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海此刻双目充血,身披金火,每踏出一步都会引起空气的扭曲和震动,他看着掌心里血迹斑斑的长命锁,那是木羽晖出生时他亲手为他戴上的礼物, “你们这些孽畜…蛆虫……今日我便将你们统统葬在金霞宗,好为我侄儿陪葬!” 木林海低呵一声,名为三昧真火的神雾竟穿透过护身剑气扑向季凌纾,发了誓要将他生吞活剥般烧噬起来。 季凌纾心道不好,他此刻正值羸弱,木林海偏又因木羽晖的自爆而暴走……他恐怕又要让师尊久等了…… “陪葬?” 仝从鹤的声音穿过火海,显得尤为轻盈, “不愧是金霞宗里排名在前的羡阳仙尊,说话就是有魄力,小生差点就信以为真了呢。” “……!” 木林海和季凌纾闻声俱是一怔。 “你究竟是何人!挨了我那一拳不可能还爬得起来……你莫不是江御易了形?不对,你不是剑修,你是谁?!” 木林海立刻和仝从鹤拉开了身距,仝从鹤刚刚被他击中的脸上除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擦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羡阳仙尊可真是……竟把小生和兰时仙尊相提并论,小生好大的荣幸。” 仝从鹤一如往常,慢悠悠地踏着白色茧丝搭筑成的天梯行至了季凌纾身旁, “小生无意在这金霞宗里犯下杀孽,羡阳仙尊可否行个方便,让小生将季兄带走呢?” “邪魔外道,如此放肆!” 木林海怒喝一声,双手立结杀印,投掷出一矢穿云贯日的弧火直朝二人奔去,所过之处连云雾都被蒸腾成烟气。 他同时也喀出一口血来,凝结这道弧光所动用的是他金丹里的本源神雾,对他自身反噬极大,但威力也十分惊人。 原本这招是他为在宗内百年一度的擂台大会上威慑江御所准备的……但今日这凭空杀出来的什么仝从鹤太过诡异,木林海不得不一上来就现杀招。 季凌纾看出他想以一棋定下胜负,正咬着牙想召出堕薮迎击,肩膀却被仝从鹤淡淡按下。 只见仝从鹤扯下覆在眼上的绫帛,睁开了空无一物的双目。 他本该空荡荡的眼眶里竟吞云吐雾,装着深不见底的云潭海雾,浮光跃然,不似人目。 锃——! 烈火和仝从鹤的雷光在半空中交相碰撞。 没有任何悬念的,木林海的三昧真火被滚滚雷阵打碎成了不堪一击的火沫。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已临近飞升之境,这不可能!!” 木林海决眦欲裂,怔然地瞪视着半空中飘零而下的,属于他的三昧真火。 仝从鹤长长地叹笑了一声。 木林海抬起头来,不得已仰视着那居于半空的青衣男子,只见仝从鹤身后竟有一轮圆日样式的威仪背光显现。 那是金身。 只有突破了飞升之境的修士才能炼化出的金身。 从前木林海只在江御身边见过。 作者有话说: 仝从鹤:没想到我上大号了吧 ps 抱歉各位大人们,上周又去医院治我的骨头又要监考又要参加我自己的考试没能腾出一点点时间码字TUT后面会抓紧加更,感谢大家耐心等待!本文即将进入下部解谜篇~将把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展现给大家看了~
第130章 龙鲤 “你到底是谁!我在琉璃海中从未听闻过你这号人物,怎可能有人一蹴而就肉身成圣?!” 木林海的怒问并非完全出自嫉妒,更是因为仝从鹤所现的金身实在是有违他多年来所信奉的秩常伦序。 放眼天下所有修士,只有他与敬玄仙尊迫近飞升,如果仝从鹤真有破境成圣的本事,他不可能从未感知到过仝从鹤的存在,更不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未听说过。 没有名声和信徒,何来成圣的基石? “小生只是平玉原里一个忙着养家糊口的小小巫医而已,” 仝从鹤勾起唇角, “而且羡阳仙尊这话太抬举小生了,小生只是渡了那所谓的飞升之劫好长长见识而已,并没有选择成圣呢。” “你说什么……?” 木林海无法理解地紧盯着仝从鹤, “你?你算什么东西,说什么不愿成圣?呵,难不成你是想效仿江御?岂有此理……到底是没受过正统仙教的歪门邪道,简直不知好歹、愚昧至极!” 仝从鹤背后那氲淌着缈缈灵光的圆盘刺得木林海双目发红。 皎若飞镜,弥益功德。 那是他从数百年前的少年时光就开始向往的古训,他们木家在琉璃海下躬耕千年,代代传承弥进,终于将他推到了飞升的浪尖瓶颈。 可如今他们一族追寻了千百年的神光玉盘竟就这样出现在了一个浑身浊气的平玉原巫医身后。 而那飞升金身被呈现在眼前时,木林海竟真有那么一瞬生出了一种“不过如此”的诡觉。 好像他们无数修仙者终其一生的追求都只是一个笑话。 但这悖于神理的感觉仅仅存在了一刹——没错,都是因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仝从鹤暴殄天物,才导致他有了这种错觉!木林海如此自洽其说道。 再说仝从鹤有金身又如何,没在仙宗里经历过正统规炼,空有道缘运气,在金霞宗里还能放他跑了不成? 木林海指间悄然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焰火,只听“倏”的一声,流火光箭顺着他的手指直冲天际,在金光掩映的天幕之上铺陈开层叠的信号烟花。 