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扬下意识拒绝:“算了吧,床那么小,而且你身上有伤,我怕碰到你。” “可我想要触碰你。” 男人目光专注,声音依旧低沉,甚至有些沙哑。 男人脸部被纱布遮挡了大半,已经不太看得出来英俊,但乐扬还是被蛊惑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乐扬下床,动手将陪护床移到了病床旁边,两张床紧挨着。 他在男人身边躺下,听着对方敲击笔记本键盘的声音,渐渐又涌起了困意。 …… 这一次他睡了很久,直至中午十二点才醒。 他一睁眼便看见庄文柏的脸——庄文柏就躺在他旁边,几乎是紧贴着他。 乐扬生怕自己碰到对方的伤口,导致伤势恶化,因此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然后才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还困吗,困可以继续睡。”庄文柏说。 乐扬摇头,下床:“晚上再睡。”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自己先去了趟浴室,出来后问道:“你要不要上厕所。” 见庄文柏点头,他便去拿了小便盆。 “你……”庄文柏神色顿时变了,别过脸,态度强硬,“我不用这个。” “用这个对你的身体好,别嫌丢人。”乐扬说着就要去掀被子。 庄文柏死死按住他的手:“我能走去厕所。” “可是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下床。”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乐扬吻了吻男人的鼻尖:“用这个不丢人的,我保证,我绝不会嘲笑你。” “我不用。”庄文柏很坚持。 乐扬无奈:“好吧,是你自己非要走路的,等会儿别喊疼。” 他放下小便盆,准备将人架起来,却被庄文柏推开:“让董瑞来扶我。” 这话乐扬就不爱听了,他顿时扬眉:“你觉得我扶不动你?” 他个子既不矮小,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龄,还天天锻炼,结果庄文柏居然轻视他? 庄文柏解释道:“我知道你扶得动,但你有身孕,我怕出意外。” 这话将乐扬定在了原地。 他一直以为庄文柏不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对方居然知道……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乐扬听见自己的声音。 庄文柏道:“你失踪之后,老爷子告诉了我这件事。” 所以,这些天你任我折腾,是因为我怀有你的孩子吗? 乐扬嘴唇颤了颤,并未将这句话问出口,他垂了垂眼:“我叫董瑞进来。” 有时候装傻是为自己好,他想。 等庄文柏解决了生理问题,乐扬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和庄文柏一起用了午餐,而后自己榨了果汁,边喝边问道:“你们找到庄建业行凶的证据了吗。” “找到了,但老爷子护着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坐牢。”庄文柏说着,嗤笑了声。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老爷子会护着他很正常。”乐扬说道。 庄文柏冷漠道:“他的亲儿子想杀了他,他还在袒护,简直疯癫。” 乐扬想起庄代荷说老爷子不信庄建业会下黑手,甚至想以身涉险,也是一阵沉默。 几秒后,乐扬问:“那现在怎么办,不追究法律责任了吗。” 庄文柏冷笑:“老爷子护着他,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会放过,遑论一个二叔。 说完,许是觉得表情不好看,也可能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以至于疼痛,庄文柏下一秒便收回厉色,朝乐扬伸出手:“乐乐,你过来一下。” 乐扬依言走过去:“怎么了?” “我想看看你的肚子。” 乐扬笑了一下,没有半分羞涩地掀开上衣:“看吧。” 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一旦没了衣物遮挡,他腹部的鼓起便很明显了,不过由于月份小,弧度并不大。 “可以摸。”不等庄文柏问,他便回答道。 来到L城后,庄文柏没少趁着乐扬睡着摸他的孕肚,但前面和这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这一次是乐扬允许的。 “等我出院后,我们就去复婚。”庄文柏摸着爱人的肚子道。 乐扬弯了弯眼睛:“好啊,等你病好就复婚。” “你同意了?”庄文柏蓦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见状,乐扬又笑了笑:“怎么,我不能同意吗。” “不,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苏醒后察觉到了乐扬态度的转变,也有自信能够在病好后让乐扬同意复婚,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同意得这么轻易。 “我也很高兴。”乐扬说。 庄文柏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出院。” “别冲动,你现在出院没用,等到医生允许你随意走动的那天,我才会和你一起去民政局。”乐扬放下衣角,坐到床边,仰头咬了咬男人的唇,“所以你要好好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 * 为了方便工作,庄文柏转到了海市的私人医院,乐扬自然跟着搬了过去。 搬回海市的第一天,老爷子等人均来探望了一番。 晚上,王美也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穿着素净,没有化妆,看上去很憔悴,黑眼圈明显。 “如果是为你丈夫求情,不用开口了。”庄文柏直白道,“我不可能放过他。” “他是我丈夫,我也不可能放弃救他。”