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瘫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时间里,苗亮来找了他好几次。 这位好兄弟确实很够义气,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让他振作起来,甚至干脆从原先的四人间“高级宿舍”搬出,来到任乐祺所在的八人间“战乱营”。 可是他不清楚实情,所以一切努力只是徒劳。 * 天气渐凉,选修基地里日日开着暖气,空气干燥极了,经常起静电。 苗亮擦了擦脸上的汗,大口喘着气,喉咙刺痛,呼入肺部的空气都是干燥的。 练了一早上的舞,也该去吃午饭了。 他拿起水杯,刚准备猛灌一口。 “快跑!大家快跑!”一个人在舞房门口叫道。 “咋了?”苗亮冲着屋外问道。 “着火了!快跑!” 对方一边喊一边跑远了。 火灾可不是什么小事,苗亮赶紧拧上盖子,顾不上多拿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没见到火,但整栋楼都弥漫着呛人的烟。 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沿着楼梯往楼下跑。 苗亮也赶紧捂着口鼻弓着身子跟着大部队走。 所幸火灾发现得早,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到楼下的小花园里。 消防车已经来了,满耳都是警笛声,事故原因好像是短路。 等他们都逃出来后,火势进一步扩大,转眼整个顶层都沦为火海。 黑烟滚滚,漫入天空。 苗亮腿一软坐在了草坪上,喘着粗气。 虽然气温只有十几度,但大家都出了一身的汗。 “二十八、二十九……”工作人员一个个数人,数到最后顿了顿:“少了一个。” “再数一遍,对着名单看看。”导演焦急地说道。 苗亮抬起头望了望,哪儿都没有见到任乐祺的身影,心猛地一颤: “任乐祺,有人看到任乐祺了吗?” “没。”旁边的选手摇摇头,“我早上去舞房的时候好像看见他还在睡觉。” “完了,不会没有人提醒他吧?” “这个点大家不是在食堂就是在舞房,哪能想到宿舍里还有人啊。” 身旁的人低声讨论着,苗亮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地往前走。 “哎,苗亮,你去哪?” 有人想抓住他,但晚了一步,苗亮的身影依旧消失在了浓烟里。 屋内黑烟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任乐祺!任乐祺!咳咳!”苗亮弓着身子凭着记忆往宿舍的方向跑去,被浓烟呛得几乎不能呼吸。 宿舍所在的那一层虽然还没看见明火,但屋内的温度已经很高了。 热浪一阵接一阵,裹挟着细碎的灰烬扑在脸上,根本睁不开眼睛。 “任乐祺!你在吗?” 苗亮略微抬起头高声喊道。 忽然间,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户被热浪冲击得爆裂开来,狂风穿堂,火势顿时变大,紧接着一股灼热的烟雾扑面而来。 苗亮觉得似乎有什么小粉尘呛进了喉管里,头晕脑胀,不能呼吸。 他的脸好烫,但感觉正逐渐远去,意识模糊。 是缺氧了吗……他只觉得脑子钝钝的,无法思考。 恍惚间,他感觉有一双手抓住了他正在下坠的肩膀。 下一秒,一瓶冰凉的可乐贴上了他滚烫的脸颊,顿时让他清醒了。 是任乐祺,风烟穿堂而过,碎裂的玻璃和火星绕过他的身躯。 狂风呼啸,却掀不起他的一根发丝。 “哎,我在呢。” “刚睡醒,发生啥了?”
第47章 两难 秋日起大风, 枯叶凋零。 其实那天火灾火势不大,主要是烟大,再加上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火焰都禁锢在了顶楼, 无法往下蔓延, 所以只有最顶层的练舞房受损比较严重, 其他区域都还好。 最顶层的房屋结构骨架也没怎么受损。 所以节目组只是修缮了一下, 给顶层拉上警戒线, 倒也没有影响到节目进程。 那天苗亮有点一氧化碳中毒,缺氧严重,被任乐祺扛出楼时已经不太清醒了。 所以他也不怎么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恍惚着感慨幸好当时运气好。 其实那天任乐祺是想一直在宿舍里躺着的。 他一睡醒就发现空气热得有些不对劲,楼下还吵吵嚷嚷的。 但他懒得动。 所以就没动。 后来空气越来越热, 还有燃烧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他明白了,原来是场火灾, 大家都去逃难了,宿舍里难得的安静。 真是睡觉的好时机, 他翻了个身。 反正他会驭火咒,烧不到他。 任乐祺闭上了眼睛。 但没过几秒又倏地睁开。 算了,还是看看吧。 他不放心地坐起身来,食指在空中画了个魔法阵。 最后一笔落成,他的手臂垂下, 意识早已脱离了身体。去感受了一下火势, 顺便在消防来之前稍微用魔法控制一下。 他的灵魂附在周围盘旋的飞鸟上,楼顶跃动的火焰映照在漆黑的眼眸里。 消防队还没来, 众人在底下的小花园里吵闹着。 高空风起云涌, 飞鸟逆着风震动了一下翅膀,无声地施了个魔咒把火焰拘/禁在顶楼。 但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间任乐祺听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忽远忽近。 是个熟悉的声音…… “任乐祺!任乐祺,你在吗?” 是苗亮。 那一刹,任乐祺猛地睁开双眼,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任乐祺!” 方才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但虚弱极了。 空气中充满了灰黑色的烟尘,呛人得很。 热浪一阵接一阵地涌起,氧气稀缺。 完了,那傻小子不会是跑回来找自己了吧。 