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专注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毛线球,猫科动物命定の球。 林言不紧不慢的抛了抛这团毛茸茸,道:“走吧,今天带你们去玩新游戏。” 所谓新游戏,就叫抛毛球。 小白和阿斐斯各成一对,林言抛,两狮捡。 为此林言专门找了片绿茵地,守在绿茵地外的神侍们紧张不安,恭敬地望着渐渐靠近的三道影子。 最近大出风头的新任神子,以及他两头威风凛凛的兽仆。 一白一金环绕身侧,加起来五百多公斤的庞然大物,哪怕没发出任何威胁,也令人不敢直视。 林言吹着下午舒适的风,分别摸摸两头狮子的脑袋,找了下风向,他长袍被风吹的抖动,长发纷飞,抬起胳膊——使尽全力,抛出了第一球。 男人の好胜心。 不远处的神侍们:“……” 瞳孔地震.jpg端庄优雅的神子大人在干什么?他居然撸袖子了! 不撸袖子扔的不得劲,第一球甫一抛出,一金一白两头狮子便如风一般奔跑出去,鬃毛在风中飞舞,奔跑间草地被踩踏的发出凶猛沉重的声音,尽显草原霸主威武的本色。 两双瞳孔同样的专注,最终却是灵敏的白狮更胜一筹,一个空中跳跃,便将毛球咬进口中,它优雅的落地,甩甩尾巴,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到林言身前,被林言赞赏着挠挠下颌,“第一局,小白胜。” 大狮子喉中溢出不满的低吼。 林言洗干净毛球表面的皮层,“请两位参赛选手准备一下,第二局要开始了。” 这次战况的凶险程度更胜刚才。 两头狮子庞大的身体在空中相撞,狮吼咆哮,谁也不甘心后退一步,它们并没有打起来,脾气一向古怪的大狮子咬着毛球,猛地转身便跑,白狮紧随其后,它速度极快,几次冲撞到大狮子身上,要将毛球顶掉。 这一局最终是大狮子胜利了。 金狮咆哮着,“——吼!” 林言也笑着挠挠它的下颌,“厉害!” 这样才对嘛,正值壮年的雄狮,没事老在屋里睡觉有什么意思,青春,就是要激情澎拜。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战况胶着不明。 草坪上狮吼不绝,不时爆发出愤怒的、不甘的、得意的不同吼声,吼的原型为食草动物的神侍们惴惴不安,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一直玩到日落,天空被夕阳晕染成橘黄色,才分出胜负。 大狮子凭借出众的体力身形优势,将孙子兵法玩到出神入化,硬生生以一球之差,险胜白狮。 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它迈着矫健的步伐,激烈运动后肾上腺素飙升,扑到林言身上,不住的舔他的脸颊、脖颈。 炙热滚烫的鼻息洒在脸上。 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林言,隐晦的撒娇,如许多年前那头爱娇的小酷狮一样,褪去了幼年的外形,它总在林言面前展现出王者风范,表现得独立、自主、成熟,实际上与以前并无不同,还是那么爱撒娇,那么霸道地要占据林言的一切视线。 林言温柔的抚摸它,毫不吝啬的捧着它的脑袋,亲它的脸颊。 大狮子竖瞳眯起,舔舔林言的嘴唇。 “干什么呢?”林言拍它的脑袋,让它收敛点,大狮子又不高兴了,厚重的身躯虚虚压在林言身上,眼眸一眯,硬是又舔了好几口,才被恼羞成怒的林言拍着鼻子推开。 它悠哉游哉地走到一旁趴下,懒懒吹着晚风,咬着口中的毛球玩。 林言好笑的看它一眼,再抬头,却发现白狮静静趴在不远处,安静无声的望着它们,像一个看客,没有贸然插入。 那白色鬃毛似乎被黯淡的天色照的不再明亮,它侧身趴卧着,眼睛缓缓垂下,舔了舔自己酸痛的爪子。 傍晚的风吹的凉爽。 林言脸上的笑意未褪,忽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很深的孤寂。 那是神明,与这世间一切格格不入、无法相容的孤寂。 这天深夜,准时前来林言书房的神明一顿。 屋内点着两盏油灯。 书桌上摆着一个毛茸茸的毛线球。 球球是白色的,外层两处供撕咬的皮质则是粉色。 祂淡淡的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一如往常般平静的坐着。 桌后响起一声笑。 林言托着腮,随手抛起毛线球,看着对方纯金色、不加掩饰的专注目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是何物?」“这个叫做毛线球,今天下午我用它和两头狮子玩了好久。” 「嗯。」神明颔首。 屋内陷入寂静。 林言似乎也觉得无趣,随手把毛球放回原位,只是他实在不小心,毛球半边立在桌上,另半边则悬空,一阵风吹过,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神明微微抬眸,林言也在这时起身,皱眉拿着一张纸,离开书房,随口道:“我好像拿错名册了,回趟卧室,你在这坐着吧。” 他走后,书房便彻底没了声音。 神明平淡的移开视线,端庄华贵的黑袍袭地,与祂浓墨般蜿蜒的长发相衬,祂伸出衣袖的手腕苍白、瘦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一阵狂乱的风吹过。 这只养尊处优的手轻轻搭在晃动不安的毛球上,定格住它的身形。 神明垂眸站在书桌前,幽幽的烛火映照出祂俊美虚幻的面庞,祂安静又沉默,将毛球放到合适的地方,收回手,转身——林言倚着门扉,狐狸眼弯弯。 “喂,兽神大人,偷偷干什么呢?” 神明眸色一顿,没有被抓包的无措,只是道:「它要掉了。」“是吗?”林言恍然大悟,透过他的身体往后看,点了点头:“哦,我还以为怎么了……你觉得这个毛球好看吗?” 「尚可。」祂说。 林言一笑:“神明也会撒谎吗?” 眼睫一颤,黑发金眸的虚影抬起头,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林言一步一步走向前,仰头看着他。 祂罕见的大脑一片空白,神情不变,心底却在想,被发现了。 果然,林言那么聪慧,又怎会被祂骗过。 脚步声停下,林言在距离祂很静的地方看着祂。 “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这个毛球吗?”他问。 四周阒静,祂缓缓点下头,「喜欢。」林言拿起毛球,塞进祂的怀里:“那就送给你。” 那双轻颤的眼帘没有抬起,站在他面前,顶天立地、俯视众生的神,此时无措的捧着毛球,像一个雕塑。 “你喜欢这个吗?”林言伸出手,摊在祂面前,“喜欢也送你了。” 神明终于抬起了眸,那双寂冷、静默的金色眼眸,此时依旧并无任何波澜,祂看着林言柔软细腻的掌心,缓慢的说:「林言,你并非此间人。」林言愣了下。 神明温柔的注视他的掌心:「你并非猫言,也并非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生灵。因为与神的命运交缠,所以才会来到这个世界。」「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也看不见你的未来。」这片大陆每隔千年,便会有异世人降临。 他们的降临带着鲜血的腥臭、腐朽。 神明厌恶于投注视线。 那一天,祂一如既往的端坐于神座之上,平静的观望着兽人大陆的发展。 却在大陆东南一角,瞥见一个虚弱的、小小的灵魂。 脸色苍白的亚兽人徒步走在危机重重的山林中,步伐踉跄,形容狼狈。 又是一个异世人。 祂置身事外的看着,看着那异世人边走边咳,呼吸急促的扶着古树,一点点体力不支的跪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祂垂了下眸,为那人送去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祂曾搜集到的药材,为了不让这包裹引起对方的警惕,祂甚至还亲手为对方捏造了一段‘包裹是原身母父准备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祂一直心不在焉,看着那小小的人影走出山林,聪慧的混进城池,又在几天后的正午,在无形命运的指引下,捡到了祂。 祂如愿以偿混到了这异世人身边。 于是这一路,从城池、到草原、再到神殿,竟成了神明无边无际的生命中,最充实的记忆。 神明不死不灭、不忧不惧。 每当千年浩劫来临,旧神便会死去,新神即会即位。 祂是一个注定会死去的旧日神明。 「林言,」神明难得温声地问:「你的世界有神吗?」没有得到回答,祂轻轻笑了下,这一笑宛如月光倾洒、春水消融。 「没有便好。」
第82章 兽人世界的小狮子(21) 是夜。 羊安点亮烛火,无力的坐在床畔,脸颊被昏黄的烛光照的忽明忽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神不宁,重新捋了下近一个月来中央神殿发生的事,先是神子被废、再是兽神降世,中央神殿大换血,新神子上位,整个中央神殿废神子大权,分为三权。 这一桩桩事件看的羊安心惊肉跳,从起初的嗤之以鼻,变成现在的畏惧。 自重生以来,一切尽在羊安的掌握之中,哪怕是神子,这些年的交锋也没能从他手上占太多便宜。 但言是不一样的,上辈子羊安从未听过言的名字,更不知道中央神殿有过这样一号人,现在,这个变数从天而降,扇了扇翅膀,直接将整片大陆的根基晃了三晃。 言到底是谁? 羊安神经质的跳了下眼皮,浓浓的不安席卷了他。不久前他焦虑的派手下去查大陆各城池的消息,他清晰的记得,上辈子旧神是被杀害的,新兽神通过弑神手段,取得神格。 弑神事件的导火索,便是大陆腹地四座城池同一时间叛变,宣布独立,扯起‘反神殿、杀神子’的口号。 于是兽人大陆战争四起、硝烟弥漫,一持续便持续了上百年,新兽神的信仰者应运而生,在原中央神殿的废墟上,建立新神殿,祭司们严守清规戒律、神殿不再对外开放,封闭式制度管理,不允许通婚、恋爱、生子,每位聆听圣言的神谕祭司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现在,就在上周,林言竟然重组了骑士营。 将数十万人的骑士营分成不同军队,交给从中央神殿毕业的各城主,让他们带着军队前往城镇上任,镇守边疆,拱卫中央神殿。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羊安险些控制不住扭曲的神情! 一旦城主们带着军队走马上任,那些城池的反叛军还能成什么气候?在装备精良、纪律严格的骑士营面前,城镇的守卫就是渣渣。 自从林言进入中央神殿,命运线就偏离了轨道,一切都与羊安记忆里的不再一样! 该死的。 他想到这些天密切监视着自己的数道视线,只觉得心底发寒,不自觉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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