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县城粮食涨价他也是知道的,眼下要紧的是把豆浆粉运过去,而不是在这点小钱上掰扯。 这次李怀州依旧先给定金,然后去别的地方送货,等半月后来拿豆浆粉。 一万罐要半月做出来,比较急。 云怀瑾没办法,又在两个村子里招了短工。 这会正好农闲,地里没什么可忙的。 因为流民原因,县里和府城也都不好去。村民们都没活干,就指望着在云庄干短工的那一日三十文钱过日子。 眼下庄子里要扩招人手,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长这次将事情揽了下来。 上回二人也都不在村子里,出去干活去了。 这次他们在,总不能叫东家亲自忙活。 有人揽活,云怀瑾也就不操那份心了。现在云初和枣沟村的小朋友们玩熟了,自己隔三差五的就坐着牛车去村子里玩。 身边跟着两个镖师护着。 也就不用他为了带孩子去找小朋友玩,而专门跑一趟。 两位村长又挑选了十六个手脚麻利,干活勤恳,品行端正的人送来。 豆浆粉制作速度直线上升。 也因陶罐用量加大,那给云庄烧制陶罐的小作坊,在这人心惶惶的旱灾前夕,愣是赚到不少钱,买了不少粮食囤起来。 一直到李怀州来取货回渝州,丰水县还是没有下雨。 而县城里的粮食价格,又涨了。 赵县令心中觉得不妙,第一时间给府城写了信,求知府帮忙给粮商牵线搭桥,想买些粮食回来放在粮仓,以防万一。 可信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到了四月,本该是野菜勃发的季节,野外的地里却是坑坑洼洼,不见一点绿意。 流民和丰水县百姓可以为了一根野菜的归属,而互相动手。 四月下旬,有流民为了一根蔫掉的野菜,用石头砸晕了丰水县百姓。 这让丰水县百姓与流民彻底站在对立面,二者矛盾急剧飙升,小吏挎着刀来才将两方人马稍稍分开。 赵县令心知不能再拖,直接骑马去了府城。 到府城后,赵县令直奔府衙。结果被人领进去后,在无人的厢房中等了一天一夜不见人影。 直到第二日晌午,他才见到知府江沂山。 看着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的赵县令,江沂山把食盒放桌上,打开食盒,浓郁菜香扑鼻而来。 赵县令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却控制着自己的本能,并未有所动作。而是盯着眼前官府穿戴整齐的知府大人,问道:“大人,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沂山轻笑一声,“赵大人,你在官场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些事不理会,对你才是好的。 既然是对你好,你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现在竟还大老远的跑来府城。” 赵县令眸光黑沉,“大人,丰水县旱灾已经迫在眉睫,又有流民在外聚集,若丰水县哪日撑不下去,大人就不怕朝廷知晓?”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出了事也有本官顶着。你如今只需要将流民拦在外面,再将旱灾的事捂住。只要撑到了秋收后,本官自有法子。” 江沂山说着,不轻不重的看一眼赵县令,“否则,本官拿你全家陪葬。” 两日后,赵县令疲惫归来,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赵县令归来的第二日,他下令关闭北城门。县城里的百姓不准再出去,也彻底隔绝了流民进城的想法。 五月中旬,天越来越热。 流民几乎日日都会攻击城门,之前县城里还有些小道能出去,现在所有道路彻底堵死。 云怀瑾也没办法进城,但根据方老三去探听来的消息,也能知道县城里不好过。 张木桥担心两个儿子和儿媳,周家人也担心周海草。 那二十两银子没能在春种后盖房,而是花一半买了粮食,周家兄嫂连着两个孩子倒是不愁没吃的。 只是他们实在担心在县里的周海草,不知到他有没有吃的,又有没有生命危险。 一直到六月,商船已经不在码头停靠了。 赵县令对于商船不再码头停靠一事,也颇有疑惑。 一艘两艘不停倒是能理解,可突然一下全都不停了,像是说好的一样。 六月中旬,天气炎热。 小吏杀了个流民。 对方聚集人群,企图攻击。被发现后击溃,杀之头领,以儆效尤。 赵县令听闻后,仿佛老了十岁,快要压不住了。 七月,流民在安静之后,再次暴动起来。 他们没吃的了,野外能吃的全吃了, 树皮也吃了,土也吃了。可吃不饱啊。 除了没吃的,他们更没喝的。天这样的热,再无吃无喝,他们真的要死了。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一把。 县里有吃的,还有井水,进去了就能活!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他们拼不过小吏的挎刀。 三日后,有近半数的流民们开始不再关注县城,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外面的各个村落里。 他们在小吏手上吃过亏,也不敢对农庄下手,怕庄子里的护卫。 但他们知道,村落里的村民,是他们能对付的。 他们此前就是村民,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村民会是什么样的。 离县城最近的孙家村,被流民洗劫了。 赵县令听闻此事,派了衙役过去查看。 村民们有伤,倒是无人死亡。各家钱财无损,粮食被抢不少,还有菜刀,农具,也被抢了。 可如今是粮比钱贵,这还不如抢钱。