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半夜的惊醒后,裴宜后半夜睡眠极好,早上还比秋天醒的更早,他在院子里喂小毛驴,小毛驴开心的发出一声又一声叫唤,把秋天吵醒了后,就又多了个喂它吃草的人。 秋天有一根没一根地喂,扭头和裴宜道:“二表哥,你喜欢住在哪?” 裴宜反问:“你呢?” 秋天认真思考,认真摇头:“我不知道,只要有二表哥和大表哥在,我住哪里都成。” 裴宜“啧”了一声,拍干净手上沾到的草屑,站起身对秋天道:“别喂了,咱们快点吃个早饭,待会去学堂看看。” 秋天也跟着站起身往厨房走,追问道:“二表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住哪呢?” 裴宜哼笑道:“我想住在明亮宽敞的大房子里,吃饭喝水都有佣人,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半夜只要我想,就能亮得如同白昼一般,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开心了不高兴了就去骂人,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怎么骂,反正没人知道是我,不能找我真人斗殴。” 秋天哈哈哈嘲笑他:“二表哥你是说你要当神仙吗?神仙才有这样无所不能的法术呢。” 裴宜叹了口气,道:“是啊,神仙日子,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秋天追在他身后,见裴宜坐在灶前准备生火,她便撸起衣袖,拿着桶子去屋外提水。 裴宜伸手挡住了她,接过桶子往外走,吩咐道:“你看看厨柜里的碗筷是不是落灰了。” 等裴宜提来了水,两人一个洗碗一个生火煮面汤,很快就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鸡蛋面。 吃过饭,钟成双就像长了千里眼一般准时登门了,带着两人一起去看学堂。 学堂的落址离村口不远,村民们平日里没事儿,最爱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边闲聊边听学堂那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听着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村民们连去上工都要多七分干劲。 裴宜阻止了钟成双要带他去学堂看的举动,就站在大槐树下,驻足听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也有不少村民从村口经过,见到裴宜都纷纷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裴宜见没有钟怀夫妻,便向钟成双问起了这对夫妻。 钟成双笑呵呵地道:“最近不是县令大人传召么,钟怀父子都是猎户,可他家两个大男人都出门,留黄秀儿和两个孩子加一个走路都不稳当的老太太在家不安全,钟怀就将他全家都带到县里去了。” 裴宜倒是才想起钟怀父子原本谋生的职业便是在山里打猎,说到这事,他便问起了钟成双关于护卫队的事。 钟成双一摆手,略有些尴尬地道:“我们有练的,大家伙散工后就会聚在村口这里,武师傅每天在每个村子待三小时,晚上会来我们村。” 裴宜皱眉:“那你们如今练的如何?” 钟成双那张糙汉脸一红,更加不好意思说了。 裴宜眉头皱的更紧。 钟成双从他神情里看出不满,急忙问道:“怎么了?杜县令只是让我们组建巡逻队,怎么这以后各乡镇还得拉出来验真假吗?” 裴宜张嘴欲言,又不知杜县令那边的计划,只能将真相吞回肚腹,提点钟成双道:“钟叔,杜大人既然如此重视,肯定就是极为重要的,你和钟家村的人都得认真学、努力练,若是有一日有敌人来袭,起码咱们村子不会发生什么祸事。” 钟成双见他说的这么严重,也吓了一跳,喃喃道:“我以为这是杜县令身边有能人看出今年收成不好,想让我们自己多练练日后好进山打猎糊口……” 大家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再练还能练成武功盖世不成?也因此,大家都当玩闹,晚上不仅迟到还嬉皮笑脸,都半个来月了连棍子都拿不住老往地上掉。 裴宜没了在钟家村多待的心思,只又多吩咐了钟成双一句,让他和村民们商量,去郑家砖厂买几车砖,尽量将整个村子都围起来,方便防守,便急匆匆带着秋天回了诏安县。 一回县里,裴宜将秋天送回书院,便赶着驴车去了县衙。 县衙守门的衙差见到裴宜直接拱手行礼,任由裴宜大步往里走。 裴宜直奔杜甫庆的书房,果不其然,这个点杜甫庆还在书房内看公文,裴宜一敲门,杜甫庆面前的公文上便多了一个漆黑的墨点。 杜甫庆原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厮,面色不悦答了句“进来”,便继续低下头重新换了个新的公文折子,仔细誊抄废掉的那个折子上的内容。 “杜大人,我想问问,前往各乡镇的武师,知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裴宜一开口,杜甫庆猛抬头,手底下那个新折子又多了难看的一笔墨痕。 杜甫庆管不了那折子了,将笔一扔,有些生气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宜冷声道:“我刚从钟家村回来,那里的武师傅每日每个村只待三个小时,村民们压根不把护卫队的事当回事……” 裴宜话音一顿,缓了缓话里尖锐的语气,尽量冷静地道:“我有预感,钟家渔场附近,可能是倭寇的第一站。” 杜甫庆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道:“裴宜,整件事,知道内情的只有我们四个人。这都半个月了都没什么异常……” 裴宜脸色十分难看。 杜甫庆面容苦涩,他道:“这事非同小可,如今情况不明,若是贸然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倭寇不来,那咱们四个,便得担上妖言惑众之名,不止咱们人头不保,咱们的亲人,也逃不过一死。” 裴宜声音紧绷,竟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他道:“若是不做,他日倭寇来袭,诏安县无数百姓都得为我们的胆小付出生命。” 裴宜伸手抹了把脸,又道:“我不是舍生取义之人,杜大人,我想,咱们可以换个法子。”
