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时尘再醒过来时,远处山间传来悠远的钟声。 他恍惚地坐起来,床尾趴着的小沙弥也跟着直起身子,惊喜道:“师兄,你醒了!你每次倒在地上,流那么多血,真的好可怕啊。” 记忆回笼,贺时尘却更恍惚了。 他不是在魔域的佛殿里吗,为什么又回到了问悯寺? 而且还…… 贺时尘眸色一深,心念微动抬起手,指尖便有金色的光芒耀亮! 是魔尊骗他。 他的佛骨还在身上? 贺时尘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那一下接一下的刺痛便到了难以负荷的程度。 他明明答应了云忱要陪他离开。 若是佛骨真的重新出现,让他又变回那个不死不灭的圣僧,他要如何才能兑现诺言…… 贺时尘起身,快步走出僧舍,朝着魔域的方向赶去。 小沙弥在后头疑惑地喊他,“师兄,你去哪里啊,观尘师兄!” - 那条通往魔域的路,贺时尘走了很多遍。 可这一次,贺时尘走起来十分艰难,密林里魔气环绕的野兽成倍地增加,贪婪地,咆哮着觊觎他的血肉。 贺时尘躲避不及,眼看又要被咬下半截手臂,忽地一道灵光闪动,凌厉剑气将那猛兽挥开。 有人拽起他的胳膊拉上剑头,带他一块飞上云端。 不等贺时尘站稳,清爽朗悦的少年音便在身后响起:“和尚,你每日除了来帮我们炼化魔剑,还要到魔域来一出以身饲虎,才对得起你这圣僧的称号?” 贺时尘被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激的一愣,猛地转身。 云忱穿着一身白衣,黑发由发簪松松束起,是玄音宗的装扮。 贺时尘眼睛一红:“云忱……” 丰神俊朗的少年噙着笑,身侧曲起的手指分明是想犯个贱,弹弹和尚的脑门。 只是想到什么,又暗戳戳地收回去了,抬抬下巴端出点正道修士该有的正经样子:“观尘大师,你要下去接着喂猛兽,还是回你的问悯寺去?” 贺时尘还是怔愣地看他,眼底越来越红,快要落下泪来。 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回…… 云忱有点疑惑,拍拍他:“大师,吓傻了?还是耳背。” 云忱拎起贺时尘的后衣领,伸手将他身子悬在剑外往下送了送,一边说一边比划道:“你是要下去,还是回……观尘大师,你怎么了?” 贺时尘恐高。 他双脚悬空后,猛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贺时尘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玉石铺就的床上。 玉石上的寒气被人用灵气罩住,并不冰冷,反而足够温暖柔软。 贺时尘起身,一道白色身影从外头进来。 许江端着药碗走来,神色愧疚:“观尘大师醒了。这是姜汤,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贺时尘坐起,手扣在床沿上,嘴唇动了动:“师兄……” 许江惊讶地抬眸,以为自己听错了,最后又忍不住皱眉:“你叫我什么?” 忽地,外头响起孩童清脆的声音。 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儿跑进来,拉住许江腰间衣物一连串道:“我师哥说他只是想救和……救观尘大师。凭什么又罚我师哥!” “大师兄,你快去跟师父求情啊,你不是最疼我师哥的吗,我师哥膝盖肿了,他都疼哭了!” 说着说着,自己也委屈哭了。 自从慕飞懿来到玄音宗后,他这个云忱师弟就变得赖皮极了,罚一罚就装哭,骗小师弟心疼的到处求情。 许江无奈道:“飞懿,你不要……观尘大师,你去哪里?” - 楚玄音还活着,慕飞懿还年幼的话,那这玄音宗,还是千年前的玄音宗! 他没有死,还回到了千年前? 千年前…… 贺时尘听到那句‘他都疼哭了’,什么也顾不上想了,起身就朝外跑去:“云忱!” 云忱就跪在门口。 问悯寺的观尘大师天生佛骨,楚玄音封印蔽日魔剑后,怕魔剑再现世害人,就到问悯寺去,求见观尘大师。 于是,观尘大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玄音宗,用血液炼化蔽日魔剑的魔气。 楚玄音对大师毕恭毕敬。 倒是云忱这个做徒弟的,把观尘大师拎到半空中吓晕,叫了几声叫不醒,只好垂着头回玄音宗找师父领罚。 楚玄音也没罚他什么,只让他跪在门外,等观尘大师醒了,向他道歉。 是慕飞懿哭哭啼啼的太可爱,云忱才故意装疼逗他玩的。 看见过来的是贺时尘,云忱连忙收敛神色,垂眸愧疚道:“大师醒了。是我不好,擅自将您……” 贺时尘却是没听他说话,目光紧锁在他膝盖上,伸手扶他肩膀往后一带,声音焦急:“云忱,你先坐下。” 云忱啊了一声,以为这和尚要亲自动手报复自己。 他小时候不像许江那样规矩,性子顽劣些,总被师父教训。 但楚玄音教训归教训,心疼也是真心疼,故而把云忱惯出了一身装哭作势的好本事。 每次那惩戒弟子的仙器还没挨着他,云忱就已经开始疼的打滚了。 贺时尘一碰他肩膀,还没怎么样呢,云忱就哎呦一声往地上倒:“我只是个元婴大后期的小修士,虽然六年筑基五年结丹,虐别的宗门弟子像虐菜一样,而且比我大师兄还要强上一点,但是观尘大师下手不要这么重,啊……” 魔尊当时心脉受损,疼到冷汗直冒都没这样哭过。 贺时尘被这一声声惨叫激的手指都在颤。 他慌忙将云忱的长靴褪下一点,佛光割破手掌覆上他膝盖,哄他的声音也抖了起来:“没事的,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躺在地上的云忱声音顿了下,歪头偷看贺时尘。 