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由得回忆起明济心过往的种种“暴行”,再来想想他背后的人,和他作对,应该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不过,明济心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样继续说什么威胁的话,他只是走到了一旁坐下,等待这些人做出决定。 在厅内吵闹一团时,明济心似有所思的仰头看向门外庭院。 庭院之外,是郁郁葱葱的枝叶交织,而在那茂密的枝叶之外,似乎是另外的庭院了。 明济心没来由的突然想,那里是什么人在居住呢,是否也正站在窗前,俯瞰窗外景色呢。 “济心,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人群里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再不能顺着思绪想下去,起身的时候,明济心蓦然回神,又觉得真是……都什么时候,他怎么去想别人的言行举止呢。 果然是,越紧张忙碌,越容易分心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明济心晃了晃脑袋,驱逐了那些胡思乱想,走到人群之中去做解答。 — 【挂庭秋】庭院的斜侧方,是另外一处偏僻楼阁,透过一应枝头纷纭,影影绰绰,能够看到【挂庭秋】里面的身影微动 ,而其中人员的交谈之声,却清清楚楚的从一旁静置的一盆清水中传出。 临窗位置,对坐两人。 素夫人露出敬佩的目光,感慨道 “明小公子真不亏神童之名,小小年纪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的排布,只是他素来对这些纨绔子弟不甚入眼,如今为了霖州,竟然也能放下心中偏见,来将重任交托给他们,也是很不容易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一侧,白尽欢静心烹茶,听到素夫人的话,也只是笑了一下,说 “若是他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冒着风险去堵这群少年人的能力是否足以信任了,况且,他设置这些排布与阵法,应该也是请教过别人的,素夫人你夸错人咯。” “这也不能说夸错人,明小公子是神童天才,到底不是圣人,况且他年纪尚轻,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十分难得。” 素夫人摇了摇头,是不同的观点,只是说完之后,又补充道 “不过,道君这样说,倒是让妾身能看到一些名小公子可爱的地方了。” “咳——!” 白尽欢冷不防听到素夫人对明济心的形容,刚入口的茶水好险没噎喉咙。 明济心,可爱——这两个词,真的有放在一起的可能吗? 哦,他差点忘记,素夫人实在是心肠极好的人,世上万物,大概在她眼中都是可亲可爱的。 不过,显然某些人如果用可爱来形容的话,未免有些惊悚。 白尽欢不由失笑道 “素夫人果然心善,整个缕春在内,大概只有您会用可爱来形容明济心了。” 素夫人的笑容更为灿烂,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这说明妾身眼光独到——明小公子向来是有些目下无尘,且言辞锋芒,却也能虚心求教,再来能够耐心教导这些孩子们,怎么不算是一种可爱的表现呢。” 白尽欢只是歪头一笑,对此不置可否——嗯,反正他是不能够用可爱来形容明济心的。 见茶水已经煮好,便伸手拎起茶壶倒茶。 素夫人看着他沉稳的动作,若有所思的询问 “话说回来,今日明济心竟然真的带着一群少年人过来借用庭院——看来道君算命当真是有些灵验,却不知明小公子所谓的灾祸,道君看来,是有几分真假?” 白尽欢放下茶壶,垂眸看着茶水中上下起伏的茶叶,沉默片刻,才开口说 “我若说有十分真意,夫人要举坊搬离缕春吗?”
第120章 留下与否 “其实,这些时日,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往外搬运逃离了。无论怎样说,突然出现异常天象,本就让人议论纷纷,又是迎合了预言灾祸的签文,足够让人人心惶惶,再来明小公子的话,更是坚定了避祸的心。” 素夫人嘴角笑意渐渐收敛,她抬头看向窗外景色,能够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与参差不平的屋角,更远处是树林之外的河水,缓缓流淌,是一派静谧祥和的氛围。 然而在这氛围之下,却隐隐已经露出许多混乱慌张的身影。 就连这一层尚且平稳的表象,也不知道是能够长久的维系下去,还是会在不久之后毁于祸乱之中。 素夫人低声道 “但及乐坊不同,及乐坊始建于此,纵然有灾祸发生,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其实也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白尽欢道 “及乐坊十二座花月灵犀舫,遍布九州,怎么说无处可去呢。” 素夫人摇摇头,自嘲一笑 “那些不过是承蒙世人抬爱,才让及乐坊有立足之地可供营业,却没有举坊搬迁的道理,果真舍弃缕春,此后及乐坊便如无根之萍了,或许我也该学别人将珍贵之物与弟子们陆续撤走,但我自己,却不会离开缕春半步的。” 白尽欢听她说完,便道 “素夫人既然已经思虑周全,其实也并没有必要问我这个问题,不是吗?” “话虽如此——” 素夫人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说道 “但总是希望能够能得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答案,只是,看来是我多想了,道君还真是有话直说,不会为了让妾身心安,而去编撰好听的答案。” “要来临的阻拦不得,要发生的总会发生,世情如何演化,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有所改变。” 白尽欢将眼前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便站了起来,看着她说道 “按照您所设想的,坦然以对吧,倘若心有纠结之时,不若弄瑟定心,时间不早,该看的热闹已经看完,在下也该告辞了,夫人不必相送。” 