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大师傅如果能说话,肯定骂得很脏。 陈子轻胆战心惊地松开手在被褥上蹭蹭,有种手心被吐了一滩口水的感觉,他见邢剪没醒,不敢多待,手忙脚乱地下了床。 窗外的天色没有凉透,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点光亮,陈子轻匆匆穿衣洗漱,头发没束就开门出去了。 管琼看他行为仓皇,问道:“小师弟,你怎么像被狼追?” 少有的开玩笑。 陈子轻窘迫地打哈哈,脸红成猴屁股。 管琼打量披头散发的少年:“你进去拿梳子,我给你束发。” 陈子轻眨眼:“……噢。” . 不多时,师姐弟下了楼,小二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 管琼轻抚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小二,我们的马可有喂?” “喂了喂了,二位客官是否要去看看?” 管琼让小二带路,陈子轻也去了,他主要是好奇客栈的后院是不是电视里的那样。 两匹马被拴在棚里,它们没遭冷落虐待,地上一大把青草绿嫩嫩的带有水雾,应该是清晨才割了放进去的,很新鲜。 陈子轻四处张望,空气里有烟火味,他发现有个人在偷看管琼,年纪不大,长得十分俊逸。 管琼喂马吃了点青草,拍拍手道:“小师弟,走罢。” 陈子轻走了几步回头,那男的怎么还在看管琼?他凑到小二边上打听,要是个歹徒,那他就去喊邢剪。 小二干咳:“那是我家掌柜的长子。” 陈子轻:“……” 小二刚摆出趁机推销的苗头,陈子轻就给掐断了。 于是小二只能送他们出客栈,假装没见到偷偷摸摸跟上去的少爷。 . 早市很热闹,吃的玩的喝的看的应有尽有。 陈子轻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小钱袋,上回在孙梁成那赚的铜板没用完,他请管琼吃面片汤。 两人在小摊前坐下来,四周浸满了太平安宁的生活味道。 摊主在热气弥漫的大锅前现揉面,揉劲道了,利索地扯成拇指长短放进锅里,水是开的,面片进去一会就熟了捞出来。 管琼道:“大娘,我们不要芫荽。” “好嘞!” 陈子轻疑惑不解,芫荽是什么? 【香菜,你不爱吃。】 陈子轻吞了口唾沫,我爱吃啊,我爱到能生吃一把。 原主不爱,那他只能不爱了。 面片汤比陈子轻想象得要好吃,配菜是味很正的酸菜和提鲜的小虾米,面片入口滑溜溜。他埋着头,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捞着吃,吃得鼻尖冒汗珠,刘海粘在脑门脸泛红光。 吃出汗了,陈子轻拉了拉衣襟。 “小师弟,你,” 陈子轻忽地听到管琼开口,他咬着面片抬头,眼神询问。 管琼静了静,让他把衣襟拢好,他没多想便把拉开的衣襟拢了回去。 吃了面片汤,陈子轻跟管琼逛起了早市,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界人,为了不给管琼惹麻烦就不乱跑,管琼去哪,他去哪。 陈子轻都这么谨慎了,还是遭了偷儿光顾。 管琼一路追着偷儿,把人堵在巷子里,那偷儿看她是个女的就掉以轻心,嘴上刚调戏两句便被她给撂倒在地,扭着他的胳膊逼他就范。 后面追上来的陈子轻气喘吁吁地撑着墙,断断续续道:“大,大师姐,钱袋拿,拿回来就好了。” 管琼命令偷儿:“把钱袋交出来。” 偷儿出师不利自认倒霉,他重重啐了一口,不甘地从怀中掏出还没捂热的钱袋,大力扔了出去。 “捡起来。”管琼眉眼一冷。 偷儿胳膊被扭,他白了脸,吃痛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这就捡!” 在亦庄里,管琼不认为自己是女子就不做或少做体力活,她通常都当表率,因为她是大师姐。这么多年的抬棺扛尸,管琼的力气比寻常女子要大许多,一些男子都比不上她,偷儿想挣扎着起来根本不可能。 “谁让你站起来了,爬着去。” 管琼说完,察觉到小师弟的视线,她偏了偏头,小师弟直愣愣地望着她,眼里亮晶晶的。 偷儿趁她分心想跑,被她踢中小腿,压着爬到钱袋那里。 钱袋一拿到手,管琼就让小师弟过来确认。 陈子轻打开钱袋倒出铜板数了数:“对的,没少。” 管琼将偷儿放走,她发现小师弟的裤子上有土,问道:“你追过来的途中是不是摔了一跤。” “和人撞倒一起摔的,没事。”陈子轻第一次从管琼眼中看见了清晰的关心,有人撑腰的安全感扑面而来直击心灵,他委屈巴巴,“大师姐,为什么那个人能偷走我的钱袋,是不是我看起来很好下手,很蠢?” 管琼道:“不是你的错。” 陈子轻耷拉着脑袋,很丧气的样子,头上多了只手,生疏地摸了摸,他惊了下,飞快看一眼大师姐。 管琼不自然地收回手,陈子轻欲要说话,巷外传来惨叫,他们对视一眼,走到巷口查看。 客栈的少爷把偷儿踹趴下,“嗖”地一下躲了起来,衣角都没藏好。 陈子轻:“……”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管琼在他耳边淡语,“我们把早市逛完就回客栈,师傅他们该起来了。” 陈子轻走在管琼后面,边走边撩起短衫下摆,将钱袋系回腰上。 回到早市上,前头的管琼突兀道:“小师弟,碧玉簪是你为大师姐挑的?” 虽是疑问,字里行间却透着断定。 陈子轻“唔”了一声。 