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飘蓬自己都不敢说能够命令他,找来这么一个年轻的人,以为能做什么事情吗。 他心中所想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让叶迷津都没必要动脑筋去猜,就全然了解,而后,叶迷津便笑道: “当然不会,他不是说了,我是他为您找来的谋士,但也仅止于此,您要不要启用在下,那就是您的选择了。” 商雏打量着他,试探的说: “什么意思?我现在让你走开,不要跟着我,你也会走吗?” 叶迷津颔首,毫不犹豫的说: “自然,如果这是您若期望的。” 这样说着,叶迷津果然真的站了起来,又朝外看了看天色,计算了一下时间,回过头看向商雏,说道: “您如果是想要我离开,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唉,现在出去,正好可以顺道带上西大街那个茶馆里让店家预留的茶叶,再晚一会儿可就关门了。” 听起来,他好像是比商雏更期盼离开,这却让商雏不理解了。 “你不是江飘蓬为我找来的谋士?不应该和他一样劝导我吗,或者说一下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我信服你?” 叶迷津闻言便噗呲一笑,又展开折扇,在口舌之处轻轻遮掩,含笑说道: “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钱都已经到手,当然是要及时行乐,殿下不喜欢我,那我当然也是要自觉离开,不碍殿下的眼才是,我又不是什么很喜欢自找苦吃的人,可以避开的嫌隙,何必一定要互相折磨呢。” 商雏:…… 这样的话,好像也是商雏本来就想的那样,但不知为什么听到眼前之人这样说出来,倒是让他又感觉不习惯,又想说让他跟着自己,不要擅离职守。 但想了又想,商雏这句话也是没讲,他到底还是信不过江飘蓬推荐的人,也不想被江飘蓬的人管束。 而且,谁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不是故意正话反说,让自己逆反心起,将他留了下来,那不正好是合了江飘蓬的心思?哼!这些谋士,就是太过于阴险狡诈,以算计人为乐,他才不会上当。 所以商雏还是让叶迷津离开,他是试探对方,却没有想到对方真的就这样告辞了,而等他不甘愿的认输想找人回来的时候,叶迷津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跑得也太快了吧! 商雏一股气憋在心里,简直是不知道怎么发作,只能将侍从打骂一顿,然后又让人满城的去找,是一定要找到叶迷津的身影,他还真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到底是跑到哪里去。 心中这股气,也是要找到这个人才能算万全发泄出来。 但直到半夜,也还是没找到叶迷津的身影,反倒是为商雏带回去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有关于叶迷津的过去,一个人能耍整个江湖名门世家的事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还传言说他就是捕风捉影坊的真正主人,捕风捉影坊!那可是天下闻名的情报收集之处,什么消息都逃不过捕风捉影坊的耳目。 也就是说,江飘蓬是真心为他好,为他推荐了叶迷津,对方的武力,心智,甚至是情报耳目都是绝世顶尖的水平。 他想要做谁的谋士,那就算只放出风声,对方恐怕都要亲自去叶迷津的住处迎接,就算是紫龙太子已经有明济心做谋士,也未必不会对其动心…… 他却不知好歹,一句话就把人打发走了…… 商雏呆愣愣的坐在殿内,他就算是再怎么蠢笨,也知晓这样一个人被推出去,对自己而已,究竟是多大的损失,退一万步讲,他这算不算是得罪了此人,若是……商雏并不想给自己埋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震惊,懊悔,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第二天天明,当有侍从跑出来说找到了叶迷津的住处,他便想也不想立刻跑出去亲自找寻,但却扑空。 接连三天,他都扑空,最后一日倒是找到了叶迷津,叶迷津却是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殿下何必如此紧张呢,在下不是说了,殿下如果不需要我,我就自己离开,绝不会烦忧殿下半分,怎么,殿下不满意么。” “我需要!很需要!” 商雏连忙说,又看着叶迷津的脸色,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商雏也只能试探的说: “你……咳,我赶你离开,您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怎会,若论起来殿下才是主上,我只是谋士而已,怎敢有气生” 叶迷津扇了扇风,又看了看商雏心虚惊慌的神情,又是一笑,缓缓说道: “不过,我也是真没什么时间时刻跟在殿下身边,所以殿下大可放心,我不会对殿下有任何管束,而殿下需要我的时候,开口就是。” 这可真是正和了商雏的心意了。
第311章 投其所好 需要他的时候,只需要开口就好了。 听到叶迷津这样说,商雏安心下来,又不由窃喜,这可是传说中从未真正露过面的捕风捉影坊的主人,据说,还从未有人能够让坊主现身,现在这位坊主却要听从自己的命令,如何不让他感觉沾沾自喜呢。 想到这里,商雏又支支吾吾的说,过几日登基大典,不知道叶迷津能不能前去观礼,嗯,如果能够以捕风捉影坊坊主的身份前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直白的心思完全写在脸上,让人想误解出其他的意思都难。 叫叶迷津为之一笑,欣然应允,而且是说:自己是他的谋士,这是他要求自己做的,自己当然会听从命令。 于是商雏便更加得意洋洋,眉飞色舞起来,看向叶迷津的目光,也越发光彩熠熠,惹得身侧的侍从竟然对叶迷津露出嫉恨的目光,是觉得自己的宠信被夺走了。 又阴阳怪气的讲: “世子对你这样信任,可千万不要做对不起世子的事情。” 