王美道,“他这次确实做错了事,我无可辩驳,但既然你活了下来,老爷子也没事,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条生路。” “只要你愿意放过他,我们可以把庄氏的股份全部送给你,并且彻底从你眼前消失。” 闻言,庄文柏没有丝毫动容,他冷漠质问:“股份都在庄建业名下,你说把股份送给我,他难道就会同意?” “我会劝他同意,他会同意的。”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王美道:“我没有高看自己,我只是想要救他。” 按照法律,庄建业会被判处牢狱之灾。 庄建业今年才四十出头,身体健康,十年后也才五十多,按照现代社会的医疗条件,他出狱后依然有大好时光。 但这只是表面看起来。 庄文柏不可能让他那么轻松的坐牢,刑期结束后他还有没有命出来,出来后是个什么样,根本是未知数。 王美知道自己丈夫很贪财,但在性命面前,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你这种做法很愚蠢。”庄文柏沉声道,“如果我是你,我会看着他死,然后享受他的财产。” 乐扬看了庄文柏一眼,他觉得庄文柏的情绪似乎有些奇怪。 王美回道:“我不是你,我只想救他。”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爱你,觉得他是个好丈夫?”庄文柏眼底闪过一抹情绪,声音嘲讽,“也许他在你面前装得很好,但实际上,他早就出轨了。” 王美手指颤了颤:“我知道,他走错过路,但是最后他回头了,没有继续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你错了,他后来又跟那个女人联系上了,现在还养着她。” 王美摇头:“不可能,他跟我说过,早就跟那个女人断了。” “你尽可以自己去查,相信这对于你们王家而言不是难事。” 王美又摇头:“我不用查。” 她道:“就算他真的在外面养了人,他对我也很好,我是他唯一的老婆,我们之间才是最亲密的,而且这次之后,我相信他会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掉。” 这话将庄文柏气得不轻,乐扬听了也心肌梗死,不过他更为关注庄文柏的状况,见庄文柏攥紧了拳头,连忙握住了男人的手,低声道:“你消消气,我把她赶走。”
第45章 乐扬将王美赶走, 锁了房门后,重新回到庄文柏身边。 见男人神情痛苦,乐扬轻声道:“你别在意她说的那些话, 她为庄建业求情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儿女,不想让孩子被父亲的案底影响。” 庄文柏没有说话, 眼底依旧凝结着戾气。 乐扬轻轻环住男人的肩膀, 无声安慰。 他不知道庄文柏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但如果对方不主动说, 他不会过问。 不知道多久过去,庄文柏才出声:“我母亲也是这样,即使她丈夫对她再怎么不好,她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丈夫身上。” 说到这里, 庄文柏又嗤笑了声:“不,她们不一样, 庄建业至少装得像个人, 对王美确实不错,但庄建功则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他不仅吃喝嫖赌, 还会把情人带到家里来, 甚至会家暴。” 母亲过世的时候,庄文柏只有六岁,纵使他的记忆力比常人好, 他对母亲的记忆也不算多。 他记得一开始母亲还是会反抗的, 会想要离婚, 会在庄建功动手时反抗。 后来就变了, 离不了婚,她似乎认命了, 开始寄希望于庄建功回归家庭。 有一幕他的印象深刻。 庄建功喝醉了,回到家后,亲了母亲的脸,跟她说自己把某个情人赶走了,母亲便喜极而泣,和年幼的他说爸爸已经改好了,叫他以后要孝顺爸爸,去讨好爸爸,免得爸爸再被外面的人勾引走。 小孩子的脑中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当时幼小的庄文柏只觉得害怕。他反驳了母亲,说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应该对他好,却被母亲打了一巴掌。 虽然母亲打完他后,很快就道了歉,也只打过他那么一次,但那次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不是被打得太疼,而是心理上觉得恐惧,他恐惧这样失去自我的母亲。 这种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他,直至他长大成人,恐惧延伸到了他对婚姻的看法上。 在他看来婚姻是无用甚至可恶的,是一团被利益包裹的污泥。 老爷子要控制他的婚姻,让他用婚姻来交换权利,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后来他喜欢上乐扬,第一反应是否认和逃避,他怕自己变成母亲那样,或者父亲那样,那很可怕。 但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在乐扬走后,他只想找到对方,恐惧在执念面前变得单薄,一击即倒。 “我知道不应该苛责她,不是她的问题,她当时已经被逼疯了。”庄文柏如今已是成年人,能够推断出母亲当年的心境。 当年她刚生下孩子便发现丈夫出轨,想要离婚丈夫却不同意,各种利益纠缠下,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站在她这边,孩子很小离不开她,她无助又绝望,很快就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后,不仅没人开解她,她丈夫还在继续伤害她,甚至家暴她,事后她根本讨不回公道。 长此以往,是个人都会疯掉。 最后她会自杀,也许是某个时刻忽然清醒了,觉得自己处境可笑,因此才选择结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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