空气随之战栗片刻,紧接着便有连绵不断的回音从火花绽放之处传来。 木林海不惜惊动所有木氏修士,乃至惊动整个金霞宗,也要为木羽晖报仇雪恨,把仝从鹤和季凌纾缉捕弋获。 仝从鹤虽然眼盲,看不见天穹上飞甍鳞次的信号弹,但季凌纾却认得分明: “金霞宗里姓木的修士加起来有好几百,他们都在往这里赶来。” “那么多?” 仝从鹤在脸上摆出一点震惊的神色,但很快又归于哂笑, “真希望他们不都是些正人君子,否则小生杀他们也是白杀啊。” “你想把他们都剿灭?靠你一个人?” 季凌纾顿了顿,仝从鹤或许还真有这个本事, “木氏一族族规森严,许多地位不高的旁支子弟只是被迫要听命于木林海,他们本身与你无冤无仇……” “哈,” 仝从鹤闻言笑着轻叹了一声, “小生有时候真是羡慕季兄你啊。” “你突然又在说什么疯话?” “小生是想提醒你,今日那木仙君爆体而亡的血账肯定会被算在季兄你头上,你是心怀慈悲放过了他们,他们可只怕会对你恩将仇报呢。” “我才不怕他们来寻仇。”季凌纾显然不愿让仝从鹤在金霞宗里大开杀戒,他不在乎谁输谁赢,只是不想再在此处浪费时间。 说话间他也悄无声息地调理着体内经脉的运转,在玄星秘境里被江御上的锁正在渐渐平息,他一直在伺机寻找着挣脱仝从鹤独自赶往鸦川的机会。 “现在杀与不杀可轮不到季兄你做主,”仝从鹤轻抚着缠绕在身旁的白绫,“说起来小生还没怎么杀过仙宗里的修士呢,不知对增益小生的修为会有多大的助力?” “你这疯子。” 季凌纾冷冷横了他一眼,正斟酌着要如何捣毁通往他们所在的道路好阻止木林海叫来的那些增援来送死时,二人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咕噜声。 咕噜噜—— 那声响回荡在峰峦之间,沉闷压抑。 季凌纾厌嫌地回头看向白乎乎,这凶煞已经变回了小小的一团,正泪眼汪汪地揉着肚子不断地干呕。 仝从鹤无奈朝它伸出胳膊,由着它可怜兮兮地爬到了自己身上: “倒是忘了琉璃海里神雾太浓,家妻这是犯恶心了。” 季凌纾:“……” “也罢,反正小生最开始只是为了季兄你才出面的,就当是这群姓木的运气好吧。” 仝从鹤边说边脱下外衫,罩在了支撑不住凶煞之形、化回了人身的白苑身上,一手抱起他,另一手则捏诀召起了一艘遍布雷光的昙阳舟。 季凌纾也被他扯了上去,有仝从鹤用神雾驱使,木林海的三昧真火没能追上他们,昙阳舟载着三人逆流而上,穿梭过吞云吐雾的琉璃之海。 在舟上白苑还止不住地在往外吐清水,仝从鹤一面温柔地擦去他额上的冷汗,一面又冷厉无情道, “坏我好事的废物,过几天有的你好看。” 白苑只是呜咽了一声,气息奄奄地用额头蹭着他的手背,对仝从鹤口中的惩罚不仅没有惊惧,反倒还显示出了几分依恋。 季凌纾对此嗤之以鼻,仝从鹤还追着揶揄他道: “季兄怎的还不好意思看?小生见季兄在兰时仙尊面前也是如此。” 季凌纾白他一眼:“谁和你们一样了。” 仝从鹤只笑,不再言语。倒是季凌纾没忍住,又问他道: “你既然渡过了飞升之劫,为何还不愿成圣?” 仝从鹤有些意外道:“你不怀疑小生的金身是假的吗?毕竟小生可是一天也没走过你们金霞宗的修仙路子。” “是真是假我自有分别,” 早在都皇城时季凌纾就见识过仝从鹤的深不可测,那时独夏可没少在仝从鹤手上吃苦头, “而且我师尊不也没走金霞宗的路子吗?许多得道之路只是没有被人开拓,而不是不存在。” “季兄这话说得倒是像是在自我安慰。” 仝从鹤虽睁不开眼,季凌纾却仍觉得有目光扎在他脖颈处的刺青上,不禁有些不自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季凌纾道。 “比起小生,你问过你师尊为什么不愿成圣吗?”仝从鹤反问回去。 “师尊……只说他在人世间还有东西要守护。”话到此处,季凌纾不禁垂下了眼睫。 江御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多到他这唯一的徒弟轻而易举地就能被这世间的繁复淹没,融入了江御眼中的那芸芸众生。 仝从鹤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搭在白苑的发间, “小生留下的缘由和兰时仙尊一样,家妻作为凶物难登所谓圣堂,是做圣神受万人敬仰,还是永远只当他一个人的执念,小生觉得后者更加有趣。” 季凌纾看了眼昏睡过去的白苑,喃喃道,“都说了我们和你们才不一样……”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 仝从鹤话锋一转,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昏死过去的白苑掐得面色发紫, “不知季兄听说过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吗?” 季凌纾莫名地看着他:“仙尊们教导弟子们要潜心修炼时不就常引鲤鱼为榜样,人们都说修道者得以飞升成圣就像鲤鱼成功跃过龙门化成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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