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陈子轻目前没有人身自由,他便将这个想法说给邢剪听,企图让邢剪陪他去一趟,那他不就在对方眼皮底下了吗。 邢剪正在脱潮湿的左掌假肢,闻言就猛一用力,脱下来的假肢从他指间掉落,在桌上发出沉重响动。他笑看自己的小徒弟:“你要我想办法让一女子和你见上面?” “我都不知道,我的小徒弟与一女子私定了终身。” 陈子轻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左手腕的断痕上面:“没有私定终身,姜家小姐有配她的如意郎君,我算不了什么,我跟她只是相识一场。”好烦,他们的关系很容易被揭穿,毕竟姜小姐的确和原主互生过情愫。 邢剪没错过小徒弟的心虚焦虑,他喉头泛甜:“是不是还要我为你们把风?” 陈子轻眼神飘忽不定。 邢剪一拳砸在桌沿上面:“你把我当什么?” 这声响惊动了院里收绳的魏之恕,他丢掉快收好的绳子就朝屋门口走,管琼叫住他:“小师弟伤没好,师傅不会对他怎样。” 魏之恕心里有数:“我不能去问一下?” “过会儿吧。”管琼道,“你把绳子收好,和我一道去猪棚清理粪便。” 不多时,院子里只有风吹白幡声,成片的白幡同时随风摇摆,显得阴森瘆人,那样的氛围被屋门阻挡在外,屋内的师徒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们好似在群山之巅,一个看风景,一个看着看风景的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像是不在一个时空。 邢剪没从小徒弟嘴里得到答案,他偏大显得饱满的喉结滑动着发出吞咽声,再问:“你说说,你把我当什么?” 陈子轻下意识想溜出去,他刚有这念头就被邢剪凶戾地瞪了一眼,吓得不敢再有动作。 邢剪周身萦绕着无处可泄的怒气,他在小徒弟面前来回走动,鞋底重而急地摩擦地面,听得人心乱如麻。 “你没看出师傅整日处在水深火热中?”邢剪的愤然中含有巨大的求生渴望,他被困在绝境中,等着一场惊世骇俗的救援。 这天底下能救他的,只有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是他给的资格,他亲手交出的钥匙。 但少年一直装聋作哑,装作视而不见,其实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看在眼里。 邢剪停在小徒弟面前,呼哧粗喘着气,半蹲着看他。 那目光太过直白,也太过烫人,直接就刺了过来,陈子轻咽了口唾沫,后心渐渐泛潮,他举起双臂,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捂住脸遮掩掉叹气声。 “昭儿,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救师傅于水火。” 邢剪拉下小徒弟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滚热的面庞上面,他红着耳根,粗糙的舌面扫过小徒弟软嫩的指尖。 “你救救师傅。”
第89章 春江花月夜 陈子轻被碰的指尖一阵颤栗,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抓得更紧。 “师傅,你别这样。” “不愿救?” 邢剪豁出去老命才迈出的这一大步,宁死也不后退,他咬住小徒弟的手骨,凶横道:“不愿救也得救!” 陈子轻嘀咕:“怎么还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邢剪牙关绷紧,狠声道,“你只有一个疼你爱你护你的师傅,让你倒的水烧的火给折磨没了,可不会再有第二个出现,你要想好。” 陈子轻:“……” 他的视线落在邢剪发红的耳朵上面,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知道搬来跟邢剪睡会有这一遭。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邢剪是真的憋不住了,到极限了,一下都不能再忍了。 而他想见姜小姐,并企图让邢剪把风这件事——就是压死邢剪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子轻的手指嵌在邢剪的齿间,他像饿了很久的大狗,叼着肉骨头垂涎三尺,却只是用牙齿来来回回磨蹭,搜刮着蹭到的肉香解馋。 初到这个背景的时候,陈子轻接触到的信息表露,邢剪是一个抠门吝啬攒钱娶娘子的直男。 现在这都是什么事啊。 “说话!”邢剪叼着小徒弟的手指,气势汹汹地抬起眼眸。 陈子轻对上邢剪近似疯癫,却又十分脆弱的赤红目光,莫名地晃了下神。 邢剪徒然松开齿间的手指,一把掐住少年的脸颊,大力把人拖到自己眼皮底下:“你从老子身上看到了谁?” 陈子轻茫然:“没啊。” 邢剪将信将疑,以他的体格和外形,乡县找不出相似的,他绝不会是哪个鳖孙的翻版,但小徒弟那一瞬的眼神又让他火大,那股子无名火钻进他皮肉,从他的血管烧进他心口,他粗重地喘道:“那你救,还是不救?” 陈子轻动了动嘴唇,你让我救你,其实是害了你。 有剧情线不就好了,为什么宿主还要有感情线呢,又不能带去下个任务,最终都是被暂时储存的命,是他背不起来的行囊。 陈子轻听见自己说:“师傅,我不是断袖。” 邢剪的所有表情都在这一刻停滞住了,几个瞬息后,他受伤地蹲到了地上,脑袋低垂下去,腰背弓得很深,平阔的肩膀向内扣缩,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狼狈且迷惘的形态。 