任乐祺几乎没做任何犹豫,手抓着床边的栏杆,一个单手撑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板上,手掌虎口和白裤子的膝盖处都沾上了一层黑色的烟灰。 但他甚至来不及拍拍,站起身便向着门口冲去。 鞋子和外套从房间各处飞起来,像听话的小宠物般跟在他身后。 一出门就看见苗亮倚着墙壁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额头、鼻尖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眼看着他就要失去意识,任乐祺慌忙过去搀住了他。 说实话,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任乐祺再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当时他没听到苗亮的喊叫,或者说如果苗亮晕倒得离宿舍再远一点…… 算了,不想了。 任乐祺摇摇头,整个人都埋在柔软的绒被子中,只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伸过栏杆挂在床边,像是水中沉眠的奥菲利亚。 “你都躺了一天了!” 苗亮一边搓着泡泡一边大老远地从厕所跑到床边,用手肘推了推他的手背:“来不来敷个面膜,我之前带多了,赶紧用完省得再带回去。” 隔着粗糙的衣袖,他都能感受到任乐祺手的冰凉,像是打开冰箱时扑面而来的那一股寒气。 明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手这么冷呢?肯定是平时不锻炼!等以后选秀结束后,必须得拉着他去健身房撸铁。苗亮想到。 “不想敷。” 任乐祺枕在枕头上,无情地拉上被子盖住了脸。 “靠,”苗亮气得想给他一拳,“天气这么干燥,你不好好护肤等下要脱皮了,这么好一张脸不好好珍惜!” 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泡沫,抓住被角想把被子扯开。 “那也不敷。” 任乐祺嘟囔道,任由他把被子扯掉,转了个身面对墙壁,用后脑勺对着他。 “你信不信我揍你!”苗亮张牙舞爪的挥起拳头,“赶紧给我起来!” “唉,”任乐祺叹了口气,无奈地爬下床,“行吧。” 他无精打采地从扶梯上爬下。 “你啊,到底因为啥这么颓废啊?一天天缩在宿舍里哪也不去,啥也不干。”苗亮嘟囔道。 任乐祺没有回答。 其中缘由太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 而且他其实也不想把自己是魔法师这件事情告诉苗亮,至少目前并不想。 和约瑟夫不同,苗亮这个咋咋呼呼没什么心眼的性子,太容易被套话了。 如果因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肯定会自责。 任乐祺倒是不怕暴露身份,最坏也不过就是被拉去做实验,要是实在受不住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他承受得了最坏的后果,但苗亮承受不起这份愧疚。 以任乐祺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表面强势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 他太过把身边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别说拖后腿了,有时候连帮不上忙都会觉得愧疚。 相比之下,约瑟夫这种边界感很强的人就让任乐祺省心一点。 再加上先前那份被人留了字撕碎了的“志愿表”。 不论留字的人是敌是友,肯定是有人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单这一个不稳定因素,任乐祺就不想让苗亮来淌这一趟浑水。 苗亮太爱替人操心,总是把身边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但有的事情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及的。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所以,哪怕他操碎了心,也不能再向他靠近一步。 苗亮见他不说话,继续骂骂咧咧,拿起任乐祺的杯子为他倒了杯热水,又加了点凉白开兑成温热的。 “你这么丧是因为姜飘和花泽那两个家伙被淘汰了么?这不是还有我嘛!”他把水杯推到他的面前。 “不知道。”任乐祺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从椅子上随便抓起一件衣服就胡乱地往头上套。 金主爸爸赞助的衣服很厚实,他一下子没找到头的位置,艰难地扒拉着。 苗亮看不过去,走过来扯着衣服帮他解放他的脑袋。 在和衣服的斗智斗勇中,任乐祺冰凉的手臂触碰到了苗亮温热粗糙的手掌。 任乐祺顿时像被电了一样姿势一顿。 那一刹,他的读心术又被触发了。 强烈的情绪通过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涌入他的大脑: 担心、难过、不知所措。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他听见他低声叹息,把坏情绪都压入心底。 可等任乐祺把脑袋从衣服里钻出来后,苗亮仍是原先那副骂骂咧咧的模样。 原来是在强颜欢笑啊。 * 没过多久,第三轮淘汰的录制便开始了。 还是熟悉的那个大厅,但比起最初人已经少了不少。 这次已经是最后一轮淘汰了,又要离开近一半人。 一轮又一轮,好些人对离别已经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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