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的视线转过去,秋叔已是向他看了过来。 生生打断了他的扭头叮嘱道:“你二哥你也知道的,他的脾性属实难以捉摸,你千万不要跟他对着干,反应快点,见势不妙赶紧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颜月歌到底别别扭扭将脑袋正在了原地,认真听完后,带着依然绷得紧紧的嘴角点了点头。 虽按照他二哥的脾性,若是当真生气,恐怕不管道歉再怎样迅速也避免不了什么。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二哥似笑非笑的温和神情,颜月歌猛地打了个哆嗦。 希、希望他不会惹了他二哥生气。 正是得空,颜月歌赶忙侧目看了淮序一眼,就见淮序好好的待在水池里,硕大的鱼尾一甩一甩,倒像是寻常无聊,一点儿没有其他的意思。 想了想,颜月歌稍稍凑近淮序低声笑道:“可是无聊了?” 淮序抬眼瞥他一眼,浅浅摇了摇头,又转目瞥了眼前头摆置留影灯的秋叔。 这几乎就是在示意他看过去了,颜月歌当即看去,却见秋叔的视线正颇为幽怨的盯着他们。 颜月歌不由缩了缩脖子,赶忙道:“开始了吗?” —— 他与秋叔一同坐在桌前,将留影灯对准了桌前的空地,只要那边接起,留影灯便会在前方投出一道立体的影像,比本人看着稍浅上一些,好似本人就在此地。 念及此,在留影灯渐渐显现出的投影中,颜月歌不由再端正了几分。 他在他二哥面前向来如此,就算可以蹲到人轮椅边无理取闹,路过人附近也一定是最乖巧懂事礼仪漂亮的小宝。 谁让他二哥整个人病弱又苍白,却是头脑灵光心思深沉,一眼就能将人全部看透似的,自带一股子让人不由正色的威迫感。 然而在影像清晰之前,最先清晰传来的,却是颜月灼抑不住的一阵低咳,听得颜月歌不由得心头一紧。 模糊的影像中,显现出颜月灼轮椅身后的燕遂连忙向其递出了一瓶药丸,让颜月灼推了回去。 颜月歌瞬间眉头一皱,也不顾视讯尚未整理清楚,直接道:“二哥你又不好好吃药。” 听口气已是见怪不怪,甚至胆大十足开始先发制人了。 话音落下,留影灯的投影已是清晰起来,秋叔满脸哇塞的神情向他看来,似乎对他们间的相处模式很是惊奇。 而投影中,咳过一阵的颜月灼也是正好抬起头来,苍白的脸颊因着这阵咳不由泛起浅浅的潮红,竟是让他看着精神头十足饱满的模样。 颜月灼一时没有回话,眉眼间噙着淡淡的笑意,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而后才出声道:“还能嘴我,看来是没事。” 明明听着也不过一句嗔怪,在那样的视线中却只剩担忧与欣喜。 听得颜月歌心里暖洋洋的,不自觉傻笑一声道:“让二哥担心了。” 颜月灼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就好,尽早回来。” 顿了顿,颜月歌岔开了话题,“二哥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巧,我用千里珠一通乱传,竟是直接传到了秋叔门前,也多亏秋叔,我之前弄坏的芥子终于能修好了。” 颜月灼将他看了一时,终还是没有说他,转而看向了旁侧一迭声说着“不值一提”的秋叔,郑重道:“多谢秋叔,小宝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秋叔闻言赶忙摆摆手道:“别这样说,我倒巴不得小宝给我添点儿麻烦,他用千里珠过来又不会让人知道他们在这儿,可让他多待几天都不乐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客套起来,说着说着竟也聊到了在他手中惨遭损坏的方川芥子。 那上面的雷电焦痕瞒不过秋叔的眼睛,颜月歌曾遭遇宁家的事便就在这几句交谈中暴露无遗。 就算飞升阵这事儿尚不为人所知,想要人鱼的势力也多的是,他们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颜月歌会遭遇更多人的准备。 只是方川芥子早早被弄坏,后来还被别法谢家一行追入了长乐水境,手中法宝数量锐减的情况下,也不知跑得多辛苦。 说着,他们的视线就齐刷刷面向了他,眸中怜惜之色清晰可见。 颜月歌急忙道:“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真没事。” 见两人尚未打算就此跳过话题,颜月歌当即伸手搭上旁侧水池的池壁,几乎与淮序支在池壁的手肘碰上。 这让他脸上登时起了热意,急忙将手挪远一点扯开话题道:“都还没介绍呢,先介绍一下,淮序这个就是我二哥颜月灼,后面是燕遂燕大哥。” 淮序并不关心他们是谁,但既然颜月歌都介绍了,他便顺着颜月歌的指向看过去,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颜月歌不觉盈起了笑意,转头继续跟投影中的人介绍道:“二哥,燕大哥,这是淮序,就是我老……” 顿了一瞬似是觉得不对,还是改口道:“就是那个人鱼。” 进来的路上想了半天的见家长,还真差点让他当真弄成了见家长,颜月歌不觉有些心虚,心跳怦怦的。 他二哥好像对人鱼不多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道真让他说出口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淮序自从被颜月歌扛起后就游到了水池的一边支着脸呆着,他小心翼翼将其放下时见着了淮序的这般动作,当即扭转了水池的方向,将淮序呆着的那边池壁朝向了自己即将坐下的方向。 