贺时尘来玄音宗很多次了。 云忱每次看见他,僧人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 即使是取心血炼化魔剑时,眉心都不带蹙一下。 倒是云忱在后头看几下就要掩住心口,呼吸不畅地替他疼上好久…… 故而他这次受师父嘱托,把没了气息的贺时尘送回问悯寺后,云忱干脆就停在问悯寺附近,想看着他醒来再走。 结果贺时尘一醒,就直直地跑去了魔域。 大概是圣僧的某种惯例? 隔一段时间就去喂喂魔兽,教化它们? 云忱原本是尊重大师的选择的,可看到魔域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僧人时,还是忍不住下去把他拽了起来…… 只是现在,僧人清冷脱俗的气质不知何时变得紧绷,淡漠眼底竟都带上了焦急,反复问他除了膝盖还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若不是云忱及时拦住,僧人五指上耀动的佛光,就要朝他自己心口割去了。 这要真割下去了,自己还不得被师父罚到死? 云忱不敢装了,摁着他手腕反复说自己没事,不疼,最后主动将手腕递过去让他随便检查。 被僧人紧紧抱进怀里后,云忱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嘶了声。 大师…… 被夺舍了?
第517章 if线:假如贺时尘重生了02 贺时尘反复确认他没事,冷静下来后,才来得及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重生了。 重生在了千年之前,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 原来,楚玄音从封印魔剑开始,就一直在找炼化魔气的机会。 贺时尘早生了千年,依旧身负佛骨,楚玄音便找到了他。 和千年后的魔尊一般,楚玄音也是用自己丹田来炼化魔气。 倒下后,需要佛骨所化血肉来救他。 炼化进行到最后阶段,楚玄音心脉受损越来越严重,于是贺时尘便取心头血给他。 贺时尘拿着匕首刺入心脏时,总是忍不住想。 至少受苦的不是云忱。 - 这一世的云忱被好好爱着。 他不奢求云忱对自己动心,也掩饰好了自己的心思。 他不求别的,只要云忱开心快乐,自己能偶尔远远看他一眼就好。 - 就这样取了几次血后,魔剑的炼化却没什么进展了。 某天,贺时尘在血肉重塑的痛苦中醒来,竟是看到云忱坐在他僧舍的床边发呆。 那双眼睛微微发红,明显是哭过的。 贺时尘心头一颤,什么都忘了,连忙坐起扶他肩膀:“云忱,怎么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云忱眼睛依旧是红的,却是来来回回看他一圈。 他仿佛是确认了什么,从僧人紧张到微颤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支着下巴道:“和尚,你喜欢我。” 贺时尘一怔,双手合十,却是一言不发。 云忱笑了一声,欠嗖嗖道:“出家人吃斋念佛的,怎么能随便对美色动心呢?当然我知道我也有责任哈,毕竟修仙界我这样玉树临风的也没几个,也不能都怪你。” 若是许江和慕飞懿在,云忱这样嘚瑟,他们早就抄家伙开始揍他了。 贺时尘却只是低下头:“抱歉……” 云忱啧了一声,肆无忌惮地弹他脑门:“既然我有责任,和尚,我对你负责怎么样?” 贺时尘身子一僵。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随即开始止不住地快跳,几乎要将胸膛捅出个窟窿来。 云忱:“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师父的天赋很高,但炼化魔剑这件事,还是我来比较合适,我觉得……” 往日的伤痛赫然重现。 贺时尘心神一荡,起落之间,胸口钝痛之下险些吐出口血来:“不行!” 这下,轮到云忱怔了怔,抬起双手捂住心口:“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贺时尘的心立刻软了,下意识地扶他:“对不起,没事吧,云忱,让我看看。” 云忱把他推开,鸠占鹊巢地往他床上一倒,耍赖道:“和尚,你答应我,就能把我连人带心打包带走。你不答应,我今日就饿死在你这儿,你等着给我收……” 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音未落,云忱忽地被扯了下手臂,僧人低头,微凉的唇瓣贴了过来。 云忱还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这会儿的少年连青楼的概念都没有,是看都没看到过亲热的场景,一时间怔然睁大了眼,呼吸都忘了。 贺时尘亲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抱起少年抚他后背:“云忱,云忱。” 云忱这才喘上口气,歪头呛咳,让贺时尘抱着喂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白衣少年脸颊渐渐红起来,忽地指着贺时尘:“你,你这个假和尚!我不要你了。” 贺时尘眉心蹙起:“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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