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福四对仙家人似乎一直都抱有淡淡的不满。 “季兄,季兄啊,一大早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呗?” 福大插进了几人之间,昨夜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季凌纾的本领,能在那种情况下把那小美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必定是有几分真本事,既然如此,他们就更得谨言慎行,别再得罪了季凌纾才好。 “和你们兄弟无关。” 季凌纾瞥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强硬地抓住江御的胳膊,将他拉去了不远处的巨石后面。 福大砸吧着嘴巴摸不着头脑,看向福四, “他俩吵架你搁中间干啥呢?看热闹?有必要站这么近?” 福四表情阴恻, “是他们先找上我的。那个戴面纱的也知道我们有传送阵,一早上就找到我,想要我把他送出去。大哥,那季凌纾虽然修为不低,但他们三个人也太可疑了。你知道昨天夜里那山是怎么塌的么?是那水都星来我身上偷东西被我抓到了!照你说的他们都是仙家人,水都星还被喊师尊呢,来偷我们凡人的东西做什么?” “唉……” 福大叹了口气,那三个人的奇怪之处他并非不知,只是现在他们骑虎难下,玉牌都已经上缴给季凌纾了,要真临门散伙了,他们四个此行就是完全白干,连那摆阵请人画符纸的银两都赚不回来。 “甭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弯弯绕绕了,我们只管跟着季兄去弄死那沼泽变的妖怪,只要保命的传送符不被他们抢走,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便是。” “大哥,真的不考虑及时止损,现在就逃吗?” 福三哭丧着脸道。自从被泥沼淹了那一遭,他这心里总是发慌发凉,猎了灵兽能换来再多的金银珠宝又怎样?命丢了有再多宝贝都无福消受, “咱十几个人进来,连那妖怪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一场泥流盖过去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这次的凶兽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该动的…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灵兽,而是凶煞!” “不能……不能逃!” 福二咬牙道,“你也说了,兄弟们都被那泥妖吞了去,就咱们运气好,碰到季兄活了下来。要是就这么残兵败将一样回去了,怎么和枉死的那些兄弟们的家人交待?身无分文地回去,连给他们办后事都办不起,是要遭神罚的!” 兄弟四人两两各持一见,僵持了好几秒后,福四率先退步: “那就暂且跟着他们吧。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发现他们谁打传送阵的主意,我就立刻启阵,无论情况如何,我们必须得撤。” “就听老四的,这么办。” 福大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远处那巨石边上泄出的两道身影。 “昨天还偷听人家兄弟的逃跑计划,怎么今天就轮到你自己了?” 季凌纾抱着手,将江御堵到岩石笼罩出的阴影里, “师尊也是,你也是,你们一天到晚除了逃就没别的念头了?我就这么讨人烦?” “我不是要逃,” 江御平淡地纠正他, “你之前自己亲口说的,等找到了你师尊,就放我走。我只是在提前准备后路而已。” “后路?什么后路?你是担心我把你丢在这山里了不成?” “……” 江御眨眨眼,而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看季凌纾满眼只有他师尊的样子,恐怕昨夜就是惊动了凶兽,来把他叼走吃了季凌纾都发现不了。 “我不说走,你就哪儿也别想去,” 季凌纾听了气极反笑, “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那在我解决了那凶兽之前你就给我担惊受怕地老实呆着吧。” 江御现在有点同情季凌纾的师尊了,这人说话这么蛮不讲理,他师尊是怎么耐着性子把他养大的? “你师尊既然已经回来,留我下来有何好处?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你不觉得膈应?” “越膈应越该详查,是谁给了你这副模样,又有何居心、意欲何为。” “我天生如此皮囊,而且要查也是你们仙家的事,” 江御指了指自己, “我一介凡人、庸人、俗人,帮不上忙。” 季凌纾觉得他现在简直要比他师尊说话更像他师尊,气得人牙痒痒, “那你被那怡宵塔主灌的药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巴巴地来这鸟不拉屎的天沼山?不是为了拿到昙阳舟带你去看病么?” “我没病,” 江御顿了顿, “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就不需要你带我去看。” “好,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季凌纾闭了闭眼,展开眉心。 江御以为他要松口时,只见他漠然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你是我花重金从怡宵塔赎出来的,想走?