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梦游的人如果强行被唤醒会有不适感,杨峥放低了声音,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宁栀?” “嗯?”宁栀按墙壁上的开关,“啪”地一声,客厅灯亮,刺眼的冷光晃得人眼睛有些不适,宁栀眯了下眼睛然后睁开,“你怎么起来了?” 说话声音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人是清醒的,不是梦游。 “你刚才在干什么?” “收集点东西。” 宁栀把收集来的凝华露放到冰箱里冷藏起来,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又爬上|床接着睡。 杨峥也跟着重新躺上|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经历了被人推拿起立,被长辈催婚,目睹小表弟疑似打坐修炼梦游等等一系列事情,有些心力交瘁,心情复杂,辗转难眠,快天亮时才重新合眼。 凌晨六点的时候,宁栀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发现声音是从杨峥的外套口袋里发出来的。 不等他开口,杨峥很快就起身,拿着手机去外面接电话。 宁栀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听到房门外头传来杨峥压低了嗓音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 前几天杨峥告诉他,他战友今天会来星城,估计是对方打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杨峥接完电话进来,说:“栀栀,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找你治腿的退伍战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宁栀说,“他来星城了吗?” “嗯,他坐的火车七点半到,我现在要赶去接他。” 宁栀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让他今天过来吧。” 杨峥想起他昨天很晚才睡,半夜又起来收集露水,有点担心:“你没睡好,要不你今天休息,让他过两天来找你?” “来都来了,就今天吧。”宁栀也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治,治疗起来复不复杂,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想尽量早一点,免得他开学以后没空。 杨峥心里突了一下。 他偶尔也会忘记宁栀是个学生的事实。 也怪不得他会这样。 哪个学生像宁栀这样,年纪轻轻医术如此精湛,比那些研究了几十年的专家还要靠谱。 杨峥出门去接人,宁栀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收拾完在家里等着病人上门。 大约八点多的时候杨峥接到他的战友回到宁家,那个时候杨新利和宁成周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宁奶奶和杨晓曼留在家里招呼客人。 杨峥的这个战友姓陶,叫陶智勇,三十四岁,比杨峥年长六岁,三年前为了救一名没有经验的新兵,从高处摔伤,左胫骨平台开放性骨折,左小腿腓总神经和胫神经严重损伤。 骨折手术容易,但神经损伤严重很难恢复。 陶智勇算是运气不好的那一个。 做完手术后他的左胫骨平台骨折恢复后,神经损伤却没有好转,走路的时候会觉得刺痛,脚底有触电的感觉,小腿伴随着麻木症状。 因为这个原因他只能荣誉退伍,离开了他最爱的战友们,回到家乡。 “后来我也辗转看过好几家医院,那些医生们的说辞都差不多,也吃了不少经恢复神经的药,做过针灸都没什么效果。”陶智勇平静地说着。 他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偏偏就是他的运气那么差,明明他比谁都更努力,也比谁都更热爱自己的祖国,热爱自己的战友,只因为一个小小的骨折就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后悔当时救你战友吗?”宁栀问他。 陶智勇笑了一下:“我这一生有很多后悔的事,唯独不后悔救人这一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遗憾,遗憾自己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但却没有后悔。 他想,如果人生能重来,那天的事情再度发生,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人。 帮助身边的人这已经成为了刻在他血液里的习惯,一辈子都改不了。 宁栀也笑了。 他看得出来陶智勇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这个人是真的不后悔用自己的前途和健康换战友的生命。 这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是个英雄。 高尚的人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说一句俗气又煽情的话,英雄流血流汗,我们不该还让他们流泪。 宁栀捏了捏他的左腿,发现左侧大腿下分及左侧小腿肌肉明显开始萎缩,左侧大腿肌肉也比右侧要松弛。 陶智勇这样的症状如果用宁栀学到的现代医学知识来解释,那就从属于神经学。 而如果从他炼药大师的角度来阐述,就是经络的范畴。 在国医中也有经络的理论,并且针对经络到底是什么,到底存不存在这一观点传统的国医和现代医学争论不休。 宁栀也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总的来说这两种理论传统国医略占下风。 为什么呢? 因为现代医学更直观更容易被人理解接受。 神经就是神经,血液就是血液,骨骼就是骨骼,看得见摸得着。 经络是什么?能看见吗?能摸得着吗?解剖学上能证明吗? 并不能。 相比起经络这种未知而抽象的理论,人们更容易接受能看得见摸着着五感能感知到的事物。 还有些人吃饱了撑的非要在解剖学上来证明经络。 