管琼在马的嘶鸣声道:“想来也不是师傅能做出来的事。” 陈子轻看她发髻上的簪子:“银子真的是师傅出的。” “这我不曾怀疑过。”管琼朝一处望去,“小师弟,吃糖葫芦吗?” 陈子轻摇头:“不吃了。”不花那个钱了。 管琼拉他避开挑着担子路过的行人:“没事,大师姐给你买。” 陈子轻笑嘻嘻地嘀咕:“那我要糖衣最多的。” . 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陈子轻觉得古时候的糖葫芦比现代世界的更好吃,糖衣很脆,里面的山楂又酸又甜。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现实世界没买过糖葫芦。 “上哪逛去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循声看去,邢剪坐在一楼靠窗的桌前,桌上摆着一大盘油炸桧和一盆豆浆。 “逛了早市。”陈子轻走过去拿起一块这个时代的油条快速吃着,一晚面片汤根本填不饱肚子,空位大着呢。他口齿不清地冲着上楼的管琼喊,“大师姐,你不吃啦?” “不吃了。”管琼很快便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陈子轻抹着嘴坐在邢剪身旁:“师傅,二师兄跟秀才没下来吗?” 邢剪看他鼓动的腮帮子:“你能不能吃完再说话?” 陈子轻背过身去。 邢剪:“……”老子凶了吗?刚才那算凶? “你二师兄在房里磨蹭不敢下楼,秀才还睡着。”他硬邦邦地给小徒弟解惑。 陈子轻把身子转了回去。 邢剪的额角蹦了蹦,问他早市好不好玩。 “好玩。”陈子轻拿起盆里的大勺,从叠一起的碗上扣下来一只,舀了两勺豆浆到碗里,他捧着大口喝起来。 邢剪自个也吃起了早饭,他清早就受了大罪,有点萎靡。 发觉小徒弟若有似无地瞄了眼他的军事基地,他大腿肌肉瞬间绷成硬块。 不看了不看了,陈子轻把油条放进豆浆里泡了泡,放进嘴里吸溜油条里的豆浆:“师傅,关于昨晚我跟二师兄去那什么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今儿不要教训二师兄了好不。” 邢剪冷哼:“你倒是提醒我了。” 陈子轻呛了下,他拉住邢剪的袖子,轻轻地扯了扯。 邢剪瞪他:“吃你的!” 那就是不会教训了。陈子轻顿时就把手收回去,放心地吃着软烂的油条。 邢剪看一眼被拉过的袖子,拍打几下,这个小徒弟太烦人。 街上渐渐喧闹嘈杂,客栈里的静谧没有完全撤走,三两客人在享用早饭,偶尔交谈,不吵吵闹闹。 陈子轻吃好喝足:“师傅,我们今天回去吗?” 邢剪一口闷掉一碗豆浆:“可回可不回。” 陈子轻坐的板凳,没有靠地方,他就犯懒地趴在桌上:“什么叫可回可不回?” 邢剪手肘压着桌面拉近距离,漆黑的眼里映着少年模样:“你想回就回,你不想回,那就不回,师傅说得这么明白,可满意?” 陈子轻头皮战栗,完了,完了啊。 “邢师傅,崔兄。” 楼梯方向的喊声解救了陈子轻,他反应很大地站起来:“秀才!” 曹秀才宿醉一场,精气神竟然格外的好,他梳了乱发理成髻,说是要去彩云家里,早饭都顾不上吃,只想快点去拜访二老。 陈子轻叫不住曹秀才,他见人出了客栈,不得不凑在纹丝不动的邢剪耳边说:“我跟过去啊。” 邢剪赶小虫似的挥挥手。 陈子轻撒腿就跑出去找到曹秀才:“你知道彩云家在哪吗?” 曹秀才一呆:“不知。” 陈子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先别急,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 找谁打听呢,总不能在街上逮个人就问认不认识彩云吧。 陈子轻想了想,返回去找在客栈门口吆喝拉客的小二,他给了铜板,小二抛了抛铜板,塞进袖子里。 小二每日接触很多客人,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到客栈吃喝总要说笑讨论事,小二那不就多少都能听到点了嘛。 陈子轻没问错人,他从小二嘴里问出了彩云家的地址,陪曹秀才去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彩云的家人不在了。 小二没透露,陈子轻跑了个空,他摸摸大门拉环上的锈迹。 “竟然都不在了。”曹秀才踉跄着后退,全然没了一路上的精气神,“那她无家可归了,她回不了家了。” “秀才——”陈子轻惊叫着扶住往后倒的曹秀才。 另一头,客栈里 魏之恕慢慢吞吞地下楼,他坐在师傅对面,吃微冷的油炸桧,含糊道:“师傅,昨晚是我糊涂。”他醒来发现人在客栈,哪怕记不太清醉后的种种,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邢剪严厉异常:“我找到你们那会儿,本想把你带回客栈吊在房梁上,抽一晚上。” 魏之恕头痛欲裂,那师傅怎么没动手,他喝多了抽着也没多大感觉,现在清醒了再被抽,那就不一样了。 “你小师弟给你求情了。” 魏之恕咀嚼油炸桧的动作一停。 “魏二,这是他第几次护你?”邢剪看窗外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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