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雁景惟走到赌局前,目光落在言居琅的名字上,注视良久,才离开。 雁景惟没有再来竹林。 陆听澜猜到会这样,也不失望,仍旧自顾自的修炼。 直到筑基期比试开始,陆听澜终于将重心转移,放在了言居琅身上。 对比其他热门选手的比试,言居琅所在的戌场并没有多少观众,陆听澜轻轻松松坐到了前排,一个只要言居琅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果然,在他落座后不久,就和台上的言居琅双目相对。 后者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唇的微动,似乎无声喊了一句“陆师兄”,似乎对他的到来很是欣喜。 陆听澜抿了抿嘴,演了一抹羞赧的笑。 系统:“宿主,有戏有戏,等下男主下台,你往前凑凑,给他擦擦汗,送送关心。” “修道之人不会出汗,只会流血。”陆听澜慢斯条理道。“若他第一场就要擦血,这男主不如让我来当。” 系统被噎了一嘴,不说话了。 言居琅的第一场比试,对上了一个小宗门的法修。 对方实力一般,对上凶悍的剑修没撑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陆听澜对这结果不意外,他一面看比试,一面在心里想,若他是言居琅,在台上该怎样出招。要剔除那些花架子,让剑发挥剑的力量才对。 待台上比试落定,陆听澜收回目光。 他站起身,正欲往台下走,眼角余光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只是瞬息间,就消失在场外。 陆听澜微顿,随后朝着言居琅的方向走去。 “恭喜师弟,赢得比试。”陆听澜抿唇,略做拘谨的模样,“阿琅师弟剑术果然高超,不仅看上去叫人赏心悦目,还不失剑术的凌厉,一抹一挑,极为精妙。” 被夸总是让人受用的,言居琅笑得眯了眼,“师兄这般夸我,我可要当真了。” 陆听澜认真道,“我说的就是真的,并非有意奉承你。” 言居琅也不由得正视几分,“多谢师兄,如此信任于我。” “对了,听闻师兄前几日在赌局上押了我做魁首。”言居琅话音一转,“还没有多谢师兄,为我宣扬了一番,待比试结束,我将那些灵石补给你。” “不、不必,我自己做的决定,何须你来补。”陆听澜拒绝道,恰到好处的露出、被发现秘密的羞耻感。 言居琅继续道:“师兄,你攒些家底不容易,你不是还要下山吗,若是都输光了,日后可怎么办。” “不会输的!”陆听澜肯定道,“我下赌注是因为我相信你,并非是意气用事。” 这话便极为意气用事了。言居琅无奈,却不好一再开口,怕伤到眼前这位师兄的自尊心。心里却想着,等日后有机会,用别的法子给陆听澜补回去。 走出比试场,陆听澜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同系统对话,“刚才的表现,起码值五千积分。” 系统没有回应。 陆听澜抬头,发现雁景惟就站在不远处。 对方似乎,是在等自己。
第8章 雁景惟是有话要问陆听澜,但和修为的事情无关。 在观看比试的时候,他也在脑海中模拟言居琅的对招。 但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陆听澜投注言居琅的理由。 这并非是他自夸。 单论修为,言居琅要比他低一个阶,招式上,也更多是花架子。 不懂剑的修士们兴许喜欢看这样的对招,但陆听澜便是剑修,且招式凌厉果决,怎么会如此认同言居琅呢? 他怀着这样的疑惑离开,又等在场外。 起初是想听听陆听澜认为言居琅会赢的理由,但他却不小心听到二者的对话。 陆听澜在言居琅面前呈现出,他从未见过的一面,腼腆、羞涩,以及那些话语和肢体动作中呈现的暧昧,让他明白,陆听澜选择言居琅并非是因为实力。 原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况且,他从未自报家门,对方不认识他,自然不知道‘雁景惟’这个名字代表的力量。 雁景惟想通这点,便不再纠结此事。 他本想离开,却又想到往后的时间要被比试占据,怕一时间不能再去找陆听澜,便想先交换个名字,留个玉录,也免得日后找不到人。 …… 陆听澜原以为雁景惟是来质问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喊人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雁景惟只是走到他面前,自报家门。 雁景惟:“我名雁景惟,师尊取字成野,尚未有道号,你可唤我的名字雁景惟或我的字。” 元桓仙尊忧心弟子性子太过板直,失了平素生活休闲的乐趣,便为他取字成野,是盼望他能多些恣意和放松,不料雁景惟在板正的路上一走就是多年,且越来越正。 陆听澜愣了愣,也报上自己的名号。 “陆听澜……”雁景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我没有玉录。”陆听澜解释。 雁景惟以为他是没有灵石。 刚入门的弟子都没什么钱,加上才为他人付出赌资,想必家底空空。他想也不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没用过的玉录,“送你,待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约切磋。” 他存粹欣赏陆听澜的剑术,认定他未来的成就不会低。 陆听澜自然感受得到对方的诚挚,倒也不扭捏,接过玉录,以灵石驱动之后,互相留下彼此的灵印。 