还钱。” “……” 江御震惊, “你缺这点儿钱吗?” 季凌纾嗤笑一声, “我当然无所谓。但你缺,这就够了。” “你明知我没……” “你不是凡人、庸人、俗人么?不拿钱说事,何以见得你的凡庸俗?” “……” 江御叹了口气, “那只要我凑够了,就能放我走……” “季兄!你师尊醒了——但他脸色好像不大好,像是中毒了一样。” 没等江御把话说完,福大的嗓音突然盖过他的声音,搀着奄奄一息的蒋玉就寻了过来。 季凌纾当即变了神色, “胡说。我师尊怎么可能……师尊你……你没事吧?” “……无妨。” 蒋玉疲惫地应了一声,脸色乌青,唇色发紫,一副回天乏术的模样。 实际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昨夜由于被季凌纾认出来带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忘了洞穴入口处被自己倒过迷药,倒在一旁吸了一宿,八成是中毒了。 蒋玉在心里叫苦不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11章 子然 “呕——” “哎呦师尊大人!好不容易抓到的鱼你是全给吐了啊!” 蒋玉实在没憋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若不是福三反应快,就要被他吐一身秽物了。 “季兄,你师尊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福大担心道。不为蒋玉死活,主要是怕耽误他们猎魔。 “啧。” 季凌纾咬了咬唇,他记忆中的师尊从来都是百毒不侵身体康健,突然这样……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蒋玉头重得连路都走不直,好几次都要径直撞上树干,季凌纾叹了口气,拂起衣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 “不不不不用!” 蒋玉闻言如临大敌,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虚,差点跌倒,还好有江御从后扶了他一把,慌乱之中蒋玉竟只顾感叹,这位兄台看似纤瘦的手臂居然这么有劲。 “多谢轰隆兄。” 蒋玉抓住一旁的枝丫,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实在是不好受。 “不必。” 江御点了下头,他是懒得听季凌纾啰嗦,“你就让他背着吧,也许走到开阔的地方有风流动会好些。” “对啊师尊大人,”福大催促道,“我们又不会笑话你。这深山老林里中个毒很正常的,白天还要赶路呢,你就搁季兄背上歇着吧。” “……好吧。” 蒋玉经不住众人推怂,加上眩晕感越来越严重,快要连路都看不清楚,最终只得让季凌纾背着他走。 一行人的速度终于又快了起来。 按照季凌纾计算,如果运气好,他们能在太阳落山前抵达沼心,也就是那凶兽的老巢。 “季兄,季兄你累不累?” 福大加快脚步,凑到背着蒋玉在最前面开路的季凌纾身旁, “要不我帮你背会儿?万一你力气用光了,等会儿遇到那大妖时不能全力应战就不好了。” 季凌纾瞥他一眼, “放心。既然拉你们入伙,我自有把握保你们性命。” “嗐呦,季兄哪里的话……”福大心道他们不止想保命,还想猎杀凶兽给兄弟们报仇,再顺便发个小财什么的。 “福兄,就换你背我吧,” 原本又吐过好几次,半死不活的蒋玉艰难地睁开眼皮, “你看着背就厚,不硌。” “……” 季凌纾闻言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把蒋玉塞给了福大。 他师尊向来是个不识好人心的。 “嘿嘿,师尊大人,您别嫌我粗手粗脚哈。” 福大蹲下,小心翼翼地背起了蒋玉。这会儿命在季凌纾手里,他们也再没色心色胆去打那漂亮脸蛋的主意。 蒋玉缓缓泄了口气。硌不硌是不要紧,他是不想和季凌纾走得太近了。 他看季凌纾现在的模样,分明是很在意“江御”的,这些关心都该属于江御而不是他,他不忍也不愿去占。 把蒋玉交给福大后,季凌纾顿住脚回头看去,视线越过福姓几兄弟,竟没看见江御的身影。 “江……” 他刚张口要喊,就见江御突然从草丛里冒出脑袋。 “……你在干什么?” 季凌纾调转去他面前,语气有些急,原本气势汹汹,但在看见江御怀里一捧药草时顿然哑口无言。 这……这是为了帮他给师尊解毒吗? “这个是绵灯草,没记错的话集市上能卖五钱一两,” 江御如实道, “你不是要我自己赎身吗?我正在攒钱。” 季凌纾:“……” 季凌纾:“别琢磨那几两破钱了,不怕把命丢了吗?跟紧我会不会?” 江御全当没听见,一丝不苟地把草药上的泥灰甩干净,又用帕子一层一层包起来,才小心地收入玉牌中。 不知他是做事就这么细,还是有意放缓了速度,收好药草时,福大他们已经走出去好远。 江御慢悠悠抬头,没想到季凌纾还在原地等他。 “慢死了。” 季凌纾没好气道。 他本以为江御会回嘴,没想到一开口,居然是问他有关冰玉剑的事。 “你师尊的冰玉剑是用玉做的?还是冰?” “用冰做剑不挥两下就融了吗?” 季凌纾鄙夷道,“师尊那把剑据说是他那辈一个擅长铸剑的师兄用昆山玉替他打造的,之所以叫冰玉剑,是因为那把剑通体雪亮,剑气如霜。” “你们仙家人的剑都会认主吗?”江御又问。 “真正的好剑只忠于强者,在谁手里威力更大,就愿承谁为主。” “那,我能试试你的剑吗?” 江御诚恳地问道。 季凌纾本来以为他在说笑,但见江御看向他佩剑时眼里似有若无地有细碎浮光流淌一般,让人不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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