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看见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什么明知最后要分离,却还要费心在一起。 那个答案是这么说的:每一个与我分开的人,都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每一段和他们在一起的经历,都塑造了现在的我。 或许很多事情,并非一定要追寻一个什么结果,沛诚想,有时候过程本就是结果的一部分了。
第90章 方便之事 从前上学的时候,沛诚就不太喜欢放假,回到家时总能清晰感觉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故而手足无措,坐立难安。在岳望锡家里虽然感觉好一点,但毕竟要面对一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妇女每日的关心和唠叨,换做是上上辈子,也算奢侈的烦恼了,还是上学的时候更舒服。 沛诚之前没怎么出过国,本周目开始的时候就被投放到了新加坡,当时来不及感受出国的乐趣和兴奋,这次开学之后就要去英国,他后知后觉地期待了起来。 但是这份期待他只能偷偷藏在心里,不然也太不符合人设了。 国际学校的春假短暂,只有圣诞后到新年初的一段时间,岳妈妈来回问了好多次“过年的时候回不回家”都得不到肯定的答复,闹脾气不理他了。 沛诚虽然对她有些抱歉,毕竟就算是他鸠占鹊巢岳望锡的身体在先,但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爹,岳妈妈对他还挺好的,他和森泽航买了同一个航班的飞机,临行前森泽航家开车来一并把他捎上,到了出门时,岳妈妈果然憋不住到门口来,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安全,森泽航手插在兜里笑道:“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会帮您看着他的,他但凡有什么不法的举动我第一个打小报告。” “好,好,”岳妈妈眼中满是不舍——儿子刚回家没几天就又要出门了,虽然送岳望锡去国际学校也是他们夫妻俩的共同决定,当初儿子十分不情愿,被他们一个威逼一个利诱终于劝降了,走之前还放下狠话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如今看来送他出去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不到一年时间,儿子肉眼可见地懂事了很多,放假也不再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还和森家小孩重新关系好起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可惜儿子懂事了之后,让做母亲的她分别时候又更伤心。 “好了,妈,我放假的时候还回来的。”沛诚终于还是忍不下心,说,“你和老爸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虽然飞机十来个小时确实有点辛苦。” 岳妈妈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娇小的女人胳膊要环住儿子都有点费劲了,沛诚纠结了片刻,还是安抚性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一番送别的戏码总算演完,他和森泽航两人坐进后座,沛诚轻轻呼出一口气。森泽航耳尖听见了,好笑道:“干嘛那么苦大仇深的。” 沛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不太擅长应付长辈。” 森泽航理解地点点头:“看出来了,以后应付咱爸妈的工作就交给我来,我很擅长,这么看来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划算?” 沛诚惊疑不定地看他,又频频去看前座的司机,使眼色道“胆子这么大不要命了?” “不是啊,这不是我家的司机,我另外叫的车,”森泽航笑道:“我特意让他们别来送了,不然开去机场还要开回去多麻烦,而且……” 他忽然笑了一声:“如果是家里的司机不就不方便我行方便之事了吗?” 沛诚听了前半句,放下心来,听了后半句,忽觉不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放在座椅上的手就被抓住了。 一连串感叹号从沛诚的脑子里蹦出来,糊满了整个车厢,但森泽航攥得死紧,完全不肯撒手,且还把五指也插到了他的指缝中。沛诚顾及着前面司机在开车,不敢暴起揍人,只能小声警告道:“你老实点,撒手听见没?” “没听见,不撒手。”森泽航说,“我都老实这么久了,你这手是金子做的?摸一下怎么了?” 沛诚简直被他无赖的言论给气笑了,少年人的手心灼热且微微带着潮湿,他忽然意识到其实森泽航也很紧张,心里反而安静了下来。 行吧,反正去机场这段路多不过一个小时,反正这个车厢里除了一个路人司机之外也没有别人。 沛诚收拢手指,反转手腕,把他手背压在自己膝盖上,问:“是这样不?这样就高兴了?” 森泽航愣了一下,他茫然一瞬的表情总是特别可爱,而后面皮微微泛红,“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如此轻微,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哼出来的一样,一下子就暴露了他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撩天撩地、游刃有余。 “哦,这样就够了?你上次说什么来着,我想想……”沛诚装出思考的模样,“要亲我,还要我亲你一口?” 森泽航脸更红了,手心都是汗,他抿了抿嘴,老半天憋出一个“好”字。 “好个屁啊。”沛诚用空闲的那只手推了他额头一把,“让你平时骚话多,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没有,”森泽航辩解道,“我的每个行为都进行了深思熟虑,是我反复推敲的结果。” “我放假第一天就想来找你了,想给你发消息,或者约你出来玩。但是我明明之前说了会让你慢慢考虑,转眼就破功也太龊了,所以我一直在等。”森泽航委屈得很,“可是你一条消息也不给我发,我就开始想,难不成真就这样把我忘了?是不是回国找原来的朋友玩太开心,根本想不起我来?