修真之人以灵印为引,方便联络。 “还有一事。”雁景惟补充道,“你才在修道初期,该以修炼为重,情爱虽诱人,却不可误了正事。” 这番话说教的意味太重,雁景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又补充道,“只有提升修为增长寿数,才有更多的年岁可以相伴。” 说完,雁景惟就走了。 走出老远。 陆听澜捏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玉录,若有所思。 系统:“宿主,他都没有跟你生气,他真是个心胸大度的好人。” “确实不太一般。”陆听澜沉思,“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不知道。 陆听澜回过头,远远看到试炼场的出口处,猜测对方应该是听到了他和言居琅的对话。 他略微挑眉,觉得自己演的应该还算成功,至少系统的积分拿到了,外人也信他对言居琅的表现。 接下来的两天,陆听澜都雷打不动的下山观看比试,言居琅又上场两次,顺利进入前十六名,此时的他已经初露名声,只是还算不上是夺冠的热门。 此时围绕在言居琅身边的人又多了,陆听澜都挤不进内围。 系统急的一直催他上前,“快快快,等下没位置了。” 陆听澜却我行我素的站在外围,不过,是站在言居琅一定会路过,且看到的方向。 只要接收到言居琅看到自己的信号,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退场。 等到了第三次第四次比试的时候,言居琅已经会下意识的在路边寻找陆听澜的身影了。 陆听澜把这个当成上班打卡,打完卡,就打算离开。 路上刚好碰到其他场次出来的选手,他都不认识,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他却不知道,因为自己近来下山频繁,已经再次引起了凌绝宗内弟子的讨论,又适逢盛事,关于他的事情,渐渐的在其他门派的弟子中,也流传开来。 那些人看他大多是怜悯的,当然也不免嘲弄,见到传说中的天才比自己还不如,又有些侥幸的快感。 “我若是他,必然是不敢出门的,还不知外人如何议论他。” “能厚着脸皮在凌绝宗里待十年,他怕是早就不怕议论了。” “嘿,他也算出过名,哪像咱们,上头压着那么多师兄,何曾有出头一日。” 雁景惟听着路过之人的议论,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陆听澜这个名字熟悉了。 十一年前。 他在中都本家时,因为天命一说,名声响彻天下,各大剑宗器宗法门都有人来寻他,意欲收归门下,唯独凌绝宗无人询问。 他年弱时,不懂什么器修法修的区别,只是一心想拜入最厉害的宗门凌绝宗。 可凌绝宗的仙师始终未至。 加上雁家祖先以长刀立族,天下最出名的刀仙又在苍梧宗,家中长辈权衡过后,决定让他去苍梧宗。 他一入门,就被元桓仙尊收做亲传弟子。 才拜师不久,又听说凌绝宗仙师来访。 他和另一名小童被两位仙师放在一起比较,听到仰境仙尊说起错过雁家,都是因为这名小童,而这名小童的天赋极高,不比他一句空泛的天命,而是切切实实能登顶至尊之位的天生剑骨,他便觉得委屈和嫉妒。 他因此被气得掉下眼泪,在无人时对那小童放过狠话,说日后一定要将他打败。 他还记得那干瘦的小童笑眯眯的,跟他说了一句。 ——【做你的美梦吧,小胖子】 年弱的雁景惟如何懂得这个伪小孩的腹黑,被气的哇哇大哭,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人。 人想起自己的黑历史,总是会忍不住尴尬的。 雁景惟默然了好一会,才从过去的羞耻中回神。 冷静下来,他又忍不住想,陆听澜是如何度过这十多年的。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陆听澜的事情。 从前他将陆听澜视作自己唯一的对手,即便隔着两个宗门,也总会去打探陆听澜的消息。 在得知陆听澜无法修炼的时候,他是窃喜过一阵的。 但在那种扬眉吐气的窃喜过后,他的心底升起一抹恐慌。 天才的名号缀在头上,是荣誉也是枷锁。 他惧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陆听澜,被无尽的流言蜚语攻击裹挟。 所以他很努力的修炼,不敢再说一句辛苦,亦不敢再和从前一般怕累。 多年过去,他总算没有让同样的流言落在自己头上。 当修炼成为习惯,当他爱上长刀在手的感觉,修炼便不再是难事,他的心境也渐渐发生变化,终于不再为外物所扰。 但此刻的他,却又变成年幼时候的那个他,再次对陆听澜这个人产生好奇。 从凌绝宗广场到通识峰不远,雁景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 远远的,他就看到陆听澜的背影。 在空无一人的林中小道上,孤身行走,孤单寂寥。 他踌躇着,不确定要不要上前。 上前要说什么?该怎么招呼?对方是否还记得当初,也已经认出他? 对比幼年时,陆听澜似乎已经变了许多,变得沉稳且坚韧,也始终没有放弃剑术…… 忽然,林间窜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径直朝着陆听澜而去,身形转换之际,又有几许银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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