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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守时。” 张亦剑身着浅灰色道袍，早已等候在庭院里，阴暗的天色给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肃穆，风卷起落叶吹到了他的脚边，掀动着他的衣角。他看起来早已不是初见时的绅士模样，倒像个隐居的道人。 张亦剑本就是个道士，苏木心想，这人不过是回归了本原，活成了最初的自己。 此时，张亦剑眼里对他不再有敌意或是挑衅，眼神甚是平和，甚至还有那么点放空一切的姿态。 苏木以符师的感知力判断，过了今夜，张亦剑将失去拥有的一切，永远消失在大众视野。所以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吗？你……还有师父，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苏木与张亦剑四目相对，压在心底的疑问还是得不到解答。 “你一定要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为民除害吧。” 张亦剑朝着主宅的前厅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你不如自己去问问他。” 苏木也不多言，跟着张亦剑往里走。 别墅的主宅十分宽敞，走进客厅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姬独有的芳香，穿过客厅，走过一个连廊，一道木门自动打开，仿佛感知到贵客的来临。 门外的景象令苏木驻足，一丝惊讶流露在眉梢，轻叹了一声：“你竟把道观给搬进家里来了。张亦剑，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说是道观，但装潢和布局复刻了镜空门的藏剑阁，也就是师尊闭关修炼的禁室，就连苏木也极少踏足。 “这有什么难的，给足我时间，我可以帮师尊重修宗门。” 张亦剑的自信浮现在嘴角的笑容里，他望着前方纱幔垂帘之处，对苏木说：“你进去吧，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的。” 苏木冲他微微颔首，放轻脚步走上前，隔着一道似有似无的薄纱垂帘，某人的身影依稀可见。 “进来吧。” 是清亮的少年音。 这声音对苏木而言是陌生的，但他知道这出自谁人之口。 掀开帘子之后，苏木走到了少年柳鹤的面前，两人隔着一张茶桌，近距离地互相凝视着对方。 血姬摆放在茶桌的一角，有一朵已经被摘了，但并不影响它那极富攻击性的艳丽。 柳鹤盘腿而坐，没有说话，眼底的青色显示他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他往两个杯子倒满茶水，其中一杯放在了苏木面前，动作十分娴熟，就像两人已经这样相处过无数的年月。 那些年，苏木喜欢呆在师父的藏书室里看书练字，师父也不太管他，就坐在一旁喝茶，有时干脆打起了瞌睡。 眼前的人换了一副全新的模样，但苏木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师父，您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既然大家都不陌生，苏木也没觉得不自在，这些日子跟着陆辰光把脸皮也练得厚了。他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的书随意翻看了几页，竟然是一本娱乐杂志，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有闲心。 “那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柳鹤道。 苏木环视四周，目光敏锐而机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为什么要利用十五师弟布下摄魂阵？为什么要用五行术杀死那五个人？还有……” 他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包围着两人的符阵，“没记错的话，这是配合七日诀的符阵吧？恕我斗敢问一句，您让我置身于符阵的阵眼，是打算把我献祭了吗？” 说完这些话，苏木自己都没想到师徒重逢的这一刻，竟是自己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了。 “哈哈哈哈哈！” 柳鹤突然大笑，拿起小食盘子里的一颗花生扔向苏木，笑得有几分不羁：“你这小子，一定是跟十五混久了，都染上他的脾性了！你以前不是这个画风的。” “师父！你……”苏木有些难堪，实在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他只想着陆辰光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师父已经死了，过去的执着也应该放下了。” 不管面前的人是谁，苏木只需要记得，自己曾经为师父的死而耿耿于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您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了。”苏木试探性地动了动身子。 “别动。”柳鹤眨了眨眼，纱帘飘动起来，外面已是夜幕低垂，满月当空，银色的圆月倒映在他黑而明亮的瞳孔里。 明明来时还是白天，怎么就已经到了晚上了？苏木看着对面那一双皎洁如月的明眸，有一些恍惚。 柳鹤收回仰望夜空的视线，平视着苏木，淡淡地说：“月圆之夜，五行术已完成，七日诀已布阵完毕，你也来了。苏木，你应该继续当年你未完的任务，用七日诀助我渡劫飞升。”
