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息撇嘴:“一说到你师尊你就凶我,你是不是爱慕你师尊呀?” 牧谪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他怒道:“放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九息被凶得极其委屈,讷讷道:“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你这般过激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呢。” 牧谪:“……” 短短一句话,牧谪就不可自制地想起来那被他强行忘记的旖旎梦境。 梦中,黑发红衣的少年沈顾容躺在他柔软的榻上,身形柔软任他为所欲为,牧谪浑浑噩噩地似乎被魅魔诱惑,醒来后自责了许久才终于那大逆不道的心思按捺了下去,现在九息再次直接给他挑了起来。 牧谪咬牙切齿,冷冷道:“我为弟子,怎可对师尊有觊觎之心,这种狂悖之言话万不可在旁人面前说。” 九息不太懂这种儿女情长,只好说:“好吧。” 牧谪冷着脸上了比试台。 温流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过来,六亲不认地说:“你再晚来一息,我就判你认输。” 众人:“……” 牧谪早就习惯了他大师兄雷厉风行的性子,也没说什么,微微一颔首,算是赔罪。 青玉看到牧谪来了,拿着弯骨刀,纵身跃上了比试台。 两人一上去,下面看台上的所有人立刻一阵欢呼,喊什么的都有。 “牧师弟!牧师弟威武!” “青玉,若是赢不过他,你就别回妖族了!” “快些快些!快些打!” “冲啊,牧师弟!为了师兄的一块灵石!” 青玉对旁人的话不怎么在意,他只觉得台上寒风阵阵,他扒拉了一下狐耳,扬眉道:“牧谪,谁惹你了,怎么看起来要杀人?” 九息剑直接出鞘,牧谪冷冷道:“你废话就这么多吗?” 青玉说:“我听说你们人类十分喜欢叙旧,我……” 他没说完,牧谪就不耐烦地一剑挥了过来,青玉手持弯骨刀,随手一挡,锵锵两声将那骇人的剑意打偏到一旁。 比试台上有素洗砚的符咒,两人就算撒开了手切磋也不会将比试台弄出半分痕迹,牧谪根本就没留手,九息剑已经被他操控得极其熟练,剑意挥去后还裹挟着一股漆黑的雾气。 青玉自小便在三界各地历练,算是见多识广,他看到那抹散去的雾气,“呀”了一声,诧异道:“这是……你的那把剑竟然是凶剑。” 牧谪根本没有在交手时还聊天的习惯,九息剑凌空一跃,一分为二,电光火石间如落雨似的朝着青玉刺去。 唰唰几声,青玉的眸瞳瞬间变成金色的竖瞳,他咆哮一声,原地化为巨大的九尾狐本相,两颗尖尖的牙已经变成尖利的獠牙,九尾轰然一甩,落雨似的剑意竟然被直接接下。 看台上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阁楼上观看的妖主也微微蹙眉。 封筠诧异道:“青玉竟然修炼出了妖相?” 妖主也是第一次见,他勉强一笑,没有多言。 青玉无法修炼出妖相,狐耳也变不成人类的事三界皆知,也不知他哪来的机缘,修炼出来的妖相竟然比纯血的九尾狐还要强悍。 阁楼上的沈顾容也惊住了。 除却沈顾容出关后牧谪猎杀蛮兽那次,牧谪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人畜无害温其如玉的,此时乍一这般杀气腾腾地出剑,沈顾容被吓了一跳,就好像是一直在他面前撒娇卖乖的小奶狗突然变成了一口能吞他半个脑袋的巨狼。 而那只昨日还躺在他怀里够他绸子穗的真正小奶狐,也是真的变成了小山般大小,一爪子都能把他拍地上。 沈顾容摸了摸腰封上的绸子穗,还是觉得这个什么东西都能变成人形的修真界实在是太过刺激他的心脏。 沈顾容在揉胸口的空当,下面已经交了无数招。 砰砰砰,锵锵锵,看台上的众人虽然因比试台上的符咒没有收到灵力的波及,但是两人交手时的声音太大,将人震得东倒西歪。 最后还是温流冰上前,撑开了一道结界,众人才好受些。 青玉原形太过巨大,牧谪在他面前连爪子都够不着,但他却能靠着一把九息剑硬生生抵挡住九尾狐的攻击,且似乎还隐隐占了上风。 牧谪面无表情,一袭青衣被罡风刮得猎猎作响。 他的剑是奚孤行教的,招招凌厉带着杀气,煞白剑光在周身交错,整个比试台上仿佛下着飘扬大雪。 青玉巨大的兽瞳盯着他,弯骨刀被他的神识操控着劈向牧谪,巨大的妖相上凌厉仿佛金线似的相互交缠,游龙似的甩向牧谪。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全是恨不得将对方一击毙命的狠厉。 沈顾容看得手指都在微微颤,蹙着眉头,这两孩子,是打算弄死对方吗,下手这般狠? 就在这时,一道妖修灵力迎着牧谪的头劈下,牧谪本能地想到上次被青玉坑得顶了两只狐耳整三日的惨状,九息剑没来得及召回来,索性抬手裹着灵力,狠狠拍散那道妖族灵力。 在剧烈的罡风猎猎中,一声脆弱的微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 牧谪手腕间一抹红色的灰烬缓缓从他袖间落了下去,那抹红色激得牧谪瞳孔一缩。 那是幼时沈顾容送他的木槵珠子。 九息剑骤然落会牧谪掌心,他狠狠一握,抬手将周遭的妖修灵力劈开,脚尖一点飞身跃向青玉面门,狠狠一剑劈下,完全无视了朝他背后刺来的弯骨刀。 几乎是同时,九息剑劈在青玉身上,那雪白的弯骨刀也瞬间穿透他的肩膀,血光顿时四溅。 温流冰瞬间起身。 沈顾容神色一寒,连下阁楼的时间都不想等,直接从窗户飘然跃下,白衣翻飞,转瞬落到温流冰旁。 温流冰颔首:“师尊。” 牧谪发了狠似的,似乎不想继续再周旋了,完全不管一身血,继续面无表情地袭向青玉。 青玉也是个不怕死的,见了血,竖瞳更是兴奋地缩成一根细针,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看台上的其他人看得一阵牙疼,纷纷交头接耳地交谈,看起来被这两人的狠劲吓得不轻。 沈顾容看着牧谪半身的血,蹙眉道:“能停下吗?” 温流冰为阐微大会的秩正,十分公正:“不能。” 沈顾容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点了:“可是这两人的打法,会不会出事?” 温流冰正色道:“修道本是逆天而行,死……” 沈顾容忍无可忍,一肘子捣在温流冰小腹,打断他的话。 “住口。” 温流冰听话地住口了,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莲蓬:“师尊,吃莲子吗?” 沈顾容:“……” 沈顾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师弟都要死在修道路上了,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吃莲子? 温流冰十分心大:“死不了,若情况太过严重,我会出手阻拦。” 沈顾容还是瞪他。 两人这不要命的打法,胜负是早晚的事。 牧谪浑身浴血,神色漠然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九息剑上的灵力已经弥漫着黑雾了,凝成利箭唰地将青玉的妖修灵力击散。 青玉竖瞳一缩,还未将灵力凝聚,直接被牧谪