且这群人手里有了“凶器”,日后会更棘手。 这些流民在县城外的各个村子里四处流窜抢粮,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命都能不要,又见过真正的炼狱,凶狠起来十分骇人,村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县令怕他们最终成匪,只好连同富户们派的护卫,满丰水县的追踪。 只是这群人实在是善于藏匿,往山里一跑,很难再追到人。 赵县令没办法又调了些人手过去,务必要将这群流民缉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县城外还在的那些流民,也被严格看管起来,不得离开县衙所划的范围内。 若要离开,格杀勿论。 剩下的流民们听闻此令,有怨那些去抢村民的连累他们,也有后悔没和那些人一起走,至少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 严令之下,县城外的流民们表面上是安静了下来。 但若再没吃没喝,这种安静也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 渝州商船在六月时,南城码头彻底没有商船停靠前来过一趟,李怀州又给了云怀瑾一万罐豆浆粉的定金,这次给的多,足有总金额的一半。 不过黄豆一天一个价,最终的价钱还得等收货的时候才能算得清。 按照李怀州说的,这次要过两月才来,也就是八月来。 云怀瑾的豆浆粉便没有停工,一直在做着。 而且他发现加了灵泉水的豆浆粉,保质期被延长了。 第一批做的豆浆粉,开罐的那份,已历经九个月,至今都还没有坏。 没开罐的那份云怀瑾没看,准备足一年后再开看看。 保质期的延长,对于商品售卖是有极大好处。 更重要的是云怀瑾发现了灵泉水还有这一妙用,对农庄今后的发展也有了许多的信心。 古代吃食最难的就是防腐技术,如今他有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是要好好规划一番。 虽说现在还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工作。 豆浆粉终归是小利,他如今也有本钱,且还搭上了崔家,又有灵泉水的诸多好处,想来水果罐头只会比豆浆粉更好卖。 果树长成需要时间,等三年后消停下来才种就晚了。 只能现在就种。 果树不比庄稼,种在山上没结果子的时候也没人会吃。 而果树长成结果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 等它结果时,这场灾难也已经终止,那时候更不怕有人偷果子了。 云怀瑾想着等李怀州来的时候,让李怀州给他寻些果树。 县城里的种子铺没那么多的量,且他们也出不去,又没船进来,肯定是买不着他想要的东西。 让李怀州帮忙带是最好的。 庄子地里的土豆和红薯眼看着也要收获了,他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去县里找赵县令。 到时候把豆浆粉也借着运红薯土豆的机会,运到南城的杂货铺里,等渝州商船来人运走。 外头纷纷扰扰,动荡不安。云庄范围内还算安静祥和。 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之前怕东家降租后,再突然涨租。 夏收的粮食不敢卖,大部分都留着了。秋播时东家又种了黄豆和粟米,这些粮食卖也卖不出去,也都在粮仓里堆着。 因此两村村民的粮食存的还挺多,还真不愁没粮吃。 更别说现在还在庄子里干活,每天还有钱拿。这钱虽然现在买不着多少粮食,可这灾年也总有过去的时候。 他们攒着总能有用到的一天。 两村村民的生活,并没有受旱灾多大的影响。整个云庄都是这样,与往常的日子没多大区别。 唯一不同也就是镖师和护卫们巡视的范围变大,强度加强了。 尤其是晚上,他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三五人成队的来回巡视庄子范围内的地界。 夜晚,枣沟村的村民们忙碌了一天,都睡下了。 王北峰突然睁开眼睛,听着墙根似乎有动静。 他小声的叫醒老伴,“快起来,外头似乎有人。” 有流民流窜在各个村子里抢粮食伤人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官府的人都来通知过,让大家晚上多注意点,不要睡的太死,免得祸来时无法躲。 周花云觉浅,很快便清醒过来,她从枕头下摸出把镰刀举着,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王北峰也从床边把藏好的锄头握在手里,夫妻二人穿好衣服刚出门,就看到两个儿子和儿媳手里各自拿着家伙事在堂屋里等着。 周花云见少了人,便问道:“三哥儿和孩子们呢?” “三哥儿力气大,让他拿着斧头带着孩子们在西屋里。” 周花云闻言松一口气,她家老三虽是个哥儿,但力气却是很大。他爹他哥都劈几次才能劈开的柴,他一斧头下去就裂开几瓣。 有他护着几个小的,她也能放心。 此时篱笆院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压低的埋怨声。 “快去找粮仓。” “动作小心点,别把人弄醒了。” “最近那些狗衙役挨个村子跑,要他们小心防着。咱都失手好几次了。” “就是啊,因为他们又饿了几顿!” “没失手也找不到多少吃的了,到现在都没下雨,各个村子里的存粮也都快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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