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来也不打把伞,浑身都淋湿了。” 他说着便习惯性地要帮季凌纾拂去肩上的雨尘,季凌纾却偏了偏身,悄无声息地躲开了。 江御:“……” 季凌纾的视线绕过他看向屋内,一眼望去,更是血气上涌。 他几乎咬牙切齿道:“你床上的被子里藏着什么?” 江御倒是云淡风轻:“没什么特别的。” “什么叫没什么?” 季凌纾忍无可忍,径直冲入里间要去掀那鼓囊囊的被子,他早知道木羽晖色胆包天,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御竟会让他上自己的床榻! 啪—— 不轻不重的一声,是江御拦下了季凌纾要去掀被角的手。 季凌纾长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什么意思?” 江御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夜已经深了,今天我也累了,你就先回去吧。” “回去?你让我现在回去?” 季凌纾怒极反笑,反手攥住江御的手腕,“咚”的一声强硬地将他抵在了床柱前, “你听听外面的雷声!我担心你会害怕,巴巴地冒着雨跑来看你,你倒好,别提害怕了,这是和谁在床榻上寻欢作乐?就这么急着赶我回去?是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他这话说得露骨又作践,说完季凌纾立刻就有些后悔了,可他看向江御的脸色时,却发现江御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江御的手被他抓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叩在他的心口附近。季凌纾让他听雷声,他却只听得到季凌纾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这是为他而乱的心。 江御因此怔神时,季凌纾见他没有反驳,只以为他是心虚,心下不觉更凉了几分。 被子里的人是谁根本就不需要多猜,留在门口的靴子早就点明了木羽晖的身份,此时此刻的江御让季凌纾感到陌生,他不仅袒护木羽晖,甚至还在屋里燃起了那熏得人头疼的媚俗甜香。 季凌纾垂下眼,又看见江御有些凌乱的领口,不似寻常那般理得服服帖帖,反而有些松垮,隐约露出了怡宵锁的边角。 他更觉急火攻心,抬手不在乎轻重地扯开了江御的衣领,不顾江御的呵止和推拒,低头含住了那坠在怡宵锁上、刚好垂在江御心口处的萤石。 “嘶…………!” 江御吃痛。 萤石只是个幌子,是舔还是咬,分明都是他在受着。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 季凌纾抬起眼,明明是他在强占夺取,眼里却雾蒙蒙的灌满了水汽, “让我留下来……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发间湿漉漉的雨水都蹭在了江御的衣襟上,江御看他哪里像狼,倒是越长越像只会淋雨的狗。 “……季凌纾,你是不是误会了。” 江御扶住季凌纾的肩,怡宵锁上的术法能依着季凌纾的心意想方设法地勾起他的情欲,可现在不是时候……此刻他们身后那被子底下还有团麻烦。 季凌纾却是充耳不闻: “你是我的……你说啊,你只能是我的,我都上过锁了……” 床上的被子颤了颤,似乎趁机往床沿挪动了一毫。 江御看在眼里,想偷偷抽出一只手去把被子往里推一把,没想到还是被季凌纾发觉,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胳膊扯了回来,压得更紧。 这样下去定然会让木羽晖逃掉。 江御叹了口气,忽然两手捧住季凌纾的脸,将他往自己面前又拽近了两分。 季凌纾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 只听江御的薄唇擦过他的耳朵: “好好好,是你的。” 那凉意转而便覆上了他的唇。 吻得好用力。 吻到季凌纾再也问不出他到底属于谁。 欲念的蛊在雷雨夜里悄然开出了花。 那蛊不是在某一瞬间被突然种下的, 漫长的岁月里谁都曾浇灌过,以至于到底谁才是蛊种,谁又是附藤,都已经变得含糊不清。
第95章 移花接木 当季凌纾被哄出厢房,一个人站在长廊上止不住地摇尾巴时,夜色已经掀过去大半。 雨暮单薄了不少,雷声也渐渐远去。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被咬出血的唇,这是江御为他说的那几句重话发的脾气,他没有痛觉,并不觉得疼,反倒是尝到了甜头。 这样的吻和床笫之欢并不相同。 他在幻象中看到过不知多少次压着江御行房中之术的臆想,那些臆想虽能让他兴奋,却在更深处藏着说不清的沉闷和不安。 可接吻却是如此轻盈的一件事。 哪怕只是回想起来,他被堕薮反噬得遍体鳞伤的灵魂就如同被敷上了一剂温和的良药,让他遏制不住地心生欢喜。 而且他得到的不止是一个吻。 季凌纾抬手碰了碰自己脖子上淡墨色的梅花刺青,刚刚江御又吻了这里,还夸他好看。 狼尾巴止不住地摇了起来,把长廊上积攒下来的灰尘都给一扫而尽。 捂着脖子傻乐了许久,季凌纾才想起另一掌掌心里还握着刚刚江御亲手替他取下的雪柳耳坠。 现在的他难得稳定地清醒,师尊教给他的那些温文守礼也都被想了起来。 听江御说他被堕薮影响时,因为控制不住狂躁的破坏欲而把独夏伤得很重,他得向独夏道歉才行。 他朝独夏所在的方向走去。 随着季凌纾的离开,北苑也阴冷了下来。 江御慢条斯理地理好了自家徒弟给他穿叠错了的襟领,又将房间四面八方的窗户全都打开,吹了半晌入骨的冷风后才勉强压下了自怡宵锁发散自他身上的躁意。 案上的青玉茶盏被端起,唰的一声泼向床尾燃着的艳谲香炉。 穿堂的夜风吹散屋内的甜香气,那勉强被熏香压下去的、浓烈的血腥味才泛了上来。 