似乎没想过这个可能。 陈子轻垂眼看先被舔,后被叼了好一会的手指,没有齿痕,这代表了邢剪的极大克制。他把手指蜷了蜷。 周遭既静又吵。 静的是世界,吵的是人心。 陈子轻想出去走走,然而他才站起来,腿上便多了一股阻力,他迟钝地垂头。 一只粗大的手扣上他细瘦的脚踝,手掌整个圈住,那是除非他把腿锯了,否则就不可能脱离的力道。 邢剪的双颊肌肉抽动着紧绷起来,他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唇锋紧抿成一条直硬的线。 这样一个铁骨铮铮坚硬不催的大老粗,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让人不忍。 陈子轻静静地俯视过去。 邢剪扣着小徒弟的脚踝仰起头,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性感的薄红,他嘶哑地质问:“那师傅怎么办?” 陈子轻答不上来。 邢剪紧盯着他,确保不错过他的分毫清晰变化。 小徒弟的喜怒哀乐总是浮于表面,某个时候却比常人更能藏匿心绪,譬如此时此刻。 邢剪挫败到了极点,他孤身一人在这场水火中痛苦嘶鸣,站在水火外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在他终是难以忍受地伸出手卑微祈求之际,躲开了他的手。 躲得开吗? 等他死了,就能躲得开了。 邢剪内心深处的偏执不受空地爆发,他紧压眉眼,眼尾潮湿,冷冰冰道:“师傅稀罕你。” 陈子轻不知怎么很怕这样的邢剪,被他扣着的脚踝都好似爬上了小虫,发着痒,周围汗毛快速竖了起来。 “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啊?” 邢剪猛然咆哮:“老子会连这种事都弄错?!” 陈子轻缩了缩脖子:“你别发火啊,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春天都还没过去,你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呢。 邢剪似是通过小徒弟的表情看穿他的心思,摩挲着他的脚踝,沉沉道:“说来也奇怪,你掉江前师傅不曾有过其他想法。” “自那之后,你转性了,师傅的眼睛,呼吸,心跳,体温,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它们都跟着你走。” 陈子轻没听过这种表白,他的脸有点红。 邢剪的眉头费解地高耸着,低声喃喃:“那些变化出现得快,持续的时长不算久,师傅应当不该如此稀罕你才是。” 陈子轻正要点个头表示认同,小腿绷着的弧度被拢住,他听邢剪道:“但的确就是稀罕得不行。” “罢了。” 邢剪颇为洒脱不羁地坐到了地上:“何必去想,稀罕就稀罕了。” 陈子轻没有说话。 邢剪大刀阔斧地岔开腿:“不要无辜,更不要再装傻,你清楚我不可能弄错,你即便不在我让你骑大马时发觉,也该在我把钥匙给你,叫你开钱箱的时候发觉,” 陈子轻的嘴里小声冒出一句:“……那倒不是。” 邢剪愣怔地缓慢抬头,少年睫毛眨动着跟他对视:“更早吧。” 他的眉头狠狠跳了几下,小徒弟是老天爷派来玩他的,他也被玩得毫无抵挡之力,像个愣头青。 求爱不成,求欢不成。 “师傅,我是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可我确实……” 陈子轻说着话,坐在地上的邢剪毫无预兆地扯住他胳膊,将他扯得身子往下倾斜,他因为说话张开的嘴被生猛地磕住。 惊得他瞪大眼睛满脸呆滞。 这就亲上来了? 邢剪这就亲他了?他不都说自己不是断袖了吗? 啊哟,好痛。 邢剪根本不会亲人,他是一撞磕,二咬啃,陈子轻蹙着眉心推他,推不动,以卵击石白费功夫。 一分泌出口水就被吃走,一分泌出口水就被吃走。 陈子轻的痛意不知不觉被什么稀释,他恍惚地充当邢剪的水囊,药材,以及练习接吻技巧的对象。 邢剪托着少年的脑袋,亲掉他嘴上的津液和拉断的水丝:“能接受?” 陈子轻只顾着喘气。 邢剪的眸光向下一扫,带着实质化的重量和热度,陈子轻下意识想把腿屈起来踩在椅子脚上,但他并非成功,他被邢剪的膝盖撞开。 “昭儿能接受!” 邢剪愣了半晌,得意畅快地哈哈大笑。 陈子轻看着邢剪用那只断肢摸上来,手腕处的疤口隔着粗麻布料触上他皮肤,清晰的凹凸不平,他剧烈一抖。 “我的昭儿爱撒谎。” 邢剪拨开阻碍抚着徒弟的小萝卜头:“师傅一亲你,你就像江里的小鱼吐泡泡,这不叫断袖,什么才叫断袖。” 陈子轻底气不足地在心里反驳,我只是出于一个0对大猛1的不可抗力。 他抓住邢剪的断手,呼吸紊乱地说:“你把你,你的假肢戴上。” 邢剪面色骤变:“你嫌它丑陋不堪?” “谁嫌了啊。”陈子轻气恼。 邢剪一顿,那小徒弟是在心疼他的旧伤吗?他自觉把猜测变为事实,面红耳赤道:“你说你也是断袖,我就戴。” 话落就继续用疤口贴着小萝卜。 陈子轻受不了地大叫:“是是是,我和你一样!” “一样?”邢剪发出亢奋的愉悦,“原来你也稀罕师傅。” “那你要救师傅。”他气息炙热道。 陈子轻把眼睛闭了起来。 不多时,他坐在椅子上向前挪蹭着,挺了挺身,邢剪就在这时靠向他,接他入怀,他抬手把潮红的脸藏在袖子后面。 邢剪随意就撩起自己的布袍下摆,翻出里面那层擦手,他边擦边道:“你在这坐着,师傅很快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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