衣玉冠,柔眉温眼,是极为标准,甚至是上乘的霖州长相,然而他开口说话,却全无一丝霖州的温柔多情。 他站在众人中央,面无表情,看了一圈在座的诸位来客,开口说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天下将要大乱了。” “噗——咳,咳!” 周围接二连三,响起呛水的声音,就算是做好要被噎到的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么骇人听闻的话。 这少年唤作明济心,明氏在霖州不算出名,不过普通世家,且向来依附龙王而生,但明济心的名字却赫赫有名。 其一他真正是天赋奇才,早慧少聪,本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其二因为他的长姐,正是霖州龙王部的王妃,明济心是父亲老来得子,王妃对这位相差十几岁,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幼弟,真正是长姐如母,疼爱非常,又整日耳濡目染,叫龙王也对其青眼相看,甚至常常传入王府,与少主同吃同行,旁人看来,他与龙王儿子似乎也无甚差别。 再来另外一件事情,明济心的舅舅乃是天下第一银庄金风玉露行的行主薛凭风,膝下只有一女,妻子早逝之后,他并未续弦,也再无其他子嗣,倒是对姐姐家这位外甥,疼爱非常,视若己出,甚有传闻,将来金风玉露行,说不得也要传给他了。 因此莫说缕春城,就算整个霖州,乃至九州,九龙部之中,以及凡与金风玉露行打交道的人,全都传言明小公子才貌俱全,天道偏爱,该称天下第一神童,似乎也不为过。 这话纵然有三分恭维之意,却也更有七分真情实感,乃至于谁要拜访龙王,或者与金风玉露行做什么交易,总是惯例先称赞几句这位小公子,才顺遂的继续谈话,仿佛这样,便能先拉近一些距离。 若是有机会到了霖州,见了这位小公子,更是不能放过,是想要和他打好关系,企图希望他见到龙王或者他舅舅时候,能想起来为自己美言几句,让其中之一能够记住自己一星半点,对自己的事业,那助力也绝非一般了。 只不过大多时候,明济心对这种别有用心的搭讪,全都是视而不见,然而若有父母的至交好友拜访,出题考他,不能推脱,却也能对答如流。 又但是,也不知是因为从小到大被问的厌烦,还是天性如此,或者二则兼有,明济心虽然对各种问题对答如流,可他回答的语气,却总是能叫人噎上一噎,总是叫人提前做好讨不了好的准备,才不至于后悔问他问题。 不过大多数时候,就算是做好了准备,也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和他搭话, 正如这次聚会,宾客们坐在一处,难免说起来前些时日圣天子亡故之事。 圣天子忽然殡天,却留下四道天子令,其一自然是传位新天子,其二封昭阳公主为摄政长公主,可垂帘听政,其三封雪华光为监灵国师,察九州灵脉,其四封太子妃母族谢氏为辅政大臣,可总览朝政。 除却这四道天子令,承阳发生的另外一件不容忽视的是,护城阵法尽数革新,禁止任何人在王都之中使用灵气。 虽然王都承阳一向对灵气争斗之事管教甚严,却也不如今日这般直接禁止,九州之内多有猜测,然而调令由心天子发出,却也无法辨明这究竟是谁的意思。 此行聚会,正是为探讨此事而来,他们是商贾之家,总是格外注意王都动向。 而既然聚会选在了明家,少不了问一问明济心对此有什么看法。 在得到明济心的回答后,在座之人面面相觑,虽然习惯了这位小公子的惊世骇语,猛地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吓了一跳。 与沉寂之中,一位客人清了清嗓子,看向明济心说道 “这话可说不得啊,贤侄,若是月余前,那时采灵侍四处为恶,讲说各地生出怨气,甚至于付诸行动,也有几分道理可言,然而今日采灵侍已撤,雪华光失势,王都长公主摄政,又有谢氏从旁辅助,一切趋于平稳,再无麻烦事,如何又说要天下大乱,贤侄可是将问题想的太严重了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说的原因了。” 明济心看了看在场众人,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能想起来长公主,想起来雪华光,想起来谢氏,怎么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王都之中,还有个新天子?” …… 这个嘛…… 众人互相忘了一眼,都有些窘迫,不是他们不在意,实在是这位新天子毫无存在感啊,任凭他们怎么挖掘信息,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新天子其他不说,运气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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