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摇头道:“每当我开口询问,你不是打晕我,就是对我冷语相向,根本问不出什么。” “我原来这么凶的吗?”司沐辰若有所思地垂下眼,自言自语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眠突然坐起身,双手捧住他面颊,说道:“既然另一个你能知道你的存在,也能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这就说明你们之间有感官互通的渠道,你同样也能看到他的经历,只是不知道怎么操作而已。说不定,你们还能在身体里进行沟通!” 司沐辰后知后觉道:“对啊,他都能看到我的经历,我也应该能看到他的经历才对啊。” 陆眠后退些距离,随手拿了本书翻看,道:“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感受到另一个你的存在。” 听话的司沐辰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身体,一盏茶的功夫却一无所获。 他泄气地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摇头道:“不行,我感受不到。” “别着急,总能感受到的。”陆眠放下书,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笑道:“另一个你的事一时半刻急不来,索性先别想了,你好不容易出来,我教你画符吧。” 鬼魂耳朵动了动,拉下被子,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好奇道:“鬼也能画符?不会魂飞魄散吗?” 道家传承千年,留下无数道书奇术,自然也有适合鬼魂学的符咒。 可因为这个年代道家与鬼物关系紧张,即便家里有这类利于鬼物的书籍,道士也不会拿出来,反而会悄悄销毁。 是以,作为鬼魂的他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手里这本恰恰是教鬼物画符的道书,陆眠才会生出教司沐辰画符的想法。以后若是遇到道士,鬼魂也能多出一分胜算,少受些伤。 “不会。”陆眠把书塞进他手里,道:“你先看看这本书,要是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司沐辰翻开书,一页接着一页的看,神情很是认真。 见他这般卖力,陆眠走到桌边,随手拉把凳子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陷入沉思。 昨夜阿辰带着他消失在西厢房,根据司徒家对鬼物的厌恶程度,那群道士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阿辰常年待在西厢房,气息早已布满西厢房的每个角落,随便一个追踪术就能根据气息找来陆家。 再加上阿辰的灵鬼身份,一旦被发现,司徒家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地活捉。他并未和司徒家主司徒南打过交道,不知对方实力如何,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想明白这些,他趁鬼魂用功读书之际,轻而易举地卸下鬼气,又在凳子上放了一个足够以假乱真的纸人替身,悄悄离开卧房。 陆家宅子很大,一共四进院落,还有一个种满黄色郁金香的大花园。 陆眠在各个入口布下符阵,这才放心走向卧房。 替身纸人仍旧保持着端坐在凳子上的姿势,看书的司沐辰则是趴在床上,向其询问,“道长哥哥,这里我有点不懂,这个符应该怎么画啊?” “我看看。”替身纸人站起身,缓步走到床边,从鬼魂手里接过手,扫了一眼后,随意将书放在床上,拉过他掌心,指尖在上面细细勾画。 掌心恰好有块痒肉,司沐辰强忍痒意,耐心等陆眠画完。 替身纸人抬头,问道:“学会了吗?” 司沐辰道:“学会了。” 教会鬼魂画符,替身纸人并未多做停留,回到桌子旁,再度坐下。 陆眠勾勾手,替身纸人被牵引着打开门,在接触他的一刹那由人形变成薄薄一片纸。 他将纸人随手丢下,进入房间,问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司沐辰举起符纸,满脸写着求夸奖,“嗯嗯!你快来看,我画出来了!” 两人交谈之际,常青不知何时站在门外,正不断向房内探头,看起来很是焦急。 见他这副模样,陆眠收起笑,问道:“常青,你来找我,可是出了何事?” 常青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咱们府中的下人昨夜未曾归家,他们家人此刻聚在府外,纷纷表示要见自己亲人一面,否则就要去衙门报官!”
