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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又失败了

时间:2024-06-29 10: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西西特

  陈子轻看男人唇角破裂流下来的血丝,如果他说不,对方极大可能会再抓着他的手扇自己,到现在他的手还是火辣辣的疼。

  可要是原谅吧……

  得从头开始算,一时半会算不完,真算起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陈子轻为了不回答,又不刺激到宗怀棠,只能转移话题,而且是能成功压住宗怀棠这股疯劲的话题,他说:“我的脖子让你咬出血了。”

  宗怀棠果然被引走了注意力:“我去拿毛巾给你敷一敷。”

  陈子轻以为自己终于能下来了,结果宗怀棠抱着他站起来,抱着他去洗脸架那里,抱着他舀水到脸盆里。

  全程抱着,全程用一只手托着他。

  神经病。

  陈子轻不挣扎了,他累了,任由宗怀棠把他当衣服上的一片毛絮,走哪抱哪。

  宗怀棠吹吹陈子轻脖子上的那块咬痕,欲要说什么,发现他在看自己,一下就愣住了。

  几秒后就把盆里的毛巾挤挤,放到他手上:“我脸肿得厉害,你给我敷。”

  陈子轻没反应。

  宗怀棠低头凑近他,微热的气息落在他被亲红的嘴上:“你不给我敷,你看什么,我以为你心疼坏了。”

  陈子轻说:“我第一次扇一个人耳光。”

  宗怀棠舔掉唇边的血迹,懒声笑道:“不巧,我第一次被人扇耳光,第一次抓着别人的手扇自己耳光,我们这算不算缘分。”

  他自问自答,握住陈子轻的手包在掌中,力道控制不住地加重:“算吧,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子轻被握得有点疼,想把手抽出来,却不行。他转过头,视线对上了墙面那些有了生命的字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依旧感到惊悚。

  任务的答案里为什么有宗怀棠呢,因为整个时空都是通过他这个桥梁建起来的,包括安排钟明跟两个师弟的鬼魂进入拉电线的循环轨迹,不断重现那一幕幕。

  从某个层面来说,他是所有鬼魂的载体,他就是他们,所以他是参与进去了的。

  就算后期那三人有了自主意识,依然不能抹除宗怀棠这个执笔人的存在。

  陈子轻垂眼看紧紧拢在一起的手:“宗怀棠,你给我过什么提示,随便说一点。”

  “名单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你说都是瘦金体!”陈子轻的胸口剧烈起伏,“我也怀疑怎么会是一样的字迹,所以就是你写的。”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蔫蔫地说,“我就不该信你。”

  宗怀棠眉间溢着愧疚:“我送你的字典,你有没有看?”

  陈子轻一怔:“没有。”

  宗怀棠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你没看”的眼神。

  “字典的一些注释里有我写的字谜,你多注意就能发现线索。”

  陈子轻的嘴角抽搐,字谜?以他的智商再结合 “是不是该离开了,要不再等等”的纠结心态,他看了字典也不太可能猜得出来。

  宗怀棠到底是想让他知道,还是不想……

  陈子轻的眼尾一颤,他突兀地说:“宗怀棠,你知道我不是向宁。”

  肯定的语气。

  宗怀棠神态淡然:“对,你是轻轻,你来自未来,那个有无线网,有高楼大厦的时代,你说了。”

  陈子轻的眼尾颤得更厉害,所以我总是在你面前执着于查清那场事故,执着于电线为什么会被拉断,以及哪个鬼魂下的手这些事,你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我因为什么而来,得到了答案就会走。于是这个时空的你跟那个时空的你都在挣扎,都不受控制呢……

  算了,不揣测了,现在想有什么用呢。

  “算了。”陈子轻在心里喃喃,即便真的是他想的那个走向,宗怀棠也不是有意的吧,为了留住他就欺骗他之类。

  不然也就不会给他提示了。

  宗怀棠弯下腰,高肿的脸蹭进他手心,语气挺平和地问:“我醒来没有看到你,你去哪了?”

  陈子轻含糊:“出去逛了逛。”

  “下次再想逛要告诉我,我带你逛。”宗怀棠在他手心里闷笑了声,直起腰亲他,“以后别乱跑了,你让道士给抓了,我怎么办。”

  陈子轻躲不开,让他亲了一脸:“都是你的口水。”

  “好了才多久,这就开始嫌了。”宗怀棠一副失落至极沮丧至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不过了”。

  “是你总亲,我的脸皮都要被你亲烂了。”陈子轻在宗怀棠腿上调个边,他把桌上的脸盆搬过来,冷不防地发现了什么,见鬼似的后仰头撞上宗怀棠,又慢慢凑到盆边,往盆里看。

  真的没看花眼,水里倒映着的,是他自己的脸。

  吓死了。

  没想到有一天见到自己的脸会吓得心脏骤停。

  所以他现在不是鬼魂,是灵魂。

  是陈子轻。

  他顶着这张脸,宗怀棠竟然都不奇怪,不会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得见自己的真实样子吧。

  “宗怀棠,我长的是什么样子。”陈子轻往后扭头,“你描述一下。”

  宗怀棠长了层胡渣的下巴刚才被他撞得发疼,配合肿成馒头的脸和破了的唇角,和一身皱巴巴的衣裤,乱糟糟的头发,怎么看都惨,像在沙漠行走的流浪汉,愣愣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绿洲。

  陈子轻又问了一遍。

  “眉毛不粗不细,双眼皮,双得不窄不宽,眼型不长不短,卧蚕不深不浅,鼻梁不算高也不算矮,嘴不大不小,颜色不艳也不淡,下巴中间的窝坑不深不浅,脸型不长也不宽,所有都刚刚好。”宗怀棠摸他细细的一条腰,“不都说了吗,你是轻轻。”