说完之后,白尽欢一拂袖,那盆水就又做一盆普通的水,而后他朝素夫人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素夫人起身,目送他下了楼梯。 过去良久之后,素夫人才苦笑一声,心中只想,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能坦然以对吧。 又想,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碧虚玄宫么,果然是远超于世间一切名门世家,修为如此,心境也是如此。 而她大概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这种超然生死之外的平淡心情了。 ———— 日光西沉,夜色涌来。 一群少年们终于获得自由,一出及乐坊的大门,便各自分散回去了。 沈循策是早有宫人等候,直接接回去了宫内,明济心和薛寄月一道回去明府。 路上,薛寄月面带纠结,总是忍不住看一看明济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道 “表哥,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是不是不能跟着去簇锦城了?” 这是往年的惯例,为姑母庆生之后,他们便要回去簇锦城了,但今年又有些不同,因为姑母——即是明济心的母亲去岁夏日晕过一次,大概是年纪上来不耐酷暑,所以父亲便和姑父商议今年接姑母去簇锦避暑。 明济心淡淡道 “我从没答应要去,而且,我现在也走不开,总不能让他们顶在前面,结果我自己却逃之夭夭吧。” 薛寄月便哀叹一声,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也心力交瘁,忍不住抱怨道 “话虽然如此——表哥,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吗?你看人家的哥哥,对妹妹哪个不是百依百顺,到我这里,却要我做妹妹的对你百依百顺,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诚心请你去玩一趟,也不能落个好脸,实在是做妹失败啊。” 明济心:…… 他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而且,乱七八糟的话说的也太多了。 不过—— 明济心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表情不想作假,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妥协一下。 “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去也是同样。” 薛寄月“啊”了一声,揉了揉胳膊,没想到明济心竟然真的有考虑去簇锦玩,不过,就是这个说法—— 薛寄月幽幽道 “怎么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明济心瞥了她一眼,凉凉道 “你能有什么正确的预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神棍那一套了。” 薛寄月不满道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的好不好,我爹都夸我眼光好,你不信啊,不信怎么还对希夷观的签字那么在意?” 明济心弯了弯眼睛,很不留情的解释 “别误会,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 “明济心!” 薛寄月磨了磨牙,想要,但是明济心已经懒得和她斗嘴,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于是薛寄月只能对着他的睡颜,无声地做各种鬼脸,似乎这样也能发泄自己对明济心的不满。 但今夜的不满,却影响不了第二日的言行。 “我决定了。” 在侍从们搬运物品时,薛寄月跑到了父亲面容,一脸决绝的说道 “表哥不去簇锦,那我也不回去了,爹爹,让我在缕春多玩几天嘛,等瑞伯伯去簇锦的时候,我再跟着他一块回去,或者送姑母回来之后,我再跟着送行的侍从回去也行啊。” 瑞伯伯是金风玉露楼在缕春的管事之一,每季末会往簇锦走一趟汇报者一季的情报。 薛凭风立刻就要拒绝,但薛寄月却非要留下,他只好挥挥手让人继续装填物品,才回过头看一脸倔强的女儿,将她拉到了旁边屋内,头疼的说 “我和你姑姑都不在,你一个人留在缕春,叫我怎么放心,再来我看济心他这些日子忙的很,你留下来岂不是给他添麻烦么,也不怕别人嫌弃你。” 薛寄月便立刻摇头,否定道 “表哥才不会嫌弃我,再说咱们府里侍从也不少,怎么就是我一个人住了,爹爹,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惹是生非,冒险闯祸。” 薛凭风:……还不如不保证呢。 这样一说,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他很怀疑自己这从小娇生惯养,很是叛逆的女儿,非要留下来,是不是要做什么惹是生非,冒险闯祸的事情。 但是他向来对薛寄月听之任之,显然这次也并不例外,被薛寄月拽着胳膊喋喋不休的讲要留下来的话,薛凭风终于是还是松了口,同意她留在缕春,又千叮万嘱,一定要她夏末跟着回去。 这是最后的让步。 薛寄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连忙裂开嘴一笑,放开了被她紧紧挽着的父亲手臂,挥挥手告别 “我知道了,爹爹再见,姑母再见,一路顺风。” 薛凭风:…… 真是一达到目的就立刻现了原形,半点时间也不肯多作样子。 薛凭风感受胳膊处突然的空落落,又看着兴高采烈丝毫没分别悲伤的女儿,在看着一旁明显心不在焉的外甥,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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