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宜与秋天同样被钟梁带到了船上。 船开始离岸,镖师们开始躁动,频繁看向常坤,指望常坤能够下令他们立马救人杀倭寇。 常坤面色严肃,始终没有下命令。 直到船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钟生突然看向天空。 此时,原本悬挂于天边的月亮已经消失在乌云里,天际黑云翻滚,雷霆闪电在云层中如游龙般穿梭 钟生一言不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解完腰带将衣裳一扔,只留下一条蔽体的长裤。 “诶你……” 不等常坤阻止,钟生一个纵跃,直接跳进了大海里。 常坤爆了声粗口,急忙也开始脱自己衣服,边脱边骂道:“日他娘的!都是一群疯子!赶紧的,会水的赶紧脱衣服,到了水里都她娘的给老子放机灵点,见机行事!” 饶是常坤等人会游泳,也追不上顺风顺水的渔船,没等他们游上多久,就彻底失去了渔船和钟生的踪迹。 渔船之上,裴宜和秋天被驱赶到了船舱里,裴宜的袖箭,秋天的匕首,都被搜了出来,就摆在钟梁面前的桌子上。 钟梁对秋天那把匕首并无兴趣,只看了一眼,就一扬手扔进了海里。 “喂!”秋天气得直接站起来,还没说话,就见一旁的黑衣人猛地拔出了扶桑刀,秋天想骂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默默忍下了这口气,憋屈地又坐了回去。 钟梁拿起了袖箭,研究了一番外表后,竟是徒手掰开了连接处,想看看里面的构造。 谁知,箭筒才被掰开一道缝,就听里面“咔啦”一声响,原本严丝合缝的箭筒突然就裂开成了两半,里面的细小零件撒了一地。 裴宜也被吓了一跳,与钟梁大眼瞪小眼,突然冒出一句:“这是唯一一个,赔钱!” 钟梁沉默了一瞬,笑眯眯地道:“好啊,你告诉我这个怎么做的,莫说一个,我赔你十个、一百个!” 裴宜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怎么做的,这是我心上人送我的生辰礼,谁收生辰礼还追根究底问制作方法的。” 对此,钟梁半个字都不信,裴宜的能耐整个诏安县的人都知道,钟生那个军队出来的武夫能知道什么,完全就是上辈子吃了狗屎这辈子走狗屎运,才这么幸运被裴宜看上,什么事都想着他。 钟梁摆弄着那堆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零件,对裴宜的兴趣更大了。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留你一命,比杀了你要划算多了。” “喂!”裴宜突然来了兴致,冲着钟梁叫了一声,问道:“你是倭人吗?” 钟梁侧头看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分明是最纯正的大雍人长相,他盯着裴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很久之后,他摇了摇头,道:“我娘是良家女子。”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倭寇的大首领?”裴宜格外好奇,“就算你想报复你爹,也用不着叛国啊。” “报复他?”钟梁嗤笑,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握拳,“你会为了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叛国吗?” 裴宜沉默,他早就猜到他住的房间那些书籍,应当是钟梁小时候的,钟梁小时候的确可怜,就是不知他后来又经历了什么变故,性格竟变得如此极端。 钟梁大约是被裴宜勾起了谈话的兴致,不等裴宜问,就主动说了起来。 “我小时候就时常想,人这种牲畜,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活着?明明一只狗发起狠来都能咬死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人要看不起狗?” 钟梁冷笑一声,身体突然往前一倾,距离裴宜极近。 “你那么聪明,不如你来说说?” 裴宜紧抿着唇瓣,一脸困惑不解。 钟梁盯了他半晌,突然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道:“你为什么不用可怜同情的眼神看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我有娘生没娘养长歪了,你为什么不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嫌弃我?” “你放开我表哥!”一旁的秋天吓了一大跳,急得双手齐上来掰钟梁的手。 钟梁嫌她烦,大手一挥,一掌就将秋天击晕了过去。 裴宜眼角余光快速扫了秋天一眼,见她只是昏睡过去,这才稍微放下心,又正视着钟梁的双眼,艰难动了动嘴,说出一句话来:“如果没有娘教养就值得同情可怜心痛,那这样的人,天底下多了去了。” 钟梁一愣。 裴宜趁机挣扎,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一边捂着嘴护住被捏痛的皮肤,边道:“甭管是天意弄人还是命运注定,命是你的,你活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要是天生坏种,你娘命里能活一百岁也得被你早早气死。” 钟梁被他说了,反倒乐了,边哈哈大笑边一个劲拍大腿。