第048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21 一夜又欠愉,陆眠全部心神都牵在鬼魂身上,根本没把凄惨死去的下人放在心里。 此刻数十具尸体仍大喇喇摆在正对大门的位置,院门一旦被强行破开,必然会引起争端。 他当机立断,用被子把司沐辰团团裹住,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阿辰,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司沐辰不安地咬着下唇,道:“外面那群人的亲人已经死去多时,没办法再救回来,你打算怎么应付他们?” 陆眠根本没打算应付。 身穿嫁衣的红衣女鬼是被失忆前的他封印在佛像里,而他的突然失忆,让只有两天时限的封印符纸因超时失效,得以让嫁衣女鬼破开封印滥杀无辜,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若论因果报应,确实是他间接害死了府中下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含糊应付,而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 面对鬼魂关切的问询,他沉思片刻,温声道:“自然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尽最大可能满足他们需求。” 司沐辰道:“道长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为他掖了掖被角,陆眠眉眼含笑地在鬼魂额角亲了一口,压低声音道:“不能。你无需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他尽力忽视司沐辰眼巴巴的视线,带着常青离开卧房,向陆家大门的方向走去。 方才他给宅子各个入口都布下符阵,一旦强行破阵,只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因着担心府外人强闯,路上陆眠并未耽搁时间,不到一盏茶时间,两人来到宅子门口。 木门被敲得啪啪作响,不时还传来暴躁的叫骂声。 “陆道长,快开门!我娘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昨晚上却一夜未归,我是真的很担心她!” “臭道士,你为什么不敢开门?莫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快把我媳妇儿放出来,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诸位乡亲,咱们敲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陆眠是不是根本就没在里面?要不咱们把门撞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提议一出,迎来所有人赞同。 他们随便找来一个木桩,将其合力抬起,刚要撞过去,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自内而外被打开。 一袭青衣的陆眠长身玉立站在门后,静静看着他们。 青衣道士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各个面色青白、死状凄惨,鲜红血液多到足以将地面染红。 甫一见到这种血腥场景,门外那群人被吓得瞪大眼睛,连连后退,纷纷尖叫出声,其中有个胆小姑娘双膝一软,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啊!杀人了!陆眠杀人了!快来人啊!”中年大娘用手哆哆嗦嗦指着陆眠,声嘶力竭喊道。 她嗓门太大,隔老远都能听到回声。 街坊邻居纷纷从家里探出头,好奇地看向闹事源头,在看清陆眠身后一具具死尸后,热心肠邻居自发组成人墙围住陆府,又命人去衙门报官。 扶风县衙门距离陆府太远,衙役带着仵作赶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此,那群担心亲人安危的人不约而同避开陆眠,向尸体走去,都在心里祈祷地面摆着的尸体一定不要是自己珍视的亲人。 但往往都事与愿违。他们或跪或坐地抱着各自亲人僵硬灰白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其中一个面容坚毅的强壮汉子眼眶通红,动作轻柔地把肚腹破裂的妇人平放在地,发疯般冲向陆眠,一拳砸在他脸上,咬牙吼道: “我阿娘向来和善待人,从未得罪过你,陆眠,你怎么忍心的!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眠被打得偏过头,嘴角发青,渗出一抹血迹。 他随意用袖子擦去血迹,后退一步,道:“我没有杀她。” 听着他的狡辩之语,胆小姑娘黑眸中满是愤恨,紧紧抓住陆眠衣领,“你这个恶魔!杀了这么多人,你该去下地狱!” “这些下人真的不是我家公子杀的。”一直坠在陆眠身后的常青鼓起勇气,辩解道:“十月初九开始到昨夜,我家公子一直呆在城西李老爷家,昨晚刚回来,就见院子里满是死人,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报官的。” 强壮汉子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兀自用满含仇恨的眼睛瞪着陆眠,“你杀了我阿娘,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另有一中年大叔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女儿,恨声道:“你是这个恶魔的书童,自然他说什么你就附和什么!我们不会相信你们说的任何话!” 常青只觉冤枉,又急又气道:“可……可这些人确实不是我家公子杀的啊……” 被衣领勒得呼吸发紧,陆眠挣开胆小姑娘的手,道:“那些尸体的伤口非人力所能为,全是被恶鬼尖利指甲所杀,我手指干干净净,并未留有指甲,一会儿仵作到来,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强壮汉子冷笑一声,道:“姓陆的,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是杀人凶手的事实,等会儿衙役来了看你怎么狡辩。” 就这样,一群百姓把陆府团团围住,受害者家属又把陆眠和常青围在中间,等待衙役前来。 枯等半个时辰,远远看见穿着统一的衙役浩浩汤汤走来,百姓自发闪开一条通道,让他们得以进到陆府查案。 “你就是陆眠?”领头衙役自上而下扫了陆眠一眼,道:“衙门刚刚接到报案,说你杀害府中下人,足有十人之多,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陆眠不卑不亢答道:“先前我一直在城西李老爷家捉鬼,昨夜匆匆赶回家中,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地尸体,他们身上的伤口是被恶鬼所害,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仵作上前验伤。” 领头衙役先是命令手下去城西李家打探,看是否真如陆眠所言,而后才让仵作前去验尸。 在此期间,他冲满脸泪痕的受害者家属保证道:“请各位安心,扶风县衙门向来秉公执法,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有扶风县衙门良好风评在前,躁动不已的百姓这才安静下来。仵作验尸结果出来的很快,确实与陆眠方才所言一般无二。 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便众人再不愿,也不能质疑衙门的查案结果。 陆眠适时站出来,道:“这些人虽然不是被我所杀,却是实打实在我陆家出的事,我愿意向每位死者家属做出一百两赔偿,并在头七那天晚上进行招魂,让各位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炸开锅般躁动起来。 按照扶风县的物价,一百两足够普通家庭花上十年。 况且仵作已经验出此案与陆眠无关,他大可不做出任何补偿,可他不仅向死者家属赔出高价补偿,还无偿让家属与死者见最后一面,实在是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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