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对嫩芽的兴趣,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站在这个陪了他们十多年的狗洞面前,心痛不已。 他长大了之后,他就已经无法从这狗洞钻出了,为了不让人发现,也不敢把狗洞扩大一点。 宗自沉对着那堵墙向上喊着:“阿等~阿等!” 不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清润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来:“公子,奴现在就回去。” 随后,宗自沉就靠在那堵墙旁边,片刻,一个人影从狗洞中钻了出来。 等阿等站好,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向院中张望,找寻自家公子时。 宗自沉有些不满的出声道:“阿等,你现在眼里越来越没有我了,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儿,你愣是看不见!” 阿等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满怀歉意:“对不起,公子,下次不会了。” “啊!竟然还有下次!”宗自沉故意一副心痛的表情向院门处走着。 阿等急忙跟上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到狗洞边,拿过一个食盒。 宗自沉微微侧身瞥了一眼那个食盒,他皱着眉,转身站在阿等面前,问道:“这又是他特意给你买的?” 阿等拿过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点着头道:“对,陆大哥说让我带回来吃,不能饿着,不然伤势容易复发。” 宗自沉走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咽下,说:“你头伤不是好了吗?这玩意还能复发?” “我也是不懂了,陆世源隔三差五就让你过去,还每次给你大包小包的往回带,没事就给你送这送那。”宗自沉摸着下巴,一脸思虑。 阿等听他这么一说,也好奇了起来,陆大哥对他还真挺好,突然阿等想到那年还在人牙子那里的时候。 一个老鳏夫也对他很好,总给他塞吃的,他道:“是不是陆大哥把奴当儿子了!” 宗自沉一听,还想拿糕点的手一顿住,立刻拍着桌子道:“对对对,他八成真把你当儿子。” 他和阿等说着:“你想想他至今都没找到媳妇,怕是有什么隐疾,这辈子没有孩子了,就指望认一个了。” “哎呀,也是个可怜人。阿等,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你们一家给陆太医养老送终。” 阿等赞同着点着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给陆大哥养老。 陆世源刚倒好的茶水,一不小心撒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上溜走了。 主仆俩正在为陆世源孤寡的一生而感慨,突然院门外传来人声。 看来是给他们送东西的奴仆们来了,阿等忙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不一会儿,提着东西的奴仆们进来了,为首的妈妈随意的叫了声:“二公子安。” 然后一行人就像没看见他们二人一样,放下东西就准备走,宗自沉突然好奇宗家的其他人现在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他喊住那个妈妈:“这位妈妈,稍等,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为首的妈妈停住脚步,轻蔑的瞥了宗自沉一眼,并未理睬,打算带着人继续走。 宗自沉见此,立马让阿等堵住了门,他冷笑道:“听说过疯子杀人吗?” 为首的妈妈脸色一变,恭敬的问道:“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宗自沉手中把玩着茶盏,淡淡问道:“宗家近来其他人怎么样啊?” 为首的妈妈悄悄抬眼看了宗自沉一眼,只见他眼露狠厉,哆嗦着立马说了:“公爷和主母一切照旧,大公子科举一直没考上,开亲也只开了一户普通官宦人家,不过三公子刚刚科举及第,好像有侯府有意结亲。四姑娘五姑娘待字闺中,府中又出生了……” “行了,行了,出去吧!”宗自沉打断了她,示意他快点出去吧。 人走后,宗自沉走进内屋,关上门,将阿等带回来的吃食拿出了一点,放在两个牌位前。 他拜了几拜:“母亲,祖母,阿等带回来的东西,分你们一点。” 随后他又坐在床榻上,听了那妈妈的话,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他们一家在外面越过越好,他和阿等却只能在这里靠着别人施舍的一点东西过活。 李照儿和宗自煦这两个罪魁祸首,生活反而越来越滋润,等报应,可是会有报应吗? “阿等,你想不想出去?”宗自沉突然问道。 阿等迟疑了一瞬,坚定了点了点头,又说:“还想公子也能去读书,也娶了什么侯府的姑娘。” 宗自沉脸上扬起笑容,道:“行,出去读书。” 上京的街上,摊贩们收拾着摊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不过天色还早,干脆就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诶,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疯子府,昨夜又抬出来几具尸体,哎呦!那可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可怜啊!” 一人一脸茫然:“什么疯子府,你们在说什么?” 一人偷偷摸摸的指了指一处地方:“就那个,景王府!”