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刚落地,陆珩忽然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笑一声: “当心一语成谶。” 乔攸:……? …… 乔攸下了楼,路过餐厅,不知第几次听陆景泽问保姆: “阮清是不打算醒了是么。” 保姆低着头,内心暗暗吐槽: 还不是你这个畜牲昨晚把人折腾到深夜,整栋楼都能听见好嘛!你是什么人型打桩机? 乔攸就这么堂而皇之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 他来到鸡笼旁,小心翼翼掀开一点黑布。 猛地窜出一只鸡头,对着他脚边就是一通狂啄,嘴里“咯咯咯”地叫着,硬是给地砖啄出一只小洞。 乔攸环伺一圈,从一旁树枝上摘下一片梧桐叶,卷成喇叭状,用小树枝穿起来,在里面撒了点小米。 其他尚且处在黑暗中的斗鸡正翕着眼休息,唯独这只漏了光的对着乔攸脚边啄个没完。 乔攸把树叶卷成的小喇叭放在它嘴边。 鸡:欸?!有吃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单纯的小鸡将自己的脑袋伸进了小喇叭。 鸡:欸?!怎么黑了! 黑暗当前,原本凶悍的斗鸡忽然不动了。 乔攸眼疾手快打开笼子,把这只套着嘴套的呆鸡逮出来,拎着翅膀装进纸箱里,用石头压住。 鸡有夜盲症,哪怕是再凶猛活跃的鸡一旦视线受阻也会乖得小狗一样。 大概过个半小时,当天边红霞褪去,只剩浓雾天青色,乔攸一把掀开鸡笼上的黑布。 斗鸡们又开始了。 但跳着跳着,不对了。 是不是少了个兄弟? 鸡们疑惑的“咯咯咯”着,凶狠的目光顺势朝笼子旁的男人刺过去。 只见他手里举着根肉串,一口撸,闭眼细嚼慢咽,满脸享受。 “肉质鲜嫩,入□□汁,嚼头十足,连骨头里都香飘四溢。” 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再拿起一根油炸小鸡腿,闻一闻,一脸餍足。 鸡们:…… 我的兄弟该不会是…… 鸡瑟瑟发抖.jpg 有人虐鸡啦! 是说心灵上的虐待。 看到无辜失踪的兄弟出现在他人口中,斗鸡们终于老实了,缩在一起抱团取暖。 乔攸试探着晃了晃笼子,鸡们毫无反应,连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 乔攸意满离。 古有杀鸡儆猴,今有杀鸡儆鸡。 虽说是拾人牙慧,但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半夜十一点。 阮清终于醒了,一睁眼,只觉浑身肌肉酸痛。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看向窗外时,发现天还是黑的,虽然心生奇怪,但躺回去打算继续睡。 “阮清,你是在跟我玩什么睡美人的游戏么。”冷冷一声从身边传来。 床边坐着个高大黑影。 阮清摸出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从昨天夜里睡到今天,睡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 他揉着酸痛的肩膀,低低道了句“抱歉睡过头”,打算起身吃点东西。 却听陆景泽道: “看来你是真的身子弱,一觉能睡这么久。刚好吴妈从老家回来带回几只鸡,你去抓来处理了煮一锅汤给自己补补身子。” “好。”阮清拿过衣服,慢条斯理整理着。 正好趁他洗漱,陆景泽得赶紧去花园里搞点小动作。 他知道抓鸡要趁晚,鸡有夜盲症,晚上老实,索性就把花园的灯都打开,营造亮如白日的效果,充分激发这群斗鸡体内的好斗因子。 陆景泽扯开黑布朝笼子里看了一眼。 小鸡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嗯?怎么这么老实。 “叫啊,闹啊。”陆景泽踢了一脚鸡笼。 小鸡们更害怕了,瑟瑟发抖,把脑袋埋进同伴的羽翼中,发出凄惨的叫声,仿佛是对凄惨命运的控诉。 陆景泽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乔攸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他发了狠,随手捡起石头丢进鸡笼,正打在小鸡身上,小鸡瞬间化身尖叫鸡,缩得更厉害了。 “白天不是挺能闹腾,这会儿又装什么良民!”陆景泽将手伸进笼子里,拽着一只鸡的翅膀往外扯,另一只手举着石头用力敲打鸡笼。 想让它们赶紧闹起来,抓伤阮清不要紧,能把乔攸吓走的都是好鸡。 花园光线过于强烈,导致他根本没注意宅子里亮起的灯。 “陆少,你——!” 倏然,令人极度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景泽抬头一看,敲打鸡笼的手顿住了。 几个穿着睡衣的小保姆正躲在大门口看戏,海玲身材娇小被挡得严严实实,吃不到瓜急得她上蹿下跳。 而这群保姆前,站着表情复杂的阮清和满脸惊恐的乔攸。 乔攸抱紧双臂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心寒。 “陆少,没想到你还有虐待小动物的怪癖,就算它们是食物,也是有尊严的。” 陆景泽猛然起身,丢了手中的石头,下意识看向阮清。 阮清蹙着眉,视线在他和鸡笼间不断游离。 继而也像乔攸一样抱紧双臂,退避三舍。 误会大了。 “陆少,恕我直言,你这种行为是心理疾病,得治。”乔攸认真看着他,“国外有人做过研究,百分之七十的杀人犯都曾虐待过小动物。” 阮清倏然瞪大双眼,瑟瑟发抖: “陆景泽,你现在虐鸡,以后不会还要杀了我……” 保姆们窃窃私语: “难怪陆少总是阴晴不定的,原来还是反社会人格……” “好恐怖,要不辞职吧。” 陆景泽在众人心中向来是霸道不失优雅,今日却令他们彻底改观。 不是霸道总裁,是黑暗哥布林! 