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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

时间:2024-06-25 22:00:05  状态:完结  作者:祝如意

  而后他又虚弱地笑着,宽慰地拍了拍柳闲的肩,笃定道:“不用在意我。让他只剩一口气就好,最后他会把解药交出来的。”

  周容恙在水牢里扛了二十三天,他发了疯似的要见杨徵舟,说有真心话要对他说,面貌可怜连丧家之犬都比不过。

  可杨徵舟一次也没有来过。

  可周容恙又能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他的消息,杨公子今日的喜怒行程,他稍加打听,便能从那些嘴不严实的手下口中听到。这些消息,他们并没有刻意避开他。

  周容恙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个不用花心思对付的过路人。

  他从前用尽了手段,只想让杨徵舟再多想他一些、再多依赖他一些,最好无心无力地只能求全于他;而机关算尽之后,他在他心中终于不占半分分量。

  最后一天他终于吐露了解药的位置,侍卫急匆匆地跑走说要上报仙君。周容恙听着,却不知道这个仙君,姓谢、姓柳,还是被他亲手焚毁的那棵杨。

  他死死地盯着黝黑的洞口,最后看到上仙屈尊大驾,亲自前来取走了解药。

  周容恙给的解药果然管用,杨徵舟的面色迅速红润起来,渐渐也变得像个正常人了。

  等到杨徵舟身体恢复,回归上修界的第二天,檀宫宣布了罪人周容恙的死讯,水云身的杨老板却活了过来。

  午夜梦回之时柳闲也会想,周容恙坏事做尽,明知道自己和杨徵舟性命相连,明明可以用杨徵舟的命要挟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是因为他还记得当年那一曲稚嫩的《阳春白雪》吗?

  恶事做尽之人,竟也妄图奢求别人的怜爱——这话只适用于周容恙吗?

  思及此时他常常发笑,难道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么。

  他是一个被头发丝悬在空中的玻璃球,刹那好看,不久丝线断了,落在地上一切就化作扎手的血渣子,半点昔日的华美都看不出来。

  好在现在有谢玉折站在他身旁,人生好友杨徵舟也能健康地活下去,柳闲终于也能过上好日子,好幸福。

  第三日,狐族二长老杨徵舟自断一尾,身死。


第122章 新一天(全文完)

  周容恙临死前, 说与杨徵舟是一生的好友,希望死后二人能冰释前嫌,重归旧好葬于一处, 互相陪伴。

  而杨徵舟只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说此生不见。

  于是二人死后,一个葬在天南, 一个葬在海北。

  步千秋抛弃俗世了,周容恙身首异处了,谢玉折的主角命被破了,害人害己的天命书被烧毁了,柳闲哼着越发着调越来越好听的歌,正在委身于他的小爱徒学习炒回锅肉之法。

  他小徒弟满怀期待吃进一口他做的菜,身上森严掌控的灵力都泄出来了一丝。他狭长的双眸里溢出了泪花,水波盈盈地看着一脸希冀的柳闲。

  柳闲“噫”了一声:“虽然你是很少吃到我做的饭菜, 但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谢玉折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很感动,但是……”

  他犹豫了很久,想了个最温柔的措辞:“……好辣。”

  “哦!”

  柳闲大惊失色,尴尬地咬了咬唇,眼神飘忽地往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我把所有品种的辣椒都加了点,若不合适,以后不做了。”

  “不!”

  谢玉折惊慌失措, 有失风度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菜,火速咽下去, 眼泪簌簌地落着,他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吃, 以后我还想吃。”

  瞧他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柳闲嗤笑着丢给他一张手帕, “慢慢吃就好了,早着呢,不用着急。”

  “不用着急?”

  “对啊,以后时间长着呢。”柳闲理所应当地回答了他。可说完自己也怔忡了起来。

  谢玉折咀嚼的嘴停住了,他愣住,一行温凉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滑下来,有别于辛辣带来的痛感,他更多的是鼻子一酸,他跟着点点头。

  是啊,已经不用着急了。

  无论从前有多少风波,无论夜里会做多少噩梦,柳闲都如他所愿,好好活着;更超乎他预期的是,他还在他身边。他不用担心柳闲的离开,更不用担心吃不上他所做的饭——嗯,虽然不太能入口。

  已经不用着急了。

  等再过几日,他就辞去檀宫的职责,和师尊一起做一对游行世间的侠客,每日只顾冷暖吃穿,偶尔降妖除魔,除了他们彼此,这世间别无他事需要挂怀。

  初暑恹恹再无事,观棋醉酒与君同。*

  再无事,再无事。

  对谢玉折而言,这辈子最美好的四个字莫过于“闲来无事”,对柳闲而言更是如此。天知道,这宝贵的四个字,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有多珍贵、有多难得。

  走了这么多年,才渐渐地在离这个字越来越近,如今仅有咫尺之遥,即将垂手而得了。

  这夜,替柳闲掖好了被角,谢玉折剪了窗烛,躺下身,用含着天上月色的眼神,细细描摹柳闲的眉眼。

  他微张开嘴,无声地问柳闲:“柳闲,如今和我在一起,你高兴吗?”