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嗐,上京谁不知道,那就是个随意杀人的疯子” “诶?我听说不是他杀的,是那个……床上弄死的!” “唉,谁知道怎么死的,反正咱这景王这有点不正常。”这人指了指自己脑袋。 一人觉得什么死人不死人的,太可怕了,索性转移了话题:“咱上京我记得好久之前,不也传盛国公府家二郎也是个疯子吗?” “是嘛!这个我都没有听过诶。那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又一人叹息:“这大户人家,腌臜事就是多,还是在我们这种家里好。” 一人不认同:“那我宁愿投生在大户人家,让我来承受他们的痛吧!” 景王府书房,上京人人皆知的疯子王爷正手拿兵法书册,斜靠在圈椅中。 只见他身穿玄色锦缎袍,黑发束起配以青玉鎏金冠,剑眉之下黑眸深沉而冷漠,仔细的看着兵书,偶尔提笔写下自己的见解。 举手投足之间,雍容华贵,气度逼人,怎么也不像是个疯魔的人。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位身姿挺拔,孔武有力的侍卫,他作揖道:“王爷,剩下的眼线也处理干净了。” “嗯。”低沉的声音传来:“李莫,过几天宫里应该会送来新的侍从,让阿顺注意一下。” 李莫并没有退出去,他还有事情要说,华宸川抬眸示意他接着说。 李莫道:“王爷,新训练好的婢女,要让顺公公安排进来吗?” “嗯,在外间伺候就行,阿顺呢?他会安排的。” 说曹操曹操到,阿顺领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进来了,齐齐作礼:“参见王爷!” 华宸川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们,他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俊貌一下子撞进了两个婢女的眼中。 两人脸颊淡粉,齐刷刷的低下头。 华宸川道:“就是这两个吗?” 阿顺答道:“王爷,有四个今天带过来两个,请王爷给赐个名字。” “‘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1。左边的叫清露,右边的叫疏桐。”华宸川淡淡道。 “奴婢清露,奴婢疏桐谢王爷赐名。” 阿顺笑着对两位婢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在书房及外间伺候。” “是。” 阿顺将她俩人引了下去,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李莫,刚才不好意思退下,现在见大家都走了,索性也跟着一起出去了:“王爷,属下去训练人了!” 结果他刚一走出门,华宸川叫住了他:“等等,本王和你一同去松松筋骨。” — 1:[注:出自唐,虞世南《蝉》]
第39章 出去 逍遥居内,宗自沉望着墙头,他还在考虑是翻墙,还是把狗洞拆了。 翻墙的难度有些大,因为在过往的十年间里,李照儿谴人给他的墙头加高了。 难道李照儿认为他会翻墙跑出去。“唉!”他叹息一声,好吧,如果不是墙被加高,他确实会翻墙跑出去。 “阿等,过来,给我借个力,我要翻过去。”宗自沉自己搬了个凳子到墙角处。 阿等跑过来,问道:“公子,您要出去吗?干什么?” “不是要从这里出去吗?总待在这里,还怎么回去。”宗自沉借着堆高的的椅子,翻上墙头,对阿等说:“你先爬过去,在外边接我下。” 就这样,宗自沉终于从盛国公府出来了,他拍着阿等肩膀:“你回去,在里面等我回来。我出去看看。” 阿等应着:“那公子,你早些回来。” 宗自沉就这么向外走着,他看着四周的建筑,没怎么大变化,好像时间只流逝一瞬。 走出小巷,到达东街,往左走就是盛国公府的大门,但他此行目的是打算去找金大爷,所以他向右走去。 与一驾不甚太起眼的马车相遇,宗自沉一瞬间愣了下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宗然明!这个十年都没有看过他的父亲! 宗自沉回头望去,打量了那架马车,确实不是盛国公府的,他抬头望天,时候还早。 索性坠在了马车后面,他要看看宗然明长什么样了。 盛国公府门口,宗然明穿着一身朝袍,脸上续了胡子,身姿依然挺拔,不过满面笑意对着马车里的人行礼,甚至可以说有些谄媚。 宗自沉站的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马车帘子掀开,那里面的人探出了头。 只一眼,宗自沉就觉得那人是太监,虽然他不认识太监的服饰,但是看其动作,他还是觉得像。 宗自沉又仔细看了马车里人的容貌,那人眼角有颗梅花印记。 然后他转身离去,心里想着,如果真是太监,那宗然明是搭上了宫里的关系了? 还挺有本事! 西街,宗自沉留意着四周的店铺,他曾经卖药得到的金子,分给了金大爷,金大爷后来说要在西街谋个生意。 他今天正好来看看,是什么生意。 倏地,一个硕大的店帆旗,在一家店铺前迎风招展,上面写着极丑的三个大字。 金茶铺! 宗自沉突然觉得,这就是金大爷开的铺子,他看着这招牌,笑出了声。 金大爷这字还不如他写的。 走进店铺,他刚一坐下,一个身穿短打,头发随意束起的年轻男子,满面笑容招呼着他:“客官要来点什么茶?” 宗自沉站起身来,细致的看着面前人的五官轮廓,问道:“金大爷吗?” 那男子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称呼了,他早改名,在这店铺他可叫金老板,在下九流地带人都唤他金爷。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只见这人穿着圆领窄袖苍色长袍,腰间系着同色布料,头发用藤蔓黄铜冠束起,身姿英挺,眸光明亮。 他还在想他以往的客人有这号人吗?不应该啊,这般俊朗的人,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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