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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再度哽咽。 孩子虽然搬出来一个人独居，但他的生活很明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那个混蛋老爸和恶毒继母，他自己过得反而更好。 看样子，永远也别低估孩子的独立生活能力。 更何况，还有陆辰光这样的好同学在呢。 苏木切水果的时候，陆辰光就像一只等不及要吃东西的小狗狗一样，围着苏木转悠，不安分的手指时而戳戳苏木的腰，时而捏捏苏木的肩。 就在爪子要摸在头上时，苏木停下动作，凌厉的视线锁定陆辰光的嬉皮笑脸，扬了扬手中的刀子，一道冷光照在陆辰光脸上。 陆辰光缩回手，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冲着林音吐了吐舌头。 “木木，我不是在捣乱，只是很久没见你了。” “多久？” “七天了。” “哦，才七天。” 对于修真者，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陆辰光强调：“整整七天呢！” 林音上前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好啦，你们去玩吧，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买了排骨，给你们做糖醋排骨？” 陆辰光：“好呀好呀！” 苏木侧了侧身，在林音的手触到他的背部时，明显的躲避动作，让林音颇为惊讶。 这孩子以前挺亲她的，怎么突然变得生分起来？ 她在心里自责地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也到了闹别扭的年纪了，两年不见，情感上的疏远是正常的，只可惜自己没有办法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照顾。 “你去坐着休息吧，很快就好了。”苏木头也不抬，淡淡地说。 林音也不强行干扰他，回客厅把买来的东西收拾收拾。 “苏木，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还有一些学习用品，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放着吧，谢谢。” “噢……”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林音感到些许落寞和失望，拿着衣服去卧室里给他放好。 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袜子都一双双规规矩矩叠好，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孩子的生活习惯。 书桌上的笔筒里，每一支笔都朝着一个方向放置，书本的边缘紧贴着桌沿，仿佛桌上有看不见的刻度，限制了每一样东西的摆放角度。 看起来就像是……强迫症。林音当然不会怀疑苏木有强迫症。 孩子爱干净，会打理生活，这是好事。 一阵微风吹进卧室，带来了阳光的味道，林音望着窗外的晴空，心中感慨：雯雯你看到了吗？孩子长大了，会经营自己的生活了。 一回头，陆辰光靠在门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怎么了林阿姨？” “没什么，随便看看。这家……收拾得挺好的。” 林音走出卧室关上门。 苏木端着一个硕大的果盘放在茶几上，对林音说：“林阿姨，你吃水果。” 客气话说得很拘谨，但这是苏木能做到的极限了。 林音的目光很奇怪，在苏木看来，她那种毫不掩饰对着他散发某种情绪的眼神过分的露骨了，他不太敢与她对视。 苏木从小孤独，没有跟妈妈级的人物相处的经验，这个林音虽然年纪和季茹相仿，但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与季茹截然不同。 季茹对他多少还是很客气的，然而林音却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那一双慈祥的眼睛，苏木多看两眼就会有一种置身于温泉里的错觉，心里热乎乎的。 这种信号大概是危险的吧。苏木想当然的这么想，离林音也就远了一点，至少，隔一个陆辰光的距离吧。 陆辰光坐在两人中间，看着大果盘流口水。这些都是苏木亲手切的，可是苏木没邀请他吃，只邀请了林音！ 这年头，连阿姨都要来抢苏木了！ 陆辰光浑身散发着柠檬的酸味。 苏木递了一杯酸酸乳给陆辰光，不妨让他再酸一点。 陆辰光捧着小小的酸酸乳，看着大大的果盘，这差别待遇，让他险些涕泪横流。 气氛有那么点尴尬，被酸酸乳堵住嘴的陆辰光也活跃不起来了，林音只好找点话题：“阳台上的那几盆多肉长得挺好的，蝴蝶兰也很漂亮，苏木你喜欢养花吗？” 苏木道：“那是赵斯养的。” 林音：“赵斯？是你的朋友吗？” 苏木没吭声，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赵斯跟自己到底算是哪种人际关系。况且赵斯养这些花，不过是为了多几个借口过来向他讨要符箓罢了。 “那边立着的那把剑是做什么的？”林音又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那是桃木剑。”苏木解释道，“廖军落在这儿的，他昨天帮人做完法事过来找我，走的时候忘了。” 林音一脸惊讶：“法事？” “咳咳。”陆辰光猛地吸完酸酸乳，再不制止，恐怕苏木就要当着林音的面施展符术了。 “这是cosplay的道具，廖军和赵斯都是我们cosplay社团的朋友。” 陆辰光语气自然，林音不仅没有怀疑，反而为苏木交到了这么多朋友，有了这么丰富的兴趣爱好而欣慰。 “我去做饭吧！” 陆辰光卷起袖子，一副样大展拳脚的样子。 苏木把他按在沙发上：“不准动，不准破坏我的厨房。” 