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是畜生!你骂谁?!” “骂的就是你,”林言冷冷盯着他们,对还回不过神的林平业说:“我说了,原谅他们很简单,现在跪在我家门前,给我爸妈磕三个响头,扇自己十巴掌,一直跪到我消气为止,我就原谅他们这次嘴贱。不然,一切免谈。” 林平业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看林言的眼神隐藏着愤怒与不耐,他沉下声音,像小时候那样训斥林言:“言言,你这样二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叔说了,你两个弟弟就是闹着玩的,年纪小,不懂事,你身为哥哥……” “烦不烦,”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林言冷声道:“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会教就别生,生了就别怕讨人嫌。” “林言!” 林平业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拉不下脸了。 他怒道:“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咄咄逼人伶牙俐齿,二叔教过你这些吗?!” 他一怒,身后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几分戾气,微不可见的攥紧拳头,想像昨晚那样想给林言一个教训。 今天的林言不太对劲。 但不管对不对劲,都是个没爹没妈的废物,打一拳他能怎样?还不是自己偷偷躲着哭。 林星阴恻恻的想着,拳头蓄足了力气,趁着林言不注意,直直往他脸上砸去,嘴里还在叫嚣:“你骂谁是畜生!昨天的打没教会你说话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卡擦”一声巨响。 林宸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抹黑色晃过眼睛,接着就见林星捂着手腕,猝然倒地,凄厉的哀嚎起来。 “……哥?”他心神不定,目光下意识盯着他。 下一秒,“卡擦”,又是一声巨响。 他迟钝的回过神,一切仿佛情景重现,剧痛瞬间从手腕一寸寸炸开,恐怖、碎裂般的痛楚袭遍全身,手腕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嘶吼着痛苦。 “啊——”他同样凄厉的叫着,抱着手腕和林星一同倒地,手腕呈一种扭曲的角度诡异的倾斜,惨叫连连:“啊……!我的手……我的手!” 这番变故惊到了林平业。 他甚至来不及去看两个儿子现在如何,立刻抬头,先对上林言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睛。 门内,逆光而站的青年俯视着他们,右手的黑色红酒瓶完好无损,里面充盈着红色酒液,剧烈的摇晃后,起伏不平。 穿着衬衫西裤的青年依旧瘦弱苍白,病恹恹的,脸色白的像鬼,一身酒气。 但气质却与以前有所不同。 最起码,以前的林言绝不会抄起酒瓶敲碎两个堂弟的手腕。 愤怒被压制回心底,林平业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故做出的和事佬姿态,在这一刻变成深深的警惕,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黑,扭曲的像调色盘,半晌,强扯出温和的笑,问林言。 “言言,现在出气了吗?不满意继续打,这两个臭小子就得受点教训。” 这句话一出,一旁边惨叫、边胡乱骂着林言是小杂种的林星林宸连声音都小了不少。 林平业挺着将军肚,五脏六腑里有一团火在烧,‘教养’林言这么多年,他故意把林言往偏激执拗的路上引导,却没想到这样尖锐的一面有一天会面向自己。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林平业再怒,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和林言闹掰。 林言手里还有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这些股份就是他的保命符,等股份没了,他一定好好帮儿子报今天的仇。 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平业,林言清晰的看见他眼底的狠厉,他冷冷扯唇,说:“没出气。” “我说了,想让我出气就跪在我们家门前,给我父母磕三个响头,扇自己十巴掌,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他们在起来,其他的,面谈。” 林平业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了,他忍了又忍,还是威胁道:“……言言,你这是要和二叔离心?” 给林父林母跪下磕头,简直荒谬! 他这对早死的大哥大嫂,就该一辈子被人遗忘! 林星林宸也从剧痛中缓过一点,两人敏锐的觉察出气氛的不对,发现父亲似乎有和林言撕破脸的架势,眼底瞬间流露出喜意,连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站在林平业身后。 “林言,叫你声哥是给你面子,真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林家大少爷啊?要不是我爸,这些年你早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劝你赶紧跟我爸道歉,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林星张狂道。 林宸也在附和:“林言,你最好见好就收,不然别后悔!” 林言冷冷看着他们,已经对这三个蛇蝎心肠的父子没了任何耐心,他后退一步,右手随意的晃了下酒瓶,刚刚还嚣张猖狂的林星林宸顿时惊恐的背起手,心有余悸。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林星林宸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扯着公鸭嗓恼羞成怒的骂开:“林言你别给脸不要脸……” 不等他把话说话,“砰”的一声,巨响在他面前炸开,门被林言不耐烦的合上。 