叶迷津能怎么回答呢,叶迷津也只能颇为无辜的看向商雏,问道: “难道我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还不够表示我是完全听从世子的命令么?” 他眉眼弯弯,语气诚恳,叫商雏连连点头,又回过头恼怒的看向侍从,让他不要因为叶迷津是江飘蓬推荐的人,就对叶公子如此无礼。 他们可不一样。 他们当然不一样。 世上没有谁和谁是一样的。 叶迷津全程只是微笑,却也没参与到这个无聊的话题之中。 而送走商雏之后,江飘蓬从屏风之后走出,看着商雏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无限的悲凉,又暗自感叹道: “或许是我真正不适合做一个谋士。” 江飘蓬叹气,他这几日叹息的次数,比起以往许多年都要多,而没一次叹气,仿佛就带走他一分的活力,叫他苍老一度。 他甚至已然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 “世上还有比我更无能的谋士么,主公无法庇护,世子也不得其心 ……真正是到头来一事无成。” 说着,他又看向叶迷津,神色颇为复杂,尽管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不如叶迷津: “先前,我还以为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而今却是完全的佩服你,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能够让商雏为你数次奔走,轻而易举便得到他的青睐。” 叶迷津神色平淡的回答: “不过是越亲近之人越能肆无忌惮的伤害罢了,亲者苛责,疏者宽容,世人皆是如此,倒也不必为此伤怀。” 叶迷津却未曾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丝毫的窃喜或者自满,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小游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只需要投其所好,得到他的欢心轻而易举。 因为不在意,所以可以无限制包容。 但无所限制的包容,却常常又被以为是有所偏爱,可真正是如此吗? 那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很快就到了商雏继位的日子,江飘蓬在看过他的继位大殿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除却和几位好友告别,再没有惊动更多的人。 只不过江飘蓬出城的时候,忽然听到西风的叫喊声: “江哥!” 他回头望去,就见西风架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或许是真正意识到这一次分别之后,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叫西风也顾不得再去用改过的称呼,而是下意识喊起来以前还是草莽贼寇时候的称谓了。 她的身后,沈循策虽然是坐着马车一道出来的,但他掀起来帘子的时候,已然面容发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西风会来送他,也在江飘蓬的预料之中,但沈循策竟然也跟着过来,那可真就让他感觉意外。 于是江飘蓬问起来沈循策怎么也跟着来了。 西风便很理直气壮的说: “江哥不是说要我贴身保护他吗?我想来送您一程,当然也要把他带过来了,不然怎么贴身保护。”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啊。 说完之后,西风却又是哈哈一笑,说: “其实,是他也有话想和江哥你说。” 这就更是让江飘蓬觉得一头雾水了,他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谈吗? 江飘蓬对上了沈循策的视线,后者的眼中有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他问道: “明济心……他害了商不朝的性命,你不杀我?” 江飘蓬:……就为了这个问题啊。 江飘蓬当然有想杀他的念头,不过是后来又打消了。 但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讲出来了。 沈循策既然问起,江飘蓬沉吟片刻,才回答说道: “我既然以天道立下誓言,保你不死,当然不会杀你,就算是商不朝死在明济心的谋算之下,但那和你无关。” “而我也告知西风,她只需要保护好你就是了,如果你死了,她也一定会死在你的前面。” 沈循策:…… 沈循策呼吸一窒,他无从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但他听在心中,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之震惊。 或许谋士,也并不都是不折手段,他们有自己的立场,却也有自己的道义。 沈循策看向江飘蓬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敬重,他站直了身躯,很是庄重的朝着江飘蓬行了一道礼节,又说,自己会铭记在心。 铭记在心什么呢,不会是感激吧。 江飘蓬却觉得可笑,他这个时候,更加无比清晰的体会到叶迷津所谓“亲者苛责,疏者宽容”是怎样的意思。 他只是说一句话保沈循策不死,沈循策便对他如此感激涕零,因为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他这么“好”。 那么明济心呢,哈哈,只怕明济心在外奔走,为了救他绞尽脑汁,到头来,却要和沈循策之间也生出嫌隙。 因为太过亲近的人,总是会同样太过苛责。 他等待着,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江飘蓬朝他们挥了挥手,便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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