  陈子轻抿嘴,原主是单眼皮,小瓜子脸,没卧蚕,下巴也没窝,宗怀棠说的是他。

  静了会,陈子轻把头转回去,后脑勺对着宗怀棠,手伸到脸盆里拿毛巾洗脸:“我其实长得挺普通的。”

  宗怀棠依恋地趴在他背上:“告诉过你的,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子轻的声音夹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那我换了脸,你怎么都不需要过渡,直接接受了。”

  宗怀棠说:“你一来我就看见了。”

  来,不是来这里,是那个时空。

  “我”不是那个时空的宗技术,是这个时空的宗怀棠。

  陈子轻:“……哦。”

  “我们睡一会吧。”宗怀棠把放在陈子轻腰上的手拿起来,握住他洗脸的毛巾,在他的脸跟眼睛上擦了擦,丢回盆里,抱起他去床上,“我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我觉得自己不需要睡眠,现在你来了,我就想睡了。”

  陈子轻的身子陷进了棉被里,他不适应地翻了几次身,宗怀棠用包着纱布的那只手箍住他,窝进他怀里睡着了。

  像床头柜上的那艘木制帆船一样,穿过风雨和漩涡,奄奄一息地停靠在了码头。

  再也不用在海上漂泊。

  .

  陈子轻在宗家住了下来。

  宗怀棠把胡渣剃了,脏衣服裤子全换了,他穿上了白衬衣,配着熨过的黑西裤跟起早擦的皮鞋,还是那个风流倜谠的宗技术。

  宗母看到小儿子这样,她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等小儿子去厨房拿了两只桶跟扁担,宗母才找回声音,难掩惊喜地喊:“怀棠,你是要去挑水啊,一个人行不行?”

  宗怀棠已经大步出了院子,精气神十分好,他回道:“我不是一个人,有我对象陪着我。”

  宗母捏着手绢一晃:“我就不该问。”她搓了搓胳膊,去烧饭了。

  陈子轻这头跟宗怀棠去了河边。

  草深水也深,宗怀棠蹲在一块石板上面,抓着桶在河里洗了洗,他叮嘱小孩子一样叮嘱身边人:“这边滑得很,你站远点。”

  陈子轻蹲下来,丢了个小石头进水里,水花溅到他嘴上,他伸舌舔掉:“我又不是活人。”

  宗怀棠把桶向下一按,“哗”地拎起来:“万一呢。”

  “谁能承受得起后果,你能,还是我能?”他把沉沉的一桶水放到地上,桶里的水晃荡出来一些打在他裤子上,“我不能。”

  陈子轻哑口无言。

  宗怀棠把另一个桶也打好水,他抹掉扁担上的土,把两头的铁钩子往桶的把手上挑,忽地开口:“有野鸭子。”

  陈子轻揪着草站起来:“哪呢哪呢。”

  宗怀棠看着他笑。

  他脸一红,恼怒道:“你又骗我是吧。”

  “骗你什么,承诺书上不是写了吗,宗技术永远说话算话。”宗怀棠放下扁担,牵着他去了前面不远的芦苇荡。

  野鸭子听到动静就从芦苇荡里游了出来,蛋还在,小小圆圆的,附在芦苇里。

  “野鸭蛋吃着比鸡蛋香。”宗怀棠说,“尤其是水煮。”

  陈子轻最喜欢吃水煮蛋了,他一听就有些激动:“不好进去,干脆我去拿蛋吧,反正我是魂……”

  宗怀棠突然掐住他的脸:“你要说多少遍?”

  陈子轻口齿不清:“我本来就是啊。”

  宗怀棠嗯了一声:“我知道。”

  转眼就变了神色,他扭曲着脸嘶吼:“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一声比一声撕裂,男人全身发抖,状似入魔,模样骇人。

  芦苇轻轻摇曳,几只野鸭子在水里嬉戏,陈子轻在河边看宗怀棠发疯。

  宗怀棠蓦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煞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站着:“轻轻,我……”

  “我不去捡野鸭蛋了,我不想弄脏衣服,也不想扎到自己。”陈子轻说,“你去吧。”

  宗怀棠笑:“好,我去。”

  他走了两步就回头:“那你在这里等我。”

  陈子轻转过脸看游到河中央的野鸭子,对他摆摆手。

  宗怀棠的速度很快,他脱掉皮鞋进芦苇荡里找了找,带回来十几个野鸭蛋,陈子轻牵起衣服兜着。

  这要是有第三人在场,会觉得野鸭蛋飘在半空。

  宗母就见到了这一幕,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来了,就在厨房里待着吧。

  都到这一步了,宗母再想躲避现实也不行了。

  家里真的有鬼。

  小儿媳真的是鬼。人鬼之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宗母坐在锅洞前添柴火,手在裙摆上打了打,也不晓得会不会像聊斋里写得一样,鬼会吸活人的精气……

  .

  宗怀棠跑了三趟才把水缸装满水。

  陈子轻往水缸里凑了凑:“水这么浑浊,都发黄了,怎么吃。”

  宗怀棠盖上木盖子:“你等会来看。”

  过了会,陈子轻揭开木盖子瞧瞧,泥土全都沉到了水缸底下,水清澈得很。

  陈子轻忍不住拿水瓢舀了一点喝,甜的,比那个1982年职工热水房打的水甜。

  “别喝了,你喝不习惯就会拉肚子。”宗怀棠吃过早饭进来,手上是个水煮的野鸭蛋,他对着门敲一下,剥着碎开的壳说,“我们去合作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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