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蜉蝣复生,你欣喜若狂,但同时也更加惧怕死亡,你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体内的蜉蝣,就像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样,事实也正是如此。” “可蜉蝣之间天然仇视,除非一生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一旦与人接触,你就不可避免遇见第二个、甚至第三个蜉蝣拥有者,你会察觉到体内蜉蝣强烈的悸动。” “这悸动哪怕被控制下来,可你的对手也甘心如此吗?他会不择手段地杀死你,只为吞噬你体内的蜉蝣。” “而一旦吞噬开始,你的噩梦也开始了,你会发现吞噬一只蜉蝣不仅能延长你的寿命,并且还能让你获得前任蜉蝣拥有者历经艰险领悟的血脉神通,而这些神通,毫无疑问,都是可以肆意践踏他人性命的强横仙法。” “你开始沉浸在蜉蝣带来的美梦里,杀死越多的蜉蝣拥有者,你的实力越强大,实力越强大,越愿意主动找寻蜉蝣拥有者,甚至幻想有一天,你强大到世间再无敌手,寿命也无穷无尽。” “越强大,越傲慢;越傲慢,越恐惧。”百里晴天眼中全然没有对自己重明之主身份的自傲,反而是深深的忌惮,“从最多称一句幸运的蜉蝣拥有者,到人人唾弃的重明之主,差别就在于前者还没来得及修炼神通,而后者,以杀死数万人为代价,拥有了自己的神通。” “每一位重明之主,都拥有一样属于自己的特别神通,并且……杀死过数万人。” 百里晴天解释完,陈默久久没有说话,许久后,才缓缓道:“也不一定……要杀人吧?” 百里晴天深深看他一眼:“不一定要亲手杀人,但任何一个自创的神通,必然需要吸食数万人的血肉,这是这种名为“重明”的蜉蝣种族特性。” 陈默想起来,绫香欢说他也是重明之主的时候,是在他用了鞭魂之力后。 而那种一眼鞭魂的神通,是他融了上一只蜉蝣神通、殊灵花特性、以及自己的精神力之后形成的。 殊灵花……若从它扎根于穷窟山时算起,吞噬的何止万人血肉? “所以……月胧大陆才这样排斥重明之主?”陈默明白过来。 “是的,无论有没有亲手杀人,每一位重明之主,身上都沾着数万人的血。”百里晴天说着,侧脸异常冰冷。 “可是……不是只有重明之主,才能认出重明之主吗?千竹真君,并非重明之主啊?” 陈默自己就是重明之主,并没有在千竹真君身上察觉到异样。 而且看百里晴天神情,也并非有什么遮掩自身气息的法宝,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陈默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惊了一下,连忙暗示自己,应该说是正常人才对。 他们这些蜉蝣拥有者,才是死过一回的“鬼”,他们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我觉得蹊跷,这件事远远没有完。”百里晴天说。 “你猜得不错,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一个身着白衣、侧颜冰冷的女子缓缓降落在陈默二人面前,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就这样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二人。 “仙蝉。”百里晴天后背渐渐出了汗。 “你认识我?那就更好了,省下不必要的反抗,免得受伤了,血很脏。” 女子面无表情地说着,身上白衣不染纤尘。 “血很脏,可你身上更脏。”百里晴天缓缓拉开弓,一根火红长箭凝成。 箭头燃着火焰、尾羽烧得百里晴天的手指都泛起了红痕、甚至是烧伤。 他明明怕火,却凝出了这样一根箭,毫无疑问,眼前的女子,很强。 “我讨厌看不清形势的人。” 女子说着,身影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心口插着一根燃火的箭,胸前皮肤被不断灼烧着,散发着焦糊的气息。 然而她的手,却插在了百里晴天心脏里! “晴天!” 陈默震惊地看着将自己远远推开的百里晴天,如果不是那一推,修罗血伞完全可以将这一掌拦下! “不要离开……血伞……” 百里晴天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脸色惨白无比,他紧紧抓着仙蝉的手,眼中紫意几乎全部消散,却仍是狠狠将她往心口按下! “伤害反噬?厉害的神通,在重明之主里,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仙蝉看着自己心口溢出的大量鲜血,脸色同百里晴天一样苍白,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这一下,对她的伤害同样不小。 谁能有重明之主的生命力强大?只要敌人杀不死他,死的就是敌人。 “可惜,我出身——长月宫。” 仙蝉此言一出,百里晴天的神情便是一变,显然很是明白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下一秒,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出现在女人脚下,它的一根尾巴近乎折断,大量鲜血蔓延开,染红了狐毛。 但仙蝉胸口的伤,却消失不见了。 “额……”一声痛吟,百里晴天的胸口,一只血红的蜉蝣被女人抓出一半。 那长长的触须,还在往外滴着血,蜉蝣纤细的头颅,竟被仙蝉巧妙卡住。 百里晴天艰难喘息着,神情痛苦。 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即便不用心肺呼吸也应该能放开灵窍才对,然而,仅仅被女人扼住胸口蜉蝣,竟是无法喘息。 ——重明的主人,重明的奴隶。 “小辈,还不跑,你在等什么?” 