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影院熄灯了,沛诚一肚子想骂他的话只得憋回去。森泽航忽然鬼鬼祟祟地凑到他耳边说:“现在在放广告。” “我他妈看得懂这是广告!” 森泽航本来快要笑死,被一拳狠狠锤在大腿上,五官扭曲地闭上了嘴。电影开始了。 故事讲述了一名中年女性清晨在自家床上醒来,面对声称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她却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在她的认知中,自己尚才二十出头大学毕业,哪里来的结婚六年的丈夫。可面对镜子,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皮肤已经松弛、眼角布满细纹,已经确确实实是一个中年女人,而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都消失了。 女人的丈夫似乎对她频繁失忆的事已经习以为常,男人耐心地和她解释了两人的关系、她失忆的症状和缘由——车祸,并帮她把早饭和药都准备好,而后出门上班去了。 女人虽然依旧满腹疑问,但有了丈夫的解释,满眼惊惶好歹稍微消退了一点。只是身处这个理应是她家却看起来如此陌生的环境,她内心仍然充满不安。吃过早饭后,女人在卧室里兜兜转转,找寻着属于自己的痕迹,她端详喝水的杯子,抚摸着衣柜里的衣服,又打开首饰抽屉细细查看,试图回想起一点细节,就在这时,她发现内衣柜的底部放着一个笔记本。 丈夫出门前,曾对她说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为了训练记忆,所以她会时不时试图记录些发生过的事,也是医生建议她这样做的。可丈夫所说的那个日记本就摆在梳妆台上,刚才她已经翻看过了,都是些无所谓的琐事,日期也不连贯,有些日子里只有寥寥数句。那么眼前的这本是什么? 她翻开本子,看见扉页上属于自己的熟悉笔记:不要相信他。 看到这里时,沛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悄声问森泽航:“谁?她老公?” 森泽航瞪着眼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女人翻开下一页,上面又写着:不要相信你的丈夫。 “嘶……”沛诚抽了一口气,“果然是他?不对,‘他’和她老公不是一个人吗?那刚才那人是他老公吗?” 森泽航:“不知道。” 女人又翻开下一页,现出更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不要相信你的医生。 影院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沛诚又悄声道:“可她刚才吃了药诶,那个药是不是导致她失忆的源头啊?” 森泽航双目圆睁:“我觉得你比电影还吓人。” 沛诚不满意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要给我解说吗?” 森泽航叫苦不迭:“我是可以解说英文,不是解说剧情!” 前排一个大哥转过来剜了他一眼,两人同时闭上嘴,森泽航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委屈瞪他一眼,用口型说:“都怪你。” 沛诚挥了挥手,表示:看你也没什么用,退下吧。
第69章 柠檬糖和跳跳糖 电影的开头悬疑感拉满,中期节奏慢了下来,结尾居然还挺温馨,沛诚不甚满意,出来之后满脸不爽瞪着森泽航。 对方也很冤枉:“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一起看电影,你对我各种暴力相向。” 沛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高中版本的森泽航看着就很欠,总忍不住想欺负他。出门的时候,冤家路窄,又遇到了那个男同学,对方看着比他俩还觉得晦气,前脚送走他女朋友,后脚立刻朝反方向快步走了。 “他倔强什么,不都得回学校么。”沛诚有点好笑。 森泽航干脆压根没看见人家,已经步伐轻快地跑去隔壁便利店买水喝——他长大后尚且保持着乐观积极、开朗自信的模样,小时候就更是无忧无虑、快乐得过分,好像无论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只能在他身边停留一秒钟,然后在阳光普照下尽数散去。沛诚和他隔着一排货架站着,中间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两人因为个头太高,脑袋从货架上方冒出来。森泽航举起一个花里胡哨的包装,问:“这是什么?” 沛诚看了一眼:“跳跳糖吧。” “哦。”森泽航把糖放回去,沛诚又问:“你没吃过跳跳糖?”对方摇头。 也对,他记得这人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喝过奶茶呢。 沛诚心念一动,伸出手道:“给我。” 森泽航把跳跳糖又取下来,从货架上递给他。 两人从便利店里出来时,沛诚拎了满满一口袋零食,一边走一边拆,说:“张嘴。” 森泽航疑惑地转过来:“啊?” “嘴张大,仰头。”沛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森泽航虽然纳闷,但还是配合地照做。沛城往他嘴巴里倒了些跳跳糖,说:“闭上嘴。”然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果然,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森泽航的眼睛睁得老大,眉毛也惊讶地高高挑起,他手舞足蹈,但又张不开嘴说话,只能发出“唔唔”的无意义声响。