  应该是高兴的吧——

  不然按柳闲的脾气,他早就甩手跑路了。

  以后,我们曾经闲谈里随口说出的约定,都有很长的日子去实现了。

  未来未来,彻夜酣眠。

  柳闲好像被他炙热的眼神烫醒了,嘟囔着问他:“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谢玉折往他那一侧凑了凑,俯在柳闲的颈窝,把头靠在上面,蹭得柳闲脖子痒痒。

  “早点睡吧,还要去给杨老板上香。”

  对于杨徵舟的死,柳闲没有太多悲伤。不是因为他见惯了生死,而是因为,他期盼着杨徵舟下一次的诞生。这辈子被周容恙缠上、被柳闲拜托实在是不幸,但好在柳闲非常高效,他已经去威胁了一把鬼王,让他给杨徵舟投个好胎,下辈子只管下辈子无忧无虑,游遍万水千山,绝对不会吃一点苦头,还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公子小姑娘。

  兴许,下辈子还能再见呢。

  凡人呀,死去、投胎、转世,新的人生,未尝不可。

  谢玉折听着他朦朦胧胧正在美梦好似嗔怪的浅笑,闻他身上好闻的梅花香,往他温热的皮肤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柳闲,我好幸福。”

  柳闲没有戏弄他,也没有将他推开,他只是浅浅地“嗯”了声,带着浓重模糊的鼻音,往他的身侧转了过去,笑着与他肌肤相抵:“我也是。”

  停顿了一瞬后,他又无厘头地讲起:“谢玉折,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普通人,我们就一起变老,死了埋在一起,然后又一起投胎吧。”

  对于他突然的不切实际的提议,谢玉折不明所以。柳闲与天地同寿,海枯石烂了,他也不会老,为此谢玉折曾难过了好几天,找尽了法子想同他一样。

  可若能和柳闲一同走到白头,共葬一室,来世再见,其实也很好。于是他应和了他的话。

  一声嘻嘻的笑之后,不知道谁说了声:“明天见。”

  明天见这三个字好幸福,我们无须为明日之事忧愁,只需要安心地睡上一夜,等到天光乍破,被晨曦唤醒的时候,一睁眼,你还在我身边。然后我们在家洗衣做饭,去集市买玩意小吃,再做点手艺活赚些钱,入夜了坐在火炉旁温酒夜话,然后相拥着沉沉睡去,第二天再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们不需要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震天撼地的使命,仅仅是尘世间最微不足道的柳闲和谢玉折,想要的仅仅是一个明天再见。

  明天见。

  *

  一觉醒来,便是明天。

  昨夜谢玉折没有做噩梦,他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也很久没有在太阳还没爬上山的时候,被纷繁杂乱的声音吵醒。

  一群修士打上了他们的山头,几百人,或眼熟或陌生,站在水云身外,上修界有名有姓的人来了不少,实在是大军。

  他们高举着“清世贼”的牌子,说上仙柳兰亭多年欺男霸女谋财害命坏事做尽,如今江湖乱平,理应开始旧账重算,还他们一份海清河晏,沉冤得雪。

  这个人说他祖奶奶死于上仙暗杀,另一人说他祖爷爷死于上仙判刑,仍有再一人言他家祖师爷一身高超技艺,求情不得被上仙狠心斩于剑下,半点不留人情面,不留人生路。

  总之有一张长软卷轴,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条条罪状陈列,写满了千年来歌功颂德的美好颂词下,由仙力强压而未能显露出的恶行丑事。

  这——

  杀人犯割了一个人的喉咙,难道最后受罚的该是他手上的刀吗?

  从前柳闲身有束缚,由步千秋操纵,是完成他目的的人偶。任世间谁被天道化身如此摆弄,都难以挣脱傀儡丝线,就算是曾经的天道之子谢玉折也一样。而柳闲被选中,仅仅是因为他最强、最好用、最称手而已。

  直到后来柳闲真正地死过一次,步千秋也不再纠缠,柳闲背后控制他的烙印才真正地消掉。

  谢玉折想为他辩解。可人声嘈杂,他想用灵力先短暂压制众人,却被柳闲的灵力无声泄了力,他使不上力。好吧,柳闲有自己的打算,他听他的话。

  无奈,他看他做事,他护他安危。

  可谁知,他看他,竟然,跪了下来。

  柳闲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他不慌也不忙,一副认错模样,谢玉折从未见过的悔恨模样。

  从前,柳闲说,他做出的事,凭心凭力,绝无悔过。

  而此刻,他跪着对人说:“我心有悔。”

  他低垂着头,面无狂妄无焦躁无轻佻,反而面色沉如静水,锋芒内收,如廉颇之负荆请罪一般朝着来向他问罪的“仇人”后辈低声下气。

  究竟,他有多痛苦,这样的痛苦被他隐藏了多少年,才会表现如此?才会在这群刚上山的人的面前,直直跪下,不驳一词?

  “悔”之一字,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脊背,过往他用一口事未竟的解药治标不治本,如今万事了了他早想到会重算旧账。柳闲早已经不是刚穿越到这地方来的柳闲,千年来他敷的每一种药、醉的每一个夜、杀的每一个人、流的每一滴血和失去的每一个身边人,所有陆陆续续失去的和得到的,柳闲和柳兰亭交杂融合,组成了如今的他。他不能把某一部分自己从自己的灵魂中割舍而去,过去的它们已经组成造就了自己,他享受着过去带来的因果,就得背负过去酿成的罪孽,早晚得承受罪行的怒火。

  悔?过?

  悔也无用,过往之事并非他所愿,可实为他所为。

  过错缠身,纵使白日风轻云淡,午夜梦回之时,也常常跪坐佛前。

  柳闲弯着,挺了千年的脊背。

  他的声音很慢,像荒庙里偶然被过客敲响的迟暮的钟:“往日的种种祸端,都是柳某犯下的大错。我害得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种种罪孽,都源于柳某之手,我是在无可辩驳,自知大错。今日我自缚双臂,闭塞灵脉,可以收我入监,但凭君罚,我绝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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