仙蝉手中轻轻用力,百里晴天便因为通身灵窍封闭而昏死过去。 她转过眼,看到了撑着血伞的陈默。 “这座冰棺的主人,怎么样了?” 陈默举着伞,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瞳少见的明澈,此刻却满是惊惧,好似怕极了她。 仙蝉原本想说些什么,然而,接触到那双恐惧却清澈的眼睛,只是冷冷道:“死了。” “死了?”陈默嘴唇微抖。 “是啊,抢我的东西,所以死了。”仙蝉那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冰棺旁,除了他还有你,所以,你要为他报仇吗?他死得很惨呢,连尸体都不剩下。” 陈默紧紧握着伞,没有说话。 仙蝉等了一会儿,看他神思不属,觉得欺负这样一个金丹期小辈实在没意思。 她还要找到最后一个重明之主,没时间在这里耗,离复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临走前,她瞥他一眼,道:“那把伞,少了一枚玉坠,那是掌控红伞的关键。” 雪真的银铃红伞、后来的修罗血伞,竟辗转到了这个小辈手中。 罢了,算她欠雪真的。 “陈默!” 陆红月御剑过来,身上满是雨水。 见陈默撑着伞沉默站在原地,地上还残留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立即停了下来:“陈默,你没事吧?” “没事。”陈默说着,顺着陆红月视线看过去,声音平静,“那是别人的血。” “别人?谁的血?”陆红月一点没放心。 “一只狐狸、一个女人、以及……百里晴天的血。”陈默说着,又想起百里晴天昏迷前的那个眼神。 他想让他逃,这个御兽仙宗的女人,不仅是神宫弟子,还是无数兽王的契约者,陈默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百里晴天?你……真的没事?”陆红月皱眉看着陈默,觉得他有些平静得过头。 “没事。”可惜,他不打算按照百里晴天说的做。 “你见到过三师兄吗?”陈默问。 “风竹?没有。”陆红月回忆着,看向天空巨大的冰棺,“好像自从冰棺出现,他就消失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雾里雪山那段时间,他跟在陈默身边,知道冰棺最后落到了风竹手里。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陈默说。 “那我们要去找他吗?”陆红月问。 陈默摇头:“我们找另一个人。” “谁?” “我的一只魂奴。”陈默说。 仙蝉、血伞、玉坠、妻子。 他已经知道仙蝉的软肋在哪里,可他如今出不了瀛洲,更去不了云灵谷。 好在,有人来了瀛洲。 绫香家的秘境,绫香家的叛徒,不是绝配吗?或许,他有别的方法进绫香秘境。 葬仙枯树林,仙火之中。 “魔魂!你赶紧想办法!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知道瀛洲来了多少化神大能吗?你绝对逃不掉!” 绫香欢痛苦地呻.吟着,全身被炽白的仙火包裹,身上的皮肤一点点剥落、又重新黏起,好似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尽的酷刑。 “我在想办法!” 魔魂也不清楚绫香欢为何会出现在仙火之中,他是魔魂,被仙火炙烤只会比绫香欢更痛苦,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扎出去。 “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仙火!” 魔魂尝试了数次,每次都在离开的边缘被狠狠拉回,反复数次之后,终于发现自己离不开是因为绫香欢离不开! “怎么可能?我与殊道仙宗……没有关系……”绫香欢疼得惨叫连连,身上的血液不断溢出又被蒸发,整个人笼罩在血雾之中,“与布下仙火的焚火仙宗更没有关系……” “别叫了!吵得我心烦!” 魔魂怒喝了一声,随即再度融入绫香欢体内,仔细感受吸力传来的方向,发现竟在仙火正中央!那里面有什么? “绫香欢,你的胸口,有什么?” 绫香欢的惨叫声忽然停了下来,但很快再度响起:“啊啊啊……什么啊!我胸口除了蜉蝣什么都没有啊!你不是知道吗?啊啊啊啊……”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敢跟我做交易?不说清楚你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没有绫香欢,他走不出仙火范围,但也正因为绫香欢,他才被困在这里,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我胸口……我胸口……”绫香欢重复了好一会儿,才说出真相,“我胸口……有一枚花种……是、啊啊、是香冢三重境的东西……” “就是那玩意儿!赶紧掏出来扔了!” 魔魂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发现正是那什么花种在不断吸引着绫香欢向仙火中央靠近。 “不可能!那是……那是……”绫香欢“那是”了半天,始终不肯说出来,最后被折磨得受不了了,才痛苦道:“那是蜉蝣的本体……挖掉它……我就死了……” 香冢三重秘境,养着一枚花种。 它不是普通的鲜花种子,而是一枚来自颦花仙宗的花虫种子,种子不会开花,而是会长成一种特殊的虫子,当年她就是偷了这枚种子,才得以成为重明之主,继而被家族追杀。 这枚花种,本来是给秘境中沉睡的一道魂魄准备的,连那恐怖的香冢,也是为他而设。 绫香欢偷了它,却一点也不后悔,其一是因为香冢本就打算要她的命;其二是因为,这枚种子种出的虫,竟有起死回生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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