沛诚哈哈大笑,也往自己嘴里倒了些跳跳糖,舌头上立刻噼里啪啦地跳起舞来,两人站在学校门口一通比划,外人看着就像两个弱智。 “你还买了什么?”森泽航好容易重新张开嘴,朝他塑料袋里扒拉。 “你来。”沛诚在学校里找了一处长凳坐下,递给他一块黑乎乎的甘草糖。森泽航满脸期待地塞进嘴里,眉头紧蹙,表情逐渐扭曲,一副要呕不呕的样子。 沛诚笑得更欢了,拿包装纸袋接着:“快吐出来。” 森泽航低头把糖吐在他手心里。 “好难吃,一股八角的味道!”森泽航立刻告状,狗一般伸着舌头,似乎这样就能把干草的味道散去。 “再来试试这个。”沛诚拆开粉色的条状软糖,扯下一截递给他。这次森泽航面露警惕,迟迟不肯下嘴。 “这个是甜的,”沛诚哄他,“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以前才几毛钱,我放学都会买的。” 于是森泽航认可了,他费力地嚼着,口齿不清道:“我牙齿都被黏住了!” 沛诚也用牙齿咬了一截,廉价糖精的味道溢满口腔,根本说不上好吃,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以前为啥要拿本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去买这个。 可森泽航却说:“这个糖我喜欢。” 沛诚扭脸过去一看,他竟然把糖果条拉来拽去,扯成各种形状,这是玩儿上了! “哎!你弄得满手都是黏的!我真服了。”沛诚伸手到兜里去找纸巾,森泽航却张开十指嘿嘿笑地凑近,要弄他的脸。 沛诚立刻从长凳上蹦起来,用胳膊肘架着他的手腕:“别别别!你躲开点。” 可对方根本不听劝,执意要把一手糖浆糊在他脸上,沛诚只得拔腿开跑。 “哈哈哈哈!你别跑啊!”森泽航追在后面,高举双手,像个快活的丧尸。 沛诚满校园绕圈跑:“站住!你给我站住!别闹了!” 两人在学校里疯跑了一阵,沛诚一手撑着腰,摆手道:“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森泽航也满头汗,气喘吁吁地举着胳膊,沛诚带他到一个喝饮用水的小水池边,压着笼头给他洗手。 两人回到长凳边,找回一塑料口袋的幼稚零食挂在胳膊上,沛诚拆出一盒酒心巧克力,若无其事地喂给他。 果然,外层的巧克力一化,森泽航又开始闹了:“啊!这是什么!咳咳咳,好浓的酒味。” 沛诚觉得给他喂食实在太好玩了,简直不亦乐乎——这人什么都没吃过,每一样东西都是新的尝试,于是紧接着又开始拆一袋超级酸的柠檬糖。 可是这次森泽航说什么也不吃了,沛诚只能把柠檬糖先塞进自己嘴里。他竭力管理表情,口是心非地评价道:“酸酸甜甜的。” 森泽航不相信,凑过来观察他,沛诚把柠檬糖咬在门牙处,口齿不清道:“你看,这个是正常的。” 两人凑得很近,呼吸间的确能闻到柠檬淡淡的清香,沛诚十分自然地递出口袋,仿佛在引诱一只怕生的流浪猫,森泽航拿起一颗举在路灯下左右观察,终于还是剥了塞到嘴里。 “啊!好酸!”他果真再次上当,五官都皱到一起,沛诚忍了半天也实在扛不住了,面露狰狞,肩膀胳膊乱扭:“好酸酸酸!”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森泽航被酸得原地转圈,“你这个坏人!” 所幸柠檬糖只有外层是超级酸的,待坚持到了内核的甜味,两人复又冷静下来,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还有什么?没了?”森泽航问。 “哦,你还吃上瘾啦,”沛诚笑道,“没了,今天就买了这些,明天继续。” 森泽航连连拒绝:“不用了。” “明天继续啊,我看到好多国内没见过的吃的,想试试呢。”沛诚说。 “我看你是想拿我来试吧!”森泽航指着他控诉道。 沛诚乐不可支:“我对你多好啊,知道你家不给你吃垃圾食品,帮你体验体验生活还有错了。” 森泽航鼓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最终接受了这个解释:“行吧。”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沛诚忽然惊醒:“糟了!” 森泽航也吓一跳:“怎么了?” 沛诚大叫一声:“衣服!” 两人惨叫着冲到地下室的洗衣间——先前烘干的一锅衣服已经被人嫌占地方给取出来了,孤零零地被抛弃在篮子里,毕竟学生们洗衣服都是趁周末。另一锅已经洗好甩干的衣服仍然堆在洗衣机里面,玻璃门上满是水汽。 沛诚打开门,取出一件T恤闻了闻,说:“还没馊。” 森泽航的表情一言难尽。 “没事儿没事儿,烘干很快的,我们别乱跑了,就在这等着吧。”沛诚帮他把烘干机打开转上,扭头发现人又没了。他出门一看,森泽航居然跑到了隔壁的学生活动室里,还胆敢兴高采烈地招呼他:“诶!你看这有乒乓球台!” 沛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带孩子的老妈,小孩儿精力过剩到处乱跑,但做妈妈的已经累了。他根本劝不住,只能眼看着森泽航去一楼前台借了乒乓球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会打吗?乒乓球。”沛诚无奈地问。 “不太会,怎么了,你很厉害吗?”森泽航将球击了过来——白色的小球在桌面上高高弹起。 “我也很菜。”话虽这么说,沛诚手上却不含糊,他蹬腿转腰,“啪!”地一声把球铲了回去。森泽航懵了。 沛诚奸诈地笑:“在我们小区那一片儿算是前三名吧。” 小时候他没什么朋友,家里环境也压抑,没事儿他就爱在小区附近的街心公园和陌生小孩、大爷大妈一起打乒乓球。这项运动全民普及率之高,全得益于场地要求之低,但凡有个桌面摆几块砖头就能玩。 “等等等等。”森泽航不死心地捡球回来,再次发球。 沛诚伸手一搓,球高速转动着飞了回去,森泽航拿拍子一碰,小球便弹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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