出去玩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人,会不会聊的开心,会不会有其他人喜欢你。” “然后我就开始焦虑,想着万一一开学你已经有男朋友女朋友了可怎么办,然后我才开始送花的。”森泽航接着说,“我想到你的时候,就会去收集小行星的照片和素材,不知不觉就累积了一大堆。想说送花给你也不能太猖狂,不敢留言也不敢署名,连送了那么多天才等到你联系我。” 沛诚半张着嘴:“你倒是……坦诚。” “连去你家的时候,我也不敢多和你说话,怕被你妈妈看出来之后你会不高兴,”森泽航叹了口气,“总算等到开学了,我提前三天就收拾好行李,打定主意今天要把你绑走。” 沛诚实在哭笑不得——他哪有什么国内的朋友,他回国连个朋友圈都没发,在家里窝了一整个寒假,连岳妈妈都一度过来关心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心情不好,殊不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就是沛诚最喜欢的休息方式。 “我没出去玩,”沛诚决定也坦诚一点,“没什么特别想来往的朋友,看他们朋友圈每天玩的东西都没什么意思,不是喝酒吃饭就是唱歌蹦迪。” 森泽航却露出了颇为微妙的表情,似乎在控诉他竟然拥有这么多整日“喝酒蹦迪”的朋友,果然值得警惕。 “好了,还牵着吗?我手里都是汗。”沛城说。 森泽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来,在裤子上蹭了蹭,又道:“除了我对吗?” 看吧,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表情,就是这样的问题,留给他还有什么选择,沛诚心里想。 “是是是,除了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以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你是特别的。” 森泽航顿了一下,而后缓缓抿起嘴,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是吗?” “你特别粘人,特别脸皮厚,”沛诚又故意说,“特别爱撒娇。” 森泽航闻言不太高兴地鼓起脸,想了想又张开五指,说:“我手擦干了,能再牵一会儿吗?” 心脏里面又酸又软的青涩情感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气球,一戳就会爆裂,沛诚低着头,看了他手心的纹路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
第91章 冬日玫瑰 开学一周,剑桥下了六天的雨。 沛诚学校这次的校区就处在剑桥小镇,离着伦敦市区八十多公里,从他宿舍窗口便能看见国王学院的恢弘大楼,原本应是绿草如茵的广场此刻只余冬末的凄凉。连日阴雨连绵,到了第七日的傍晚,云层终于散开,橙色的夕阳从西边横掠过来,为这座五百年历史的小镇蒙上一层温柔的滤镜,湿润的石板路泛着油亮的光泽。 沛诚总算能够走出校舍,好好在镇上转一转。今年没下雪,但气温依旧很低,路上的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外套,要么穿着防水冲锋衣,要么手里拎着雨伞,缩着肩膀匆匆走着。 但沛城不一样,他并不着急去哪,只是想散个步。除了各个学院大楼外,镇子里尽是砖石尖顶小房子,挤挤挨挨,形制各异,充满中世纪的古朴风情,仿佛现代社会被完全隔绝在外,这里还是百年如一日的模样。 街面一楼的商店大多没有开门,不是店主去度假了就是开门时间已经过了,一副生意随缘、赚钱随缘的态度。沛诚好奇地挨个看过每个橱窗,越走越感觉心情宁静,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他一路溜达到三一学院建筑群,登时被这个哥特风格的庭院和肃穆庄重的氛围给镇住了,好半天都没再挪动脚步。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颗苹果树,传说中它的远祖曾经掉下一颗苹果,砸中了伊萨克牛顿。” 沛诚猛地回头,看见森泽航插着兜站在三一学院入口的门廊下,他眼睛没有看沛城,而是抬眸仰望着钟楼的顶端,“传言还说,当时为了修建这个巨庭,把钟楼挪走了二十码。去看看拜伦的雕像吗?就在莱恩图书馆里,好像本来打算把他的雕像放到西敏寺教堂的,但是由于他以前太胡闹了,所以被西敏寺教堂拒绝了。” “哈哈哈哈,他做什么了?”沛诚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在这?” “三一学院校风严谨,规矩一大堆,其中一条说是不准养狗,然后拜伦就养了一头小熊。”森泽航说,“我?我从你出门就跟在你身后了,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可惜一路上你都没有回头,我只能出声叫你了。” “变态啊你,跟踪我做什么。”沛诚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怎么叫跟踪呢,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看雨停了说出来买点东西,正巧看见你出门。”森泽航说,“怎么样,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以后大学我们还回这来读。” “我能考得上这里?”沛诚听罢只是自嘲一笑——三一学院的校友是牛顿、培根、罗素、维特根斯坦这票大牛,而他自己高中时连班级前五都很少进,重读一回,上次期末也才好险低空飞过。 “这有什么难的,且不论咱们这个项目里大概有一多半人都进了牛津剑桥普林斯顿,但论你个人而言,既聪明、领悟能力又强,考他个三一学院不是给他面子了?”森泽航无所谓地耸耸肩。 “哈哈……”沛诚笑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确实走着一条和从前天壤之别的道路——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要何等优秀才能进入世界一类名校。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确实一条早已铺就好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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