第84章 陆辰光陪父母吃完晚饭，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大堆零食，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敲响了苏木家的大门，确切的说，是他们共同的小家。 人生的一大幸福就是当你回家的时候，有人开门迎接，不用掏出冷冰冰的钥匙。 然而这一次，敲门却敲了个寂寞。 “木木！快开门啊，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陆辰光又敲了几下，直觉告诉他，屋子里没人。 他只好拿钥匙开门，进到屋内，又喊了几声苏木的名字。 屋子里的气氛冷得有些异常，从没关严实的鞋柜看来，苏木走的时候是非常匆忙的。 怪不得整整一下午都没有视频也不发信息！陆辰光有点懊恼，早知道这样，就算冒着打搅苏木午睡的风险也要打个电话过去。 这会儿的电话自然是已经打不通了，不是没接，不是关机，而是无法接通。 卧室里，苏木练笔的本子还打开着，书桌一旁还放着一摞符纸，看样子是准备给廖军完成业务的。 枕头的一角露出了一缕丝线，陆辰光掀开一看，是一个精美的锦囊，里面充盈着独属于苏木的符师的气息。 陆辰光小心翼翼将这块六边形的符牌取出，当看到上面用心形圈起来的“光”字时，凝视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眼角盈满笑意，瞳孔中闪耀着璀璨星光。 这个惊喜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没想到苏木会悄悄给他准备礼物，没想到苏木也会画出一颗浪漫的心，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一天拥有高冷苏木的柔情。 是因为要准备这份惊喜，所以才悄无声息离开家的吗？ 陆辰光拿起符牌狠狠亲了几口，重新放回锦囊，暂时揣进兜里，等明天一定弄一根绳子挂在身上，天天带着。 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陆辰光笑嘻嘻拿起手机，以为是苏木，却没想到又是季明涛。 “三舅，你今天怎么老惦记我！我已经回来了！” “苏木在你旁边吗？” 三舅打电话来不问别的一开口就是苏木，这让陆辰光察觉到了异样，一颗因收到礼物而放飞的心又收紧了。 “他不在，我也没联系上他……”陆辰光顿了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白天是不是找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明涛正带领刑警队赶往张亦剑的住所，出发时打了个电话给苏木，才发现联系不上，现在连陆辰光也失去了苏木的消息，季明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本来不想再把陆辰光牵扯进来，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季明涛把今天的案子包括苏木到案发现场后发生的一切，不漏掉每一个细枝末节，全都告诉了陆辰光。 他以为陆辰光会火冒三丈在电话里骂骂咧咧，还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安抚对方情绪，却听陆辰光冷静沉着地说道：“他一定是被张亦剑带走了。天全社已经暴露，张亦剑不会再回去，但也不会随便给师父安置一个地方，他应该……三舅，马上帮我查一查张亦剑的住址！” “光光仔，挺有刑侦头脑的嘛。”季明涛道，“不用查了，我现在正带队赶过去抓人，你收拾一下，我派车来接你。但是你要保证全程坐在车里不允许出来。” 陆辰光不置可否，嗯了两声挂断电话。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直到陆辰光终于坐上车，内心的焦急却没有缓解半分，恨不能瞬移到苏木身边，扛着他就跑。 因为一路上不断催着司机加速，陆辰光几乎和季明涛的队伍同时抵达，一行人站在别墅前，季明涛敲打着铁门，叫了几声张亦剑的名字，无人应答。 “这缩头乌龟肯定在，我们查了他的行动轨迹，他昨晚回来后就没出过门！”刑警队长道。 季明涛拿了个望远镜往里观察了一下，别墅的院子里迷雾重重，大晚上一盏灯都没开，只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在这栋三层小洋房背后的某个隐蔽的地方忽明忽暗的闪烁。 “小郑，安排个开锁师傅来。”季明涛道。 刑警队长小郑卷起袖口，拿出一副锁具：“不用安排了，我来。” “你退后。” 陆辰光走上前，脸上的阴霾堪比夜幕，单手轻轻一拉，整个刑警队就目睹了他们一身肌肉的队长被个毛头小子拉得连连后退，就跟小鸡仔似的。 陆辰光目光冰冷地站在铁门前，压抑着怒意道：“对待一个绑架杀人犯，不用太客气。让我抓到他，我把他头拧下来挂这门上！” “给我回车里！现在还没叫你出来。不听话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季明涛想要拦住陆辰光，一抬手扑了个空，一米八的男生此时身轻如燕，一晃眼就来到大门前，脸上带着三分不屑，抬起腿往铁门上看似没怎么用力的踢了一脚，厚重的锁具四分五裂，大门迅速往两边弹开。 暴力破门看得刑警队伍瞠目结舌，季明涛吃惊地瞪了小外甥一眼：“你哪来这么大力气！谁教你干这种事的！” 陆辰光边走边说：“我没把这扇门分尸，已经很给面子了。” 破门声动静不小，季明涛虽然想就地给这个高中生做做思想教育，但案子更加紧急，趁着此时没人，刑警队赶紧往里走。 他们放轻了脚步，穿过宽敞的庭院，来到别墅前厅的主入口，原本黑灯瞎火的小洋楼突然一下子灯火通明，张亦剑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短剑。 他的目光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目中无人的扫过面前的刑警队，视线最终落在陆辰光脸上。 陆辰光的眼里烧着一团火，对上张亦剑冰冷的目光，冲击性十足，一场争斗即将一触一发。 他们俩认识。季明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令他惊讶的是，这两人之间不仅认识，还有着某种瓜葛。 难道苏木私底下已经带着陆辰光接触过张亦剑？不，不仅仅是因为周小敏继父的案子，季明涛凭借十几年的刑侦经验，自家小外甥跟张亦剑的渊源由来已久，恨不得把对方撕了。 眼看着陆辰光的拳头越收越紧，季明涛抢在他爆发之前，摸了摸他毛躁的头发，小声道：“乖，别害怕，退到我身后去。苏木一定没事的，等我们先把这人带回去好好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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