陆景泽的喉结疯狂上下滑动,优雅的脑门沁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他想说点什么,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他想做点什么,但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肌肉也慢慢变得僵硬。 乔!攸! 小保姆们不敢再看,生怕陆景泽今天拿石头砸鸡明天就能拿石头砸她们,着急忙慌往屋里跑。 跳了半天的海玲终于吃到了瓜,但只剩瓜皮。 阮清连连后退,视线死死盯着陆景泽的脚,生怕他人高腿长一个猛子扑过来抓住他。 他的声音发着颤: “陆、陆景泽,我爸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从今天起,我们分房睡吧。” 说完,扭头就跑。 乔攸追上去:“阮先生带我一个。” 阮清奋力挣扎:“你放手,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我们关系还没有好到共患难的程度!” 好感人的友谊。 陆珩正睡着,被庭院里的吵嚷声吵醒。 他披了外套出门查看情况,就见保姆们像逃命一样往房间里钻。 紧接而至的是红着眼眶的阮清,进了屋就把房门反锁。 最后是慢悠悠朝这边走来,但一看到他就皱起小眉头的乔攸。 “陆管家!”乔攸就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一头扎进陆珩怀里,抱着人不撒手。 陆珩怔了怔,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 从乔攸断断续续的哭诉中,陆珩大概听明白了五个字: 变态杀人魔。 乔攸把陆景泽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复述一遍,并道: “我害怕极——了。” “极”字拖长音,加重并强调情绪。 “不要怕,我一会儿会找景泽问清楚,你先回去睡觉?”陆珩的声音总是很温柔,轻而易举安抚了乔攸本就处惊不变的平稳情绪。 乔攸乖巧点头,眉间笼愁,叮嘱陆珩: “你也要小心,不要再语言刺激他。” “好,听你的。”陆珩拍拍乔攸的肩膀,目送他回了房间。 乔攸一走,他想起这小孩刚才那番添油加醋的叙述,忽然掩了嘴,但还是克制不住漏出几声爽朗笑声。 他一定很会写故事,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把这种寻常小事描述得栩栩如生。 刚敛了笑容,抬眼就看见头顶乌云的陆景泽如同行尸走肉,撞歪了椅子,踩碎了火机。 陆景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阮清解释。难道要说是他无耻地利用了他,就为了从一个小保姆那里讨尊严? 失魂落魄的间隙,垂下的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截修长小腿。 墨兰色的绸缎睡衣更衬的那截露在外面的脚踝白如新雪。 陆景泽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绝望。 陆珩书房里。 “我把你从小带到大,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痂疮之嗜。” 书桌前,陆珩轻轻搅动着杯中红茶,低垂的眉眼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叔。”陆景泽紧紧咬着牙。 他从来不敢忤逆陆珩,但今天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小叔不觉得自己很偏心么,您也说我是您带大的,那怎么就能随便听信小保姆的一面之词,他根本就是故意设计想害我。” 陆珩缓缓抬起眼,黑润的睫毛荫掩着深邃的瞳,簇雪堆霜。 他沉声道: “证据呢。” 陆景泽顿了顿: “那些鸡……”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攸本事大到已经能和鸡无障碍交流?”陆珩轻嗤一声,“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 一向霸道示人的陆景泽面对陆珩竟然红了眼眶。 他是小叔带大的,小叔固然严格,可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家侄子受委屈,做叔叔的还胳膊肘往外拐。 望着陆景泽泛红的眼眶,陆珩轻叹一声,将红茶递过去。 “其实乔攸做过什么,怎么做的,我大概能猜到。” 陆景泽怔了怔,猛地抬眼看过去。 小叔他……说他知道。 “但谋士以身入局,也要有人肯配合。给他机会的人是你自己。” “我什么时候……” “乔攸所作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和阮清的感情能有一个良序发展,他也很辛苦,所以我的建议是你稍微反省一下自己。” 听闻此言,陆景泽蓦地沉默了。 如果当初不是他更换大理石餐桌,那么每日的桌面清理大师在阮清眼里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狂躁症,不可信; 如果当初不是他卸掉门板,自己是否会因为阮清躲进柜子而说出真心话,使得二人关系有所缓和; 如果当初不是他制作小视频,自己是不是当时就直接吻上了颜泽渝,而这一切也恰好被窗口的阮清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陆景泽觉得小叔说得很对。 看到陆景泽沉默的脸,陆珩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董事会将近,这段时间你千万别再做出格的事,私心里我当然还是希望你来辅佐我的工作,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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