处理床上那团被子前,江御站在铜镜前,侧着脖颈打量了一番季凌纾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咬起人来倒是挺疼。 他由着那些咬痕敞露在外,徐徐走向床榻,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地掀开了那捂得严实的被褥。 “呜呜……” 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床上的木羽晖神色惊恐,如临大敌般乞求地望着江御。 他嘴里被塞了只浑圆的酒盏,刚刚好好卡在舌口中间,堵得他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而在他身下,暖月阁里接待贵客专门铺陈的湖蓝色蜀锦盖铺此刻已经兜起了一小滩温红的鲜血。 江御用狼毫笔杆挑起了他的手腕,疼得木羽晖想嗷嗷乱叫,但被江御冷眉横了一眼后不禁全都憋了回去,最终只是细细呜咽了两声。 满床的血都是从他指间渗出来的,细看才能看出他的指节此时已经像浸了水的棉絮一般,绵软扭曲地折在手掌旁。 江御取他手骨的方法非常高明,几乎没有留下能用肉眼看见的伤口,过程中木羽晖疼得酒都醒了,然而他用尽全力汇聚出的三昧真火却被江御一剑斩成了四散的火花。 甚至江御手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利刃,而只是挂在阁中用以祈福装饰的桃木挂件。 儿时木羽晖就常听羡阳仙尊他们议论江御的剑术如何高明可怕,他从未亲身见识过,也常常不以为然——在这术法横行,神雾当道的世界里,徒手御剑怎么可能斗得过法咒? 而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了羡阳仙尊口中“那可斩断一切”的剑。 可他想不通江御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 他如此敬畏他、崇尚他,从小到大为了能有机会拜入兰时仙尊的门下,不知和族中长辈闹过多少次脾气,在羡阳仙尊面前跪下过多少次。 还有当年的那株幽铃兰草。 他赔了半条命换来的灵草,在江御眼里竟不如季凌纾随手摘的一段青竹。 就算江御不喜欢他,还像往常一样对他视而不见便罢了,何至于要这样折磨他…… “我只取了你两段骨,你不修剑术,驾驭三昧真火也不都需要动手施咒,” 江御忽而淡淡开口, “我看你在宗里也向来金枝玉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了这截指骨,对你来说也构不成影响。” ……指骨! 木羽晖恍然大悟,三昧真火真传弟子的光辉照耀了他太久,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是稀世罕见的水云骨! 可江御不正是另一副水云骨的拥有者么……难不成,是为了季凌纾?! 刚刚他被埋在厚重的被褥底下只顾着害怕,又因为剧痛和持续不断地失血醒一会儿昏一会儿,并不明晰屋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季凌纾的声音他听得出来。 这大半夜的季凌纾在江御屋里呆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是在请教他功法! 再看此时兰时仙尊从脖颈上蔓延至衣领下的斑驳红痕,常年在怡宵塔浪迹的木羽晖自然什么都懂了。 难道江御为了把自己的一身剑术都传授给自己的好徒弟……不惜要抢他的水云骨安给季凌纾么? 可那是稀世罕见的水云骨,不靠血缘继承,无法后天修炼,全凭道缘和运气的水云骨……就算抢来硬接上,普通人也磨合不了,季凌纾拿去又有什么用……! 没等木羽晖把个中关联想清楚,他就被江御连褥子带人从床上拎了下去,江御的压迫感太强,冷得他浑身止不住得打着颤,门牙把口中塞着的那酒盏磕的哒哒作响。 看着淌落到地上的点点污血,江御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其实他想要的已经拿到了,木羽晖又终究是金霞宗的弟子,他大可以帮他拿出锦袋里羡阳特制的丹药喂他服下,那样他这点儿小伤很快就能愈合如初。 但江御没有动作。 他不喜欢听木羽晖一口一个“卑贱”的形容季凌纾。 他眼底的无动于衷让木羽晖只觉如坠冰窟,那分明是看死物的眼神,江御若是想,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杀了他还推诿给都皇城里的那凶煞……! 木羽晖的脑袋磕在地上,借机磕碎了口中的玉瓷杯,他也顾不得口舌被扎得血肉模糊,声泪俱下地祈求江御道: “仙尊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木家都能给你!” 江御厌烦地又用被角堵住了他的嘴,同时用那柄桃木剑在木羽晖的喉咙处轻描淡写地画下了两笔: “今晚发生的事,如果你敢往外说半个字,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呜呜……呜……”木羽晖惊恐万分地摇着头。 “剑气入体,只要你敢开口提及,不等你说完一句话就能破开你的喉咙,让你血溅八尺,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江御的语气非常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呜呜!”木羽晖点头如捣蒜,生怕他反应慢上一拍就会惹江御不耐烦,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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