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心理医生坐在他对面,道:“乐先生,我怀疑庄先生对我有所隐瞒,所以有些故事,我想向您求证一下,希望您能据实回答,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答,但不要骗我。” 医生又保证说:“请您相信我的职业素养,病人所说的一切,在得到病人的允许前,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乐扬点了点头,道:“您问吧。” “病人跟我说,他父亲出轨家暴,母亲因此受尽苦楚,挣脱不得,最终被逼死。”医生道,“他说母亲很爱他,又说你如今的处境很像当年他的母亲,但同时他对你并不完全信任,我认为他隐瞒了有关于他母亲的情节。” “他的母亲是否也伤害过他?是以什么途径伤害的他?” 乐扬惊叹心理医生的敏锐,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庄文柏隐瞒了母亲打他的一巴掌,美化了母亲的人物形象。 “抱歉,我只能回答你前一个问题。” — 夜深人静 乐扬和庄文柏坦诚了这件事。 “说就说了。”庄文柏似乎并不在意,“剩下的我会告诉她,不会再让她为难你。” 乐扬忙道:“她没有为难我,她只是问了几个问题。” 他怕庄文柏对心理医生产生排斥。 “一个意思,以后我会让她直接问我。” 乐扬心道,你如果愿意说实话,对方也不至于会问我了。 几乎全黑的环境下,乐扬根本看不见男人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的确隐瞒了一部分,他不可能一开始就全然相信一名陌生人,乐扬估计也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没有告诉心理医生。 这证明,乐扬是会维护他的。 乐扬或许,真的喜欢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庄文柏心情一时好,一时坏。 乐扬喜欢他,他却这样对待乐扬,乐扬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 会像他母亲一样疯掉吗? 庄文柏心跳停了一瞬,继而手臂微微收紧,将身边人整个揽进怀里,这才觉得稍微安心。 乐扬全然不知道庄文柏的内心挣扎,不过他意识到对方的心情变差了。 次日出门前,乐扬轻声道:“你如果不想我出去,我可以不去,待在家里也安全一些。” “等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们再一起去幼儿园。” “没有不想。”庄文柏否认,“乐乐,我答应了你今天会带你出门,我就不会食言。” 乐扬摇了摇头,松开男人的手:“是我食言,我现在不想去了。” 他又补充说:“昨天出去玩了那么久,很累,今天我想休息。” 其实并不累,他身体素质好,坚持每天锻炼,自己逛着玩儿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剧烈运动,怎么会累。 “今天休息,明天去?”庄文柏专注看着他。 乐扬又摇头:“不去了,我肚子越来越大,外面人也多,不安全。” “你想去为什么不去。”庄文柏声音骤然加大。 他胸膛起伏:“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顺从我,我的想法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不能先为自己着想。” 见他情绪骤然爆发,乐扬心里也很委屈,忍不住道:“我顺着你不对,不顺着你更是不对,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有病,我就必须受你的气吗?” 他一直都想和庄文柏好好相处,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贴心得为对方着想,结果庄文柏居然吼他。 他凭什么受这个气? “你说让我为自己着想,可你把我关在这里,时时刻刻把我当做犯人监视,你允许我自由了吗?” 见他不住地哭,庄文柏心里十分后悔。 他没有半点责怪乐扬的意思,他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母亲,想起了从前母亲在明知道父亲是个人渣后,仍然去顺从对方所做的事。 那些事一直恶心着他,鬼魅一样纠缠着他,让他夜夜不得好眠。 “对不起乐乐。”庄文柏半跪在沙发上,将人抱进怀里,“都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乐扬突然停了哭声:“真的?” “我要你把安保解散一半,你也同意?” 庄文柏不作声了。 从沉默中得到答案,乐扬气得心绞痛,冷笑:“在你视野之内想做什么做什么是吧,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送给自己呢,干嘛非要监视我?你怎么不反过来呢。” “不能反过来,但如果你想要我的行程,我可以给你,你可以二十四小时监视我。” “谁知道你给我看的是真是假。”乐扬语气无比嘲讽,眼眶却在泛红,“您神通广大,我就是个普通人,你怕我跑,又怕我不跑,不如这样,以后每天早上你先跟我说一声我该不该跑,然后我再行动。”