第106章 渔船爆炸 “你说得对,我就是天生坏种!”钟梁突然笑容一收。 “我不需要亲人,不需要朋友,人和动物于我而言都是牲畜,牲畜只需要好用就行,没用就宰了、杀了物尽其用。” 钟梁越说越觉得开心,脸上重新又出现了笑容。 “你不也一样吗?钟家村的人都说你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迟早会把你自己也克死,你还不是因为他们能替你赚钱就不计前嫌?” 裴宜一脸费解地看着钟梁,仿佛在看一个叛逆胡来的混小子。 钟梁被他这眼神看得恼火,冷声道:“我说的有错?” “你说的没错。”裴宜轻轻叹了口气。 钟家村的人又不是圣人,钟小狗这种全家就剩他一个的可怜小孩儿,可不就是茶余饭后最好的八卦对象么。 “天生坏种哪能理解普通人的想法,你若想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 钟梁气怒,还想争辩,就见裴宜突然话音一转,道:“我无心与你探讨人心究竟有多坏,我只希望,今日一别,以后切莫再相见。” 钟梁猛地警惕起来,这一凝神,才恍然发觉外面太静了。 本是月黑风高夜,外面海浪撞击着渔船,发出细碎的声响,钟梁听了又听,竟是连一道呼吸声都没听见。 除他之外,外面应当有十一个人,此刻,他们全都东倒西歪倒在船板上,生命迹象还在,只是也不多了。 钟梁突然发难,如兔子般猛扑向裴宜,裴宜早有预料,也猛地朝后一倒,顺手将一旁还在状况外的秋天也拉得倒了下去。 船舱外,一根细长的精铁棍刺破空气飞速而来,比精铁棍还要快的,是钟生本人。 钟梁抓人不成,气急败坏就运起一掌想先伤了裴宜,那一掌与钟生伸出的手掌堪堪对上,两掌相接,钟梁心里顿时一惊。 习武的人都知道,当你用内力打人的时候,对方也会以内力相接,对方内力不如你,会被你的内力打击到五脏六腑造成伤势,对方内力高,你会抓鸡不成蚀把米,被自己打出去的内力造成反弹伤害 钟梁习武快三十年,没人告诉他,世上还有高手完全不接对手内力的啊! 钟梁的内力宛如泥牛入海,进入钟生体内还没转上半圈,就被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异能给消化分解了。 钟生的全力一击打空了,当即就喉咙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哇”地一下吐出老远。 钟生一手抱着裴宜的腰,一手拎着秋天的后衣领,闪电般退到了船尾甲板上。 钟梁捂着血气翻涌的胸口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将衣物往外一扔。 黑暗中,那个不明物体啪嗒一声掉在船舱外的甲板上,一点光亮转瞬即逝。 “草!”钟生突然骂了一句。 裴宜:??? 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晃眼的白光骤然出现,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裴宜只感觉整个人都是一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钟生的防护罩亮着光,挡下了所有飞速击打而来的残片碎渣,也将爆炸带来的烈焰与热浪,一并阻挡在外。 裴宜没时间思考,下意识转身用力推了钟生一把,将人往秋天那边推了出去。 说起来慢,实际上,从被爆炸冲击波撞飞出去,到重重砸进海里,其实只在瞬息之间,无边无际的海水带着窒息感携裹而来,裴宜暗道糟糕,果然…… 心口的剧如触电般席卷全身,连一丝给裴宜挣扎呼救的机会都没留。 晕过去前,裴宜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上方,并且朝他快速伸出了手…… 两刻钟后,常坤与杜甫庆乘船而来,两人看着到处都是渔船碎屑的海面,目瞪口呆良久不愿相信。 混乱的一夜很快过去,清晨的阳光亮的晃眼,裴宜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下意识举起手拿袖子遮住了头顶那一片太阳。 “醒了?” 钟生的声音自旁边传来,裴宜睁开一只眼,侧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钟生一头长发还在滴水,上衣虚虚搭在肩膀上,大方的将结实的胸肌与八块腹肌展露在空气当中。 裴宜大大方方地看,看完还要发表感想:“也没见你每天运动量多大,怎么保持身材的?分享一下?” 钟生视线落到裴宜的肚腹间,十分可疑地沉默了几秒,才道:“白白嫩嫩也不错。” 裴宜本来没发现问题,只是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干的,顿时就起疑了。 “为什么你身上都是湿的我是干的?” 钟生干咳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别处,一抹嫣红从耳尖一路蔓延去了脖颈。 裴宜张了张嘴,脸颊越来越红,实在没勇气问出口,也装起了鸵鸟不再吭声。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去抓鱼的秋天回来。 吴家村也是靠海,秋天家里家外的活都要干,抓鱼也是会的,她拎着几条鱼回来,老远就见裴宜醒了,当即开心地狂奔回来。 “表哥表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裴宜看着像小狗狗似的凑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昨晚爆炸有没有伤着你?吓到没有?” “爆炸没吓到我,你吓到我了。”秋天在裴宜身边坐下,双手抱着他胳膊,小声告状,“二表哥你是没看到,昨晚你掉进海里,大表哥那脸色,我都怕他把我扔海里自生自灭。” 裴宜尴尬一笑,情况紧急,他是个大男人,如何会跟小姑娘抢夺生还的希望。 这并不是权衡利弊所做的决定,事实上,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思考,本能地就那样做了。 裴宜难得良心发现,满脸歉疚扭头去寻找钟生。 钟生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处理秋天抓回来的鱼,秋天的声音虽小,也逃不过他敏锐的听力,察觉到裴宜在看自己,钟生刮鱼鳞的动作一顿。 裴宜单手撑着下巴,喃喃自语:“好像是有点生气啊,该怎么哄哄他呢?” 钟生抿了抿唇,心里难得生出些害羞的情绪,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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