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眼眶微肿,似是哭过,给他倒了温水让他喝下,才摇摇头,手上飞快地比划。 她速度太快,逢霜不太看得懂,但隐约明白侍女想表达的意思,他道:“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是我自己疏忽没关窗。” 或许真的是他的梦。 也是,温枫良哪会来照顾他。 侍女落下泪来。 以逢霜的视角,看不清他锁骨处的痕迹,他用完饭喝完药又睡过去,侍女急急忙忙跑出小院,去找她姐姐。 她姐姐也是侍女,哪有本事请得动魔医,就算是请动了,也进不了小院。姐姐想了想,认为还是得去找温枫良。 温枫良在与人商量事情,被敲门声打断。姐姐隔着门看不到温枫良表情,惶恐不安把逢霜的事情说了。 里头静了几息,传来魔尊清晰的声音。 温枫良很爽快地让魔将去人界请大夫,不找大夫——他不想再听昭戚骂他。 那人道:“他记起来了?” 天雷动静大,瞒不了,那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事情原委——温枫良想强剜逢霜的心。 他轻轻笑了笑,觉得很好笑,又在意料之中,逢霜还没发挥作用,祂肯定不会让逢霜死。 逢霜没归位,哪怕是经天雷淬体,也是一副凡胎,这时候被温枫良剜了心,必死无疑,死了还归不了位,多可惜。 祂没时间再培养第二个逢霜了。 温枫良看着卷轴,思考下一仗该打哪个地方,怎样打。他实在不想跟这人透露太多,随口道:“不是。” “你别想着再封印他记忆,上回我们刚见面,他就怀疑我了。” 逢霜又不是傻子,温枫良说:“落水,你也真能想。你别再掺合这件事,绛河镜深处我总会有办法进去。” 温枫良抬起头,正巧与那人四目相对,那双淡金色的眼睛一亮,如阳光下漂亮的琥珀,让他恍惚一瞬,忘了要说的话。 “那功法你练到第几层?” 温枫良脱口而出:“第四层。” 那人眼中溢出笑意:“你要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指了指舆图上某个地方,那人说:“你练到第六层,就去这里。这里有个阵法,你去破开它。” 用血,破开它。 “你既然不想要他的心,就从这里入手。” 只要阵法一破,他就能把逢霜骗回绛河镜。 温枫良颔首,那人在他眉心点了点。 等那人气息彻底从书房消失,温枫良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指尖冒出火来,把那帕子烧了。 他留了个傀儡在书房,自己隐藏了身形气息,走进逢霜的小院。 大夫还没来,逢霜两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呼吸滚烫,温枫良探手一摸,那块用来降温的湿帕子都热了。 温枫良拧着水,猛地想到他昨晚好像弄在逢霜体内,没给逢霜清洗。 逢霜不会肚子痛吧? 他长长叹了口气,想到他还要做的那些疯事。 逢霜日后能原谅他才怪了。 ----
第82章 逢霜发了一场热,愈发坚定一些事情。 温枫良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他再温顺听话都没用。目前比起如何让温枫良对他动心,更重要的是怎样保护他的孩子。 孩子有十二个月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到魔界这段时间里,孩子气息在逐渐减弱。 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温枫良恼羞成怒,断了小厨房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小厨房那几个大厨也被温枫良送回人界。 不仅如此,他原本有个伺候他的侍女,和一个给他煎药的小厮。温枫良撤走了那个小厮,把侍女调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能再全天伺候他,每次快到饭点才能给他送饭,送完就走。 好在他可以出房间了,能自己给自己熬药。 昭戚给的安胎药他还有,但他想,温枫良恨他,想必不会再让昭戚来看他,这些丹药得留着,以防万一。 汤药他能自己熬。 他身子重,守在灶前不是很方便,温枫良撞见过一次,他捧着肚子艰难站起身,锅里冒着一股股热气。 他在烧热水,洗漱,灌汤婆子。 见温枫良站在门口,逢霜只看了一眼,仿佛温枫良不存在,自顾自忙活。 天冷了,小院没有取暖的阵法,也没有火炉等物,屋里冷得像冰窖,唯一一个汤婆子还是那侍女偷偷塞给他的。 他放在被褥下,过一阵子就能暖和些。 小厨房离房间有段距离,逢霜不敢太用力,便一趟趟地提,累了就稍稍歇息会儿,等他弄好,水温已经不太热了。 他除了衣裳进入浴桶,沐浴完毕后裹着单薄的里衣钻进被窝。 温枫良还站在房间里看他,他不在乎,把汤婆子往肚子这儿挪了挪,兀自闭上眼。 “逢霜。” 温枫良叫了他一声,他听见也当没听见,呼吸平稳悠长。 温枫良等他熟睡了,上前摸了摸他的手。他向来体温低,现在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逢霜睡梦中也是冷的,他行走在冰原,举目四望除了白茫茫的雪再无别的色彩。 他走在雪中,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到有人叫他,他转过身,胸口却是一痛。 温枫良弯起嘴角,眼中毫无笑意。