也就是说,淮序自始至终都在他身侧,甚至距离极近。 他们与他二哥进行的视讯,只要他二哥能看到他,便就能看到淮序。 放下淮序后他就将他头上的簪暂且摘了,毕竟要面对他二哥,还是这种级别的严密防守,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自家人面前隐藏身份。 淮序却并不一样。 他没有直接把淮序头上的簪摘了,倒不是说他防着自家二哥和自家秋叔,单纯就是他会有点嫉妒。 他老婆长得那么那么美,他只用一眼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虽在场另三人都远比他要稳重得多,可要是一直让他们看着,一眼迷不倒多看一会儿说不定就陷进去了。 就算被美色折服并不代表会产生其他更多的想法,但只这一条,他就真的会嫉妒的! 所以直到此时将淮序介绍起来,颜月歌才撤去了簪子的作用,将淮序的本来面貌展现了出来。 要知道,就算淮序没摘,将气息容貌伪装成了另外的人,可这种时候能跟他在一起的,除了人鱼不会有其他人。 然而,这来来回回也聊了好些句,他二哥的视线分毫没有扫向过淮序,言语间也丝毫没有提及淮序。 甚至就连他都把话说出去把伪装撤出去,他二哥也没有想去多看一眼的意思,只淡淡点下了头。 说实话,颜月灼是会拿捏他这个弟弟的。 这般态度直接激起了颜月歌的好胜心,如果颜月灼问得直接,他可能还得顾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偏偏颜月灼什么都不问,给颜月歌急得当场站起,摊开两只小小的手掌再次指向淮序道:“人鱼,人鱼啊!” 多漂亮的雪发,多漂亮的赤瞳,多漂亮的耳鳍,多漂亮的脸蛋儿,怎么一点儿不感到惊讶啊。 颜月歌在这边为他二哥的平淡反应感到奇怪,可更让他奇怪的是,秋叔和燕遂也是这般平静的神情,丝毫没有被美色震惊到。 颜月歌都要产生怀疑,就算除却容貌,这反应当真是面对着修仙界现今最为抢手的唯一一条人鱼吗? 真还别说,至少颜家的高层对人鱼没有丝毫的兴趣,不管这条人鱼是多么独特,用其来炼器炼丹又会达成多么独特的效果。 颜家并不缺钱,也不缺什么只能通过献祭人鱼才能做出来的丹药与法宝,而且他们对人鱼、唉,不提了,那是一个时代的错误,有记忆的人却并不多。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的反应却多少是提前联系好了的。 况且就算去了那簪子,人鱼面上也被设下了强力的禁制,根本没法让人看到人鱼的本来面目。 在场几人实力都不弱,就算没法看穿禁制也能隐约察觉到有禁制的存在,他们自然知道不会是颜月歌设下的,便也没人去深究这件事。 唯独颜月灼,他对自家弟弟一年前突然拥有了的那项能力有所了解,便也能猜出颜月歌能直接越过禁制看到人鱼的真实长相。 于是颜月灼就继续故意吊着他道:“嗯,倒是与常人无异。” 颜月歌瞬间好像僵在了原地,一张急迫的小脸当即垮了下来,满脸写着不高兴,“怎么可能,我让淮序给你看。” 说完也不管他二哥,直接转身面向了淮序,脸上仍是气鼓鼓的,跟淮序打商量道:“淮序,我们去打二哥的脸!” 颜月灼:“……” 颜月灼:“二哥能听到。” 颜月歌摆了明故意的,刷地回头冲其皱了皱鼻子,不等他回过头来,淮序长长的手臂已是轻轻勾住了他的颈。 颜月歌一个没留意惊了一瞬,而后回头看向淮序,笑意已是再藏不住。 在他亮晶晶的视线中,淮序点下了头。 颜月歌笑容更深,一双尖尖的小虎牙登时露了出来,梨涡浅浅。 既然已经得了本人首肯,颜月歌飞快将淮序从水中抱了出来,用他们二人最为熟悉的方式扛到了肩上。 转身,颜月歌又是飞快空出一只手指着漆黑泛着暗红的绮丽鱼尾道:“看,常人哪有这么漂亮的鱼尾巴。” 竟介绍的是淮序身为人鱼与人类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的特征,完全不是“常人”中更有可能的容貌一项。 显然,就算被他二哥的话逼急了,颜月歌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要招惹到那份嫉妒。 本以为会听到他二哥的附和与道歉,谁想颜月灼却是稍稍蹙起眉来,“你们平时就是这般移动的?”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颜月歌撇了撇嘴,转而又想他二哥一定是不常跟人道歉害羞了,这才转移了话题。 也就是说,他二哥一定已经承认了淮序作为人鱼的独特。 想着,颜月歌垮起的小脸都复原几分,非常肯定地点下了头。 虽然这两天有了从他七姐那里讨来的法宝不需要他再扛着了,这不淮序突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就顺势扛了起来嘛。 至于他二哥蹙起的眉头,他就当看不见吧。 怎么说他二哥对他身上刻的那颗守宫砂都抱有绝对的支持态度,想来是不满意于他们这样过分频繁又过分贴近的姿势。 却不想他肩上的淮序不仅是将颜月灼的蹙眉看在了眼睛里,更是在那双嫌弃瞪来的视线中,刷地化出了两条修长的人腿。 颜月歌眼睁睁看着他平日里清素如莲的二哥额角暴起了青筋,疑惑顺着那双视线低头看去,却是瞬间惊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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