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看你粥也没吃两口,年轻人怎么能吃这么点东西就行呢,之前还吐了。”森泽航十分不赞同地抱着胳膊,蹙眉盯着他。 这下沛诚彻底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完全忘记“吐了”根本是游戏里发生的事,反而十分愧疚——原来森泽航竟然这么关心他,还在意他胃口不好,一定是他之前在游戏里的状态太差,让对方担心了。 “那……那我就再打扰一下了。”沛诚放下包,老老实实地站在吧台边。 吃火锅啊,好突然……沛诚心想,估计森泽航家连酱料都不齐全。他打开橱柜看了看——果然,里面全都是崭新的炊具和厨具,连锅底的标签都没撕。 见他翻箱倒柜、乒乒乓乓,森泽航索性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问:“你在干嘛呢?” “洗一下餐具,”沛诚挽起衬衣袖子,说,“这些都好久没用过了吧?” 森泽航“唔”了一声,背过身去在手机上乱点了一通,揣回兜里,才再次转过身来。他左右看了两圈,又找出了新的不满意的地方:“你穿着上班的衣服不别扭吗,万一衬衣弄脏了怎么办?” “没关系,本来就穿过一天要洗的了。”沛诚低头拽了拽衣襟,又观察着森泽航的表情,试探地问:“我换回家居服?” 森泽航立刻表示同意。 于是莫名其妙地,沛诚换回了那个破洞的T恤和运动裤,周末大中午间,站在森泽航家厨房里刷锅。 由于厨房是个开放式的岛台,他目光正前方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森泽航——为了方便阅读,男人又戴上了那副万恶的眼镜,搭配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别有一番风味。沛诚低头看了看,忽然意识到自己由于穿着森泽航给他的全套衣物,从质感、版型到色系上都一模一样。 哎呀……这简直……沛诚耳朵发烫,埋着头把所有碗筷用毛巾擦干,晾在一边。 忙完一切之后,沛诚开始无所事事。他看见办公桌上放着VR设备,正是之前带去办公室给谢行检查过的那一副,好奇地拿起来瞧了瞧。 “还没玩够游戏?”森泽航懒洋洋地出声,沛诚回头去瞧他,森泽航眼睛却还放在书上。 “我手机死掉了,能接我根充电线吗?”沛诚问。 “怎么都彻底没电了才说。”森泽航伸手从沙发边摸出一根充电线递给他。 沛诚嘿嘿笑了两声:“非工作时间里,平时也不会有人联系我嘛。” 闻言森泽航不知是想到什么,放下手里的书,招手说:“过来。” “嗯?” 森泽航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虽然沛诚上次就想说了——这个动作不像是招呼人类,更像是招呼某种人类的好朋友,但他还是听话地坐下了。 “聊聊天。”森泽航说。 “啊,聊什么?”沛诚不明所以。 “随便,你小时候的事,上学期间的故事之类的。”森泽航翘着二郎腿,一副准备听项目汇报的架势。 沛诚笑了笑:“没什么可说的,挺无聊的。” 想了想,森泽航问:“你之前说你家里关系不好,在亲戚家长大的?” “……嗯,”沛诚没料到那么久之前随口的一句话对方也记得,看来以后说话要更加小心了,可不要穿帮什么前后不一致的谎话。 “我爸妈关系不太好,两人工作都很忙,挺早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又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和我来往得就更少了。”沛诚刻意挑了些真实的部分说,“不过我初高中都读的寄宿学校,一年到头基本也不回家几次,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小的时候,沛诚对于假期的期待仅限于黄金周——他可以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不论是看书还是玩游戏都没有人管,也不用担心和室友作息冲突。他从小一个人习惯了,并不会觉得孤独。 可这种期望仅限于小长假,到了寒暑假这种日子,宿舍楼不能住,学校关门,学校周边的店铺也大多歇了,沛诚便不得不“回家”。 这个时候,无论是回哪个家都很折磨,他能很明显感觉出,被轮到照顾他的那个人总是不太开心,他为了不引起爸爸或是妈妈的反感,平时更加小心翼翼,在家里走路都蹑手蹑脚,除非憋不住去尽量不出房间门,像个隐形人似的。而这种畏缩阴沉的性格,又更不讨大人的喜欢。两边父母都抱怨过类似于“他和我又不亲”这种话,沛诚每次听了都很伤心,仿佛是他不想和爸妈亲近似的。 现在回头再想起这些事,已觉恍若隔世,连那些消极厌世的情绪都很淡薄了。他挑挑拣拣了一些内容和森泽航说,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乎一点影响也没受到。 这样干巴巴又无趣的童年,放眼全中国,相似的家庭和冷漠的家人也不在少数,沛诚是真心觉得这些故事很无聊,但森泽航听得认真。 “你一点也不阴沉啊,”森泽航只在这里发表了一句感想,“虽然有时候出神发呆,还会莫名奇妙地自卑,但整体来说还算可……开朗。” 沛诚呵呵笑起来:“哎,我就是容易想太多,控制不住,有时候理智上明明清楚这不是多大个事儿,但是脑子里就是拼命风暴,然后陷入焦虑,又恶性循环地想更多。” 森泽航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年纪不大,心事却很重。” 沛诚苦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又问:“您呢?我对您的童年比较感兴趣,一定特别不一样吧。” “先别说我,”森泽航摆摆手,“你之前……啊,算起来其实就是昨天吧,说你和同学们也不怎么联系了是吗?” 沛诚:“呃……” “为什么,谁欺负你了吗?”森泽航问。 沛诚哭笑不得:“没有人欺负我,就是……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是孩子还不觉得,长大之后发现其实彼此是挺不一样的人,没有什么联系了。” 