第72章 常氏商行常坤 不等杜甫庆问,裴宜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先前百姓们对诏安县有拍花子拐卖人的坏人十分警惕,可那也只是警惕而已,顶多拘着自家小孩与姑娘家不让对方出门,要说更多的想法,那是没有的。 裴宜就想着,可以联系一家走商的商队,假意演一出货物屡屡被劫财破人亡的戏,通告全县及周边县镇,有一伙穷凶极恶的盗匪流窜来了诏安县附近,让大家积极自卫。 裴宜连事后怎么收场都想好了。 倭寇若来,便全栽在倭寇头上,倭寇若不来,不是还有那么多潜入进来的倭人细作吗,总能抓到几个的,倭人偷偷跑到诏安县杀人劫财,这件事他们不想认也得认! 杜甫庆听得异彩连连,忍不住拍手叫好,听完立马就开门叫来了衙役,让衙役去请姜思源过来。 再度关上门后,杜甫庆对裴宜解释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宜太多,本官不便行动,交给姜院长是最好的。” 三刻钟后,姜院长便到了,听完裴宜的全计划,姜院长沉吟半晌,推荐了一个人选。 “杜大人,我倒是认识一家行商,此人来自白光县,常氏商行大人可知道?” 裴宜眉梢一动,常氏商行?难不成是他认识的那个常? 杜甫庆回想了一会,满意点头道:“这家商行做生意极为公道,东家为人乐善好施,只是,可靠吗?” 姜院长答道:“杜大人放心,常坤与我是多年好友,他的商行半数镖师都是军营里退下来的残兵,论起保家卫国,没人比他们更乐意。” “残兵?”杜甫庆惊讶问道。 姜院长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只是该解释的还得解释,他言简意赅道:“那些都是奋勇杀敌的好汉子,只是伤了身子,军营没药没钱的,养不起他们。” “他们结伴出来后,一路乞讨,恰巧遇上我那好友,我那好友家中小有薄产,思来想去便开了这家走商的商队,收留因伤不能再从军的兄弟,大家伙凭着武艺混口饭吃。” 杜甫庆听这话便明白了个大概。 外人不知其义,他却是懂的,朝廷连年战乱,压根发不出军饷,各地驻军尚且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来的闲钱替伤残的士兵治伤,在战场上一旦受伤,要么扛过去,要么自觉点,自己离开自生自灭。 裴宜是外人,但他聪明,还在打仗就放弃受伤的士兵,想也知道边关已经混乱到了什么地步。 这次短暂见面后,姜思源即刻前往白光县,暗中将常氏商行的东家常坤带来了诏安县。 杜甫庆秘密接见常坤时,裴宜再度被请到了现场。 常坤是个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其人长得五大三粗,声如洪钟,见到杜甫庆后他跪地行了个礼,下一秒便不客气将矛头直指裴宜。 “这人是谁?咱们这个计划,还有毛头小子的事?” 杜甫庆神色一正:“常老板慎言,这位是我的门客军师,咱们这个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 常坤神色几度变化,最后收了怀疑的态度,对裴宜客气拱了拱手,粗着嗓门道:“这位小军师,对不住,我常坤一个大老粗,说话不好听,得罪了你你千万别见怪。” 裴宜客气一笑,并不在意常坤是不是不信任他。 杜甫庆将李隆的供词一一说明,还没说完常坤就怒了,一掌将桌角都给拍裂了,被姜思源强行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听杜甫庆说完,常坤忍不住道:“杜大人要我常氏商行做什么?只要能搞死那群倭寇,常坤义不容辞!” 裴宜眼睫轻颤,常坤一开口便问杜甫庆常氏商行在计划中的作用,而不是他常坤自己,显然这个常坤看似粗俗无脑,实则有几分脑子。 杜甫庆便将裴宜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闻只是需要自家出一个商队做场戏,常坤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末了又舔了舔唇,跃跃欲试道:“多谢杜大人愿意告知在下这件事情,常氏商行所有镖师会尽力帮助白光县的守城官兵护住白光县。” 杜甫庆有片刻的失望,私心里,他在听闻常氏商行的成员构成后,是借希望于常坤能提出分出一部分人支援诏安县的。 事情宜早不宜迟,姜思源用自己的马车再度将裴宜与常坤偷渡出了县衙,裴宜下车后,姜思源便请常坤去了聚福楼吃饭。 城西一处巷弄,满身风尘气的女子们倚墙而立,看过往男人的眼神都带着勾子,一声野猫叫突兀响起,站街的女子们像是收到什么信号,好奇看向了巷口。 不一会,巷口便拐出来个颜色秾丽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人一袭天青色长衫,外头罩了件白色绣花的轻衫,走动间轻衫被风吹起,越发像是那缥缈的天上仙。 那少年脸上轮廓极为精致,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转间几乎能勾人魂魄,眼神却是清正温柔,整个人的气质看着十分矛盾,却越发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那些自卖自身的女子忍不住用手中的帕子挡着脸,十分自惭形秽的同时,也十分好奇这样一个少年,怎么会用他尊贵的足底踏上城西这边糟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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