这不是扯淡吗? 领域都不同,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论如何互相证明? 可在宁栀眼里,经络这东西对他而言就是最简单他最了解的部分,是修炼的根本。灵气最先就是通过经络流通到全身各处,血液器官肌肉骨骼,对他而言经络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这可比什么器官衰竭要简单容易得多。 传统国医有经络这个理论,很有可能说明在古华夏就有修真者或者类似于修真者这样的存在,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地球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灵气消失,修真者传承断绝。 修真者虽然消失了,但他们的某些理论却流传了下来。 “你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的。”宁栀对陶智勇说。 要是换了别的疑难杂症可能不好说,但经络? 这可真真切切是他的强项。 宁栀给陶智勇做检查的时候,杨峥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却一直密切地关注宁栀的表情变化,见宁栀很肯定地表示能治好陶智勇,心里突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宁栀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现在需要什么?炼药吗?买药材吗?”杨峥问他。 陶智勇:“……” 炼药?买药材? 是认真的吗? 他跛了两年了,虽然一直没有放弃治疗的想法,但看过了那么多医院,医生说法都差不多,神经不好恢复。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突然接到杨峥的电话,说他认识一个人国医医术非常好,让他来星城试试。 杨峥刚入伍还是个新兵蛋子的时候,就是陶智勇带的他,照杨峥的话说陶智勇就是杨峥的老班长,这种牢固的战友情一般人是体会不了的。 他相信杨峥,才满怀着希望地在正月里来到星城。 结果医生是个刚二十出头脸比小姑娘还要嫩的年轻人不说,一开口就说要炼药。 宁栀要不是杨峥介绍给他的,他肯定扭头就走。 退伍后他闲着无事也看小说的好吧。 宁栀没回答,对陶智勇说:“手伸出来。” 陶智勇不明所以,伸出左手递给宁栀。 宁栀捏住他脉腕,运起灵气,顺着陶智勇的经络游走一圈,在游走于腓总神经的位置附近,加大灵气冲击。 陶智勇只觉得左小腿的骨头和肌肉之间像是被大伏的电流电击一般,剧烈地痛了一下,那疼痛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异常温暖舒适的感觉,就像是整条腿泡在温暖的热水中,热气透气毛孔渗透到腿上的每个部分,暖洋洋的,有点热有点痒。 陶智勇:“?!!” “怎么样?有知觉吧?”宁栀问他。 “嗯,热,有点痒。”痒得他很想去抓,但忍住了。 宁栀收回手,说:“如果你想治的话,只需要你出药材费,我不收你治疗费和炼药的手续费,但还是不便宜。你要治吗?” 杨峥没说话,看着陶智勇。 这是陶智勇的腿,应该让他来做决定。 陶智勇犹豫了一下,问:“需要多少钱?” 自从他受伤后去了那么多医院看了那么多医生,只有宁栀一个人很肯定地告诉他他的腿能治好。 如果能让他的腿恢复正常,他当然愿意治,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贵。 “我问问。”宁栀说着把需要的药材单子发给胡师兄。 胡师兄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 【二十八万。】胡师兄问他,【你又要炼什么药?治什么的?对了,我妈腰椎也不好,我不想让她做手术,能请学弟你帮她治吗?】 宁栀没想到只是问个价,居然还能接到病患。 【要看她腰椎情况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可以治,严重的话要等几个月,我马上就要开学了。】 而且他还要给杨父治腰,抓紧修炼给李征炼龙虎回春丹,时间有点紧。 找他治疗的话,没有特殊情况可能要排队预约了。 胡师兄有点混乱:【对啊,我老是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宁栀:【正常,除了我自己,周围的人都容易忘记这个事实。】 胡师兄发了个牛的器官的表情。 陶智勇一听要二十八万,有点犹豫了。 二十八万他还是拿得出的。 但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如果全拿来治腿,家里就没有一块钱的积蓄。 他和杨峥不同,他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和家乡的青梅竹马结了婚,还有了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孩子在上初中,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他不能只顾自己,他还要为家人考虑。 “栀栀是我弟弟,虽然年轻但国医这个世界上比他好的应该没几个了,你的腿看过那么多医生都没有起色,栀栀是你唯一的希望。”杨峥知道他的情况,说:“要不你跟嫂子商量一下,如果现在手头有点紧,没那么多钱也不要紧,我还有点,可以先借给你,你们以后慢慢还。” 陶智勇说:“那我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陶智勇拿出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 陶嫂子和陶智勇从小一块儿长大,夫妻感情深厚,结婚那么多年,因为陶智勇长年在部队家里凡事都要她拿主意的缘故,陶嫂子反而比陶智勇更有魄力。 她只问了这个医生可不可靠,知道是陶智勇部队的战友推荐的医生之后,果断地道:“治!二十八万换你一条腿还是值得的,只要腿好了多少钱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再努力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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