见森泽航眼神愈发疑惑,沛诚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赶紧解释:“比如有些同学出国了呀,或者考研了呀,离开了宿舍学校这种两点一线的状态,大家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大部分的交了男女朋友,甚至有的已经结婚了,生活重心都不一样,就算凑在一起尬聊,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森泽航还是有点儿不太信,说:“出国了不起啊,今年团建想去哪?我带你去。” 沛诚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这个意思。” 森泽航不悦道:“我知道,总之你就是觉得人家都好,你自己哪儿都不好,我都不想说你了。” 沛诚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我觉得我也很好,刚毕业就找到工作也很开心啊,而且工作氛围和团队里的每个人我都喜欢。” “都喜欢啊……”森泽航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又问:“那人家都去谈恋爱了,你怎么不谈?” 沛诚还没说话,森泽航立刻抬高音量:“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你条件不好、别人看不上你之类的屁话。” “没有没有,”沛诚连忙摆手,想了想又说:“也有点吧,总之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哎。”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静了。 沛诚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话来,属实有点过于掏心掏肺了,果然,森泽航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谁?” “没谁,就以前同学。”沛诚含含糊糊地说。 “同学?大学同学?”森泽航不依不饶地问,“是不是你被人家甩了,然后那人还不搭理你,搞小……小团体排挤你,是不是?” 森泽航一脸“我懂的你别想蒙我”的表情,遣词用字还十分僵硬,沛诚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从老刘手机短视频里听来的灵感。 眼见这一出虐心大戏走势失控,沛诚连忙辟谣:“高中同学,后来就是他交……他谈恋爱了,不过也没谈多久,大一就出国留学去了。” 他小心避开所有关于性别的指代词,解释得满头大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森泽航就忽然关心起他的感情问题了。 “高中同学?!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喜欢他?”森泽航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不喜欢了!我不想再聊这个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沛诚“噌”地站起来,“哎,太尴尬了!” 森泽航忙劝道:“不聊了不聊了,你坐下,别激动。” 作者有话说: 森:回家?锁死!(门锁,物理意义)
第40章 我变了! 沛诚虽然既尴尬又恼怒,耳朵到脖子全红透了,但也还是老实坐在沙发上,就是眼睛不看隔壁的人,一整个气鼓鼓的,可惜半点杀伤力也没有。毕竟他既没有起身走人,身上仍穿着配套的家居服,甚至不久前刚把人家里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实在是毫无气势可言。 森泽航仿佛也意识到自己把人逗狠了,安安分分半天没出声。不多时,门铃声响起,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他飞速起身去开门,很快又拎了两大口袋东西回来。 森泽航下单的是那种配好的火锅,不但所有菜品都洗净切好,连气罐和卡式炉都包含在内。只不过他选的时候没仔细看,随便点了个套餐,拿到手后才发现份量惊人的大。 森泽航慢吞吞地撕外卖袋封口,见沛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于是开始假模假样地演戏:“这是什么东西?咦,这个又要怎么用?” 果然,沛诚脖子动了动,但森泽航刚一抬头,他便立刻收回目光,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森泽航只能继续掰那个卡式炉,左右乱拧,“咔啦咔啦”闹出一阵动静,而后忽地抽了一口气:“哎呀!” 他低头看着手指,俊眉紧蹙,看模样像是伤着手了,沛诚立刻起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怎么了?” “没什么。”森泽航迅速把手放下了。 “给我看下。”沛诚严肃地盯着他。 于是森泽航将修长的手指舒展开,心不在焉道:“真没事,就是夹了一下。” 沛诚凑近瞧了半天,确实没看出什么毛病来,一小块皮肤充其量有些泛红,但他还是说:“小心一点,我来吧。” 结果森泽航连推诿也样子也没做,立刻揣着手退到一边了。沛诚认命地把所有食材从口袋里拿出来,赫然摊了一整个台面,他讶异道:“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 森泽航无所谓地耸耸肩:“吃火锅嘛,兴奋,一不小心就买太多了。” 吃火锅有什么好兴奋的,沛诚完全不能理解。 “我小时候都没吃过火锅呢,第一次吃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森泽航说。 沛诚自然不信,转念一想他连珍珠奶茶都没喝过,又觉得合理。 森泽航回忆道:“那年海x捞刚开到伦敦,中国同学都激动坏了,非要拉着我一起去,结果把我辣昏了,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的英国人更是直接崩溃。” 沛诚忍不住笑了一声,复又板起脸:“哦,您不能吃辣来着,海x捞一点都不辣,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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