匕首在他体内转了几圈,拔出来。他低头看去,看到有血顺着温枫良手臂淌下,温枫良五指间攥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逢霜想,或许他知道温枫良想要什么了。 “你……能帮我买些药材吗?” 逢霜难得这般难堪,他握着一枚成色极好的小玉牌,是浮微给他的唯一一份礼物。 他把那玉牌交给侍女,轻声道:“我不晓得魔界物价如何,这玉牌勉强算个法器,应该能值些钱。药材不需要太好。” 侍女红着眼眶,连连把玉牌往他那边推,她跑到结界外,表示自己一定会给他买。 逢霜低着头打量玉牌,又抬眸看了看困住他的地方,自嘲一笑。 逢霜要的药材不是很常见,以侍女的能力,只能买到最次的,逢霜把玉牌递过去,笑了笑说:“当了吧。” 玉牌一直是他贴身放着的,侍女知道这东西对他有多珍贵,他哑着嗓子道:“故人未去,再讨一份便是,东西哪有孩子重要。麻烦姑娘了。” 温枫良昨晚来找他,依旧没顾及他的感受,他今晚一醒来便觉得肚子隐隐作痛,连忙吞了颗丹药。 他到厨房熬药,发现昭戚留下的药材用完了。他迫不得已,才让侍女替他买药。 这一次侍女并未空手而返,提了几包药,逢霜一嗅便明白这药是何人所给。 他没开口询问,而是把它们仔细放好。 “辛苦姑娘了。可要进来喝杯热茶?” 侍女摆摆手,后退半步,看着逢霜肚子比划着问逢霜,她能不能摸一摸。 逢霜一怔,侍女打手势说他介意就算了。 “可以。” 逢霜点了点头,侍女笑弯了眼睛,小心翼翼把手心贴在逢霜肚子上。 虽然和温枫良做过很多次,逢霜仍不习惯别人碰他,侍女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只轻轻摸了一下就挪开手。 她对逢霜说,这孩子生下来肯定和他一样漂亮。 逢霜有片刻失神,温枫良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回过神,道:“那便借姑娘吉言。” 侍女不能在他这多待,提起裙角匆忙离去,不多时提着食盒返回,递给逢霜又急匆匆跑回去。 自从没了小厨房,饭菜一贯不合逢霜口味。他不会做饭,也没食材让他练手,只能忍着恶心一口口吃完。 把碗碟收到食盒中,放到小院门口,自有人来收走。 侍女敲了敲门,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样东西,逢霜接过打开,是用油纸包的蜜饯。 侍女说他怕苦,这是她在来的路上买的,让逢霜尝尝,随后她绕过逢霜走进小厨房给逢霜熬药烧水。 今天她休沐,侍女扬了扬下巴,有些小得意,示意逢霜尝尝那蜜饯。 “很甜,”逢霜说,“谢谢。” 如今他修为被封,乾坤袋在温枫良手中,浑身上下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思来想去想到他曾得到的一本功法,好像是魔族的功法。 侍女是普通的魔族,出身卑微,天赋一般,灵力也低,逢霜很有耐心地教了她几个实用的小术法。 她在逢霜的指导下,磕磕绊绊施了个取暖的小术法。屋里有了暖意,她比逢霜还要高兴。 往后几天,侍女一有时间就跑来小院。她练习逢霜教她的术法,逢霜安静坐在桌边,提笔写着什么,偶尔看一看她,纠正她的小错误。 温枫良来的随心所欲,有时一连半月没影踪,有时夜夜宿在逢霜小院,每次来都会把逢霜折腾到险些起不了床。 逢霜跪在榻上,低垂着颈子,被温枫良扯着头发被迫抬起头。温枫良总喜欢凑到他耳边说话,湿热的呼吸扑在他耳上,让他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栗。 “你猜猜,本座今日看到谁了?” 逢霜咽下痛哼,默不作声。温枫良能这样问他,遇到的想必是他认识熟悉的人,昭戚,顾白梨,嬴绮,杜瑄枢,亦或是晏柳? 温枫良吻着他耳垂,笑吟吟说:“夕照峰的细琼花确实漂亮的紧。” 他没想到温枫良去了夕照峰,温枫良爱不释手抚摸他脊背,笑着说:“拂晖尊者貌美,性子也烈,只是一见到本座就要打要杀。” 逢霜怔住:“你对拂晖做了什么?” 温枫良满不在乎道:“是他自己要来找死,放心,本座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杀他。” 拂晖常年都在夕照峰,若无天大的要紧事决不会踏出夕照峰半步,听温枫良话里的意思,是拂晖主动去找温枫良。 这不是拂晖那性格能做出的事。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温枫良把玩着逢霜柔软的发丝,稍一使劲逢霜就细细地颤,他满意极了,被拂晖激起的怒火渐渐消散。 他捂住逢霜的嘴,不想再听逢霜说一个字,直到他舒坦了,才松开手,边穿衣裳边看着逢霜一身狼狈痕迹。 “本座没杀他。” 温枫良明白逢霜定然会想办法打探发生的事,他也没打算瞒着逢霜,魔界几乎都传遍了,唯有逢霜被关在小院,一无所知。 侍女趁着送饭的时候,把她打听到的消息写在纸上,压在碗底。 纸上只有几个字,却让逢霜久久怔住。 ——“尊上灭了玄鸿观。” 玄鸿观…… 逢霜知道拂晖为何要找温枫良了。 拂晖在定居夕照峰之前,是玄鸿观前任掌教的亲传弟子。前任掌教对拂晖恩重如山,他自然不会在温枫良打上玄鸿观时袖手旁观。 怎么会,温枫良分明与杜瑄枢他们签订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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