陆辰光跃跃欲试：“我这几天在家里闭关，跟我妈学了很多道菜，就等着找机会做给你吃，你别怀疑我的厨艺。” “哦。据我了解，伯母并不下厨。”苏木无情地戳穿，陆辰光就是想炸厨房而已。 陆辰光：“……我就想做一顿饭给你吃！”重点是要在你亲戚面前表现得勤劳又体贴！ “好啦好啦，你们俩怎么争起来了。”林音将袖口卷至手肘，“我也很久没下厨了，你们来给我打打下手就行。” 林教授虽然常年在外进行科考研究，摆弄仪器和做实验的双手却也没忘记怎么下厨，切菜的刀工并没有退化，对调味料的掌控也恰到好处，还能给两个孩子表演颠勺的技巧。 锅里炖煮的筒子骨汤变成了乳白色，飘出了浓郁的香味，陆辰光拿勺子舀了一点偷喝，被苏木厉声呵斥。 林音夹着一块糖醋排骨伸到苏木嘴边：“来尝尝，还缺不缺什么味道？” 苏木连连后退，实在接受不了被人喂食。 拒绝的态度让林音愣在原地，举着筷子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排骨都凉了。 “嗷！”陆辰光张着血盆大口咬下去，“啊~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林音看了眼退出厨房的苏木，失落地笑了笑：“他以前挺喜欢吃我做的糖醋排骨。” 陆辰光安慰她：“苏木他只是两年没见你了，需要时间调整情绪。” “嗯，我知道。”林音点点头。 没多久，丰盛的午餐摆满了一大桌，满屋子都是美食的香味。 在陆辰光的拉拢下，苏木的座位和林音总算挨到了一起，林音给他盛了一碗骨汤，夹了不少菜。 苏木看着碗里的美味，尤其是油亮亮的糖醋排骨，看得太过入神，一时有些恍惚。 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这跟在陆家不同，他在陆家是客，天大的欢乐也不属于他。 然而在这间小小的公寓，林音这个并不熟悉的“外来人”却让他有了一种类似于归属感的感觉。 就好像一只漂泊的小船找到了港湾，一个流浪者寻回了家园。 就好像，他突然有了家。 “怎么了苏木，不喜欢吃吗？”林音小心翼翼地问。 骨汤升起的热气迷了苏木的眼，他揉揉眼睛，语气尽量柔和：“喜欢。”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几乎没带感情，林音却大为感动，揉揉陆辰光的头发：“苏木说他喜欢呢！” 陆辰光晃晃脑袋，他喜欢，你揉我干什么？为了不输林音的母性关怀，陆辰光也给苏木夹菜盛汤。 苏木吃得胃都胀了，面对陆辰光再次袭击过来的筷子，护住了自己的碗。 “不要再夹了，我吃不下了。” “吃得下，你这几天都饿瘦了。” 陆辰光左右看看苏木的腮帮子，确实有消瘦下来的迹象。 林音却不这么认为：“我看没有啊，苏木比以前更高了，脸也更圆润了。” 陆辰光缩回筷子，愤愤不平地看了林音一眼。每个当长辈的都觉得孩子长胖了！这是错觉！苏木他必须消瘦，必须寝食难安，必须郁郁寡欢，不然这几天的冷战就失去了意义！苏木离了我必须不能正常的生活！ 一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有些话苏木不方便问，陆辰光就像他肚子里的虫子，把他想问的话问得清清楚楚。 通过一番交谈，他们得知了林音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的教授，带领着一个团队在极地科考，几乎为国家奉献了全部的青春。 除了科研，林音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苏木了。她和苏木的妈妈刘韵雯从读高中起就是好闺蜜，刘韵雯去世之前把苏木托付给了她。 可是林音毕竟肩负重任，需要长时间赴极地工作，而苏木还有爸爸在，她又不能争夺监护权，只能在回国的时候给苏木带来暂时的温暖。 “苏木，我没有兑现承诺，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你妈妈的嘱托。” 林音的眼眶红了，对着苏木流露出满脸的疼惜之情。 苏木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林音：“……”扎心了。 陆辰光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苏木一脚，苏木这才反应过来，面对林音的疼惜，自己似乎过于不近人情了，于是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不要担心我，全心全意为国家奋斗吧。” “我也可以照顾苏木！”陆辰光看着林音眼神坚定，像是要为苏木赴汤蹈火。为了证明自己非常可靠，他曲起胳膊露了露自己的肱二头肌。 林音又哭又笑，这小活宝怎么那么招人喜欢呢。 陆辰光又问：“林阿姨，你家在南城吗？有空的话，带着你家里人到我家来玩啊。” 林音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家就我一个人。” 这下换苏木从桌子底下踢陆辰光一脚。 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陆辰光低头喝汤，彻底闭了嘴。 “我这辈子就以身许国了。”林音开玩笑地缓解着气氛。 吃完饭，陆辰光和苏木一起收拾碗筷，一起站在厨房洗碗，林音看着两个孩子肩并肩的背影，抚摸着手腕上一根变了色的尼龙绳结。 这根编织手串她已经戴了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女生圈子里刚流行用尼龙绳编手链，她买了两条绳子编成两根手串，另外一根送给了刘韵雯。 后来，流行趋势变了，刘韵雯那根绳结早就不在了，而她还一直戴到现在。极地的冰天雪地里，是这根老化变色的绳结带给了她些许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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