猛然关起的铁门掀起一股凉风,林平业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没想到林言居然敢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心野了。 他忍着火气,对两个儿子道:“走了,这周末的家宴想必你们堂哥也不愿意来了。” “既然你们堂哥不把咱们当作家人,那咱们也别在这碍他的眼。” 冷哼一声,林平业转身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才走两步,林言的声音也从门缝里传出来,不像他想象中的惶恐,相反,有些意味深长。 “二叔,你们要是现在走了,可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既然不是一家人,以后再想我消气,可就不是给我父母磕三个响头那么简单的事了。” “……不知所谓!”林平业气的牙痒痒,不想再听林言胡言乱语,带着两个儿子转身就走。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屋内,并不像声音中表现出的那么游刃有余,面色苍白的青年无力的坐在地板上,屈起膝盖,痛苦的佝偻着肩背。 宽松昂贵的丝绸衬衫包裹着瘦削的身体,林言好半天才缓过神,压下耳膜中嗡鸣作响的声音,呼唤系统:“……系统,扫描我的身体。” 【是。】 【宿主,您现在这具身体脾虚体弱,因常年耽于酒肉而亏空严重,建议用中药慢慢滋补。】 果然是S+难度的世界。 这样的debuff存在,林言哪怕有再多功夫也施展不出来。 脑袋一阵阵发晕,林言不敢去洗澡,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掏出手机,熟练的找到一个联系人。 电话那头接通的很快,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亲切和善:“喂?林少?” “王律师。”王律师是林氏集团的法务部长,也是集团内许多股东的耳目,和林平业关系不好不差,两人互不搭理。 林言道:“我要卖股份。”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那头正打算跟林言拉拉关系,哄哄这个脑袋不怎么好使的大少爷的王律师惊呆了,“您要买股份?!” 他顿时支愣起来,一个激灵正襟危坐,“……您要卖多少股份?” “全部。”林言说。 “全部?”王律师一连被两个馅饼砸脑袋,生怕他下一秒清醒过来说不卖,忙不迭道:“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找您。不过林少,这个股份是您想卖,还是林董事长……?” 林言对林平业的信任大家都看在眼里,私下里嘲笑归嘲笑,心里却是羡慕的,觉得这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已经是林平业的囊中之物。 现在其他人也有了机会,王律师不免有些畏手畏脚,再次确认道:“您卖股份的事董事长知道吗?” “我管他知不知道,”电话里林言的声音很不耐烦,十分嚣张:“我的股份我做主,我说卖就卖,你废话什么,再废话我找成律师去了!” “别别别,少爷,是我胡言乱语了,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找您,卖股份这事儿我保证帮您完成的妥妥的。” 王律师清脆的扇了自己两耳光,赔着笑,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将消息发散出去,告诉几个关系亲近的大股东。 几个股东同一时间回过来消息,话里话外都是狂喜和催促。 王律师不敢耽误,一路开车狂飙,路上看了眼时间,特意在附近的早餐店买了新鲜出炉的包子、烧卖、虾饺和豆浆,热情满满的抱着早餐上楼。 门铃摁响。 有人来开门。 扑面而来一股潮湿水汽。 青年随意穿着家居服,身段修长高挑,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狭长乌黑的狐狸眼自然上翘,眼尾洇着湿红水汽,细而密的长睫如鸦羽般垂落,没看他,反而困恹的耷拉着眼皮,懒散又冷漠,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耀眼的阳光穿过客厅,洒在他背后,除却皮肤过于苍白,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会感到惊艳。 王律师惊艳两秒,回过神,殷勤的递上早饭,这个举动做对了,林家脾气最古怪的大少爷屈尊降贵瞥他一眼,示意他把早餐撩桌上。 很快,林言便擦着头发走过来,往椅子上一座,单刀直入:“我要卖股份,全卖。我看了股市的价格,太低,谁出价能比股市价格高,我就卖给谁。” 王律师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艰涩道:“大少爷,您这个要价未免……” 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还要比股价高,林言怕不是激情上头,等明天又改口说不卖了? “我说了,就这个价,买不起的别买。”自顾自拆开包装盒,林言吃了口虾饺,烧灼的胃里有了东西,不再隐隐泛痛。 餐桌对面的王律师警惕的观察他,确定他理智在线,不是激情开口,才打着太极道:“好的,今天回去我就将您的要求发布出去,公开向股东成员们——”“要多久?”林言直接打断他。 王律师习以为常,这位大少爷就没有耐心过:“一个星期吧。” 林言:“太久了,限时今天一天,如果没有人买,我就不卖了。” “一天?!这……大少爷?您这是不是太急了?” 玩呢? 当天卖当天拿钱? “不管,就今天,今天心情不好。说不定我明天心情好了,就不想卖了。”把蛮横骄纵的人设贯彻到底,林言一口一个虾饺,头也不抬:“从现在开始算,到今晚二十四点前,想买的联系我本人,价高者得。” “可是——”王律师还想争取两句,让林言缓一缓,他好联系几个大股东,商量商量怎么把价格压低。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把消息散播出去,其他的我自己会做。” 面无表情地青年忽然抬头,轻飘飘睨他一眼,只一眼,便让王律师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感觉自己像被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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