第55章 乐扬越说心里越难受, 眼泪流得越凶。 如果不是怀着孕,他真想跟庄文柏打一架。 凭什么这样欺负他啊。 “乐乐,对不起……”庄文柏再次哑声道歉。 乐扬在男人胸口蹭了蹭, 将泪水鼻涕全擦在对方昂贵的衬衫上,随后站起身, 转身冷漠地往楼上走。 气大伤身, 他如今身子重,更应该珍重自己。 不就是无缘无故吼了他几句吗, 他以前又不是没受过气,穿过来前受的气多了去,被说几句算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只是……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被庄文柏斥了几句, 比挨了一刀还要难受。 乐扬又抹了把眼睛,回头看向一直跟着他的男人:“你别跟着我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庄文柏眸色微沉, 不敢反驳,应了句好。 乐扬一个人走进卧室,锁上门, 静默几分钟后, 让管家给他送梯子上来。 管家很快就送上来了,乐扬吩咐他放到对应位置,而后自己爬上去, 用纸遮住了摄像头。 “乐少。”管家扶着梯子, 提醒道, “您这样做, 先生很快就要来了。” 乐扬道:“来就来,我又不是真的犯人, 难道怕他?” 听出他话里赌气的意味,想明白两位主家是吵架了,管家便没再多话。 等乐扬遮住全部已知的摄像头,管家出去后,乐扬在阳台待了几分钟,而后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我和他闹矛盾了,他忽然吼我,我当时情绪很激动,可能也伤到了他……” * 庄文柏久违地去了酒吧。 ——大白天的,酒吧没什么人,不过卓影正好在。 他不沾烟,也没有酒瘾,除应酬外,自己偶尔才会和朋友一起喝几杯。 自从得知乐扬怀孕,尤其在将乐扬重新带回家后,他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今天他情绪很差,但几番犹豫,还是要了一杯无酒精饮料。 他还要回家,喝酒会熏到乐扬,对胎儿也不好。 卓影见状嘲笑他:“如今我们庄总是真从良了,变成了烟酒都不沾还会做饭疼老婆的好男人。” 庄文柏没有搭理他。 卓影看出他情绪不妙:“你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庄文柏关着乐扬这件事,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乐扬回来了,重新跟庄文柏在一起了。 庄文柏道:“我骂了他。” 卓影问:“为什么骂他?” “没有理由。” 卓影:“……不可能,肯定有理由,要么他做的不对,要么你想跟他分了。” 庄文柏眸色又深了深,拿出手机,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打开了监控画面。 卧室内,镜头面前全是白纸。 他呼吸一窒,又调出了其它监控。 全都没有乐扬的身影。 且佣人们正在保安休息室内听课。 起初庄文柏便怀疑乐扬让佣人们晨练、听课是为了给自己创造逃跑时机,后来乐扬的表现实在太好,他这种念头才打消了。 现在,不好的念头又疯狂涌入脑中,使得他手掌不自觉用力,玻璃酒杯被他捏碎,手掌出血他也感觉不到疼。 和他吵架,在他面前哭,赌气让他滚,结果依旧是为了逃跑吗? “还不松手?”卓影好不容易才把他手掰开,骂道,“你疯了,感觉不到疼?” 不疼,不如心疼。 心脏好像被人攥住后泡在了苦水里一般,疼得他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坐在沙发上,他此刻一定已经疼得蹲在地上了。 “扎这么多玻璃,你这手得去医院。”他听见卓影的声音。 庄文柏就像听不见一样,坐在原地不动。 他在抉择。 现在回去,乐扬跑不掉,但强行把乐扬锁在身边,让他待在自己这样一个精神病身边真的好吗?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难以相处,为什么还要逼着乐扬接受他? “哥们,你是要流血而死吗。”卓影说,“就算你要自杀也应该割动脉或者静脉,割手掌你得熬到什么时候。” “要是为了博得嫂子同情,你现在应该拍视频。” 庄文柏终于站起来:“我要回家。” “等会儿吧,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让他给你简单处理下再回。”卓影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他这句话说完,医生正好提着医药箱到了,打折灯,快速将碎玻璃拔出,消毒止血。 庄文柏一只手缠着绷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别墅。 如果乐扬在家,对于他而言是意外之喜。如果乐扬不在家,他不会去追。 他曾经说过,等孩子生下来后,他会放乐扬自由。那时他说的是假话,只是为了稳住乐扬。 但现在……既然乐扬待在他这里过得不好,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乐扬离开呢? — 乐扬和心理医生聊了很久,对方建议他什么都不用做,正常相处,只要不离开庄文柏就好了。 “谢谢。”乐扬挂断电话。 他将通话记录删除,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便想下去看看王姨今天做了什么饭菜。 他刚打开门,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被绊倒,幸好他反应快,扶着门框稳住了。 他低头看去,对上了庄文柏惊喜的眸色。 男人换了一套衣服,穿着运动鞋,人就直接坐在地板上,右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缠上了满满的绷带。 “你打架去了?坐在这里干什么?”乐扬问。 庄文柏站起来,抱住他:“乐乐,我以为你走了。” “走去哪儿?”乐扬险些又要出言讽刺,他把讽刺的话咽回去道,“我就是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觉而已。” “我以为你厌恶我,要离开我了。” 乐扬道:“不会,你惹我生气,我还没有从你身上拿到回报,怎么可能走。” “再说了,生孩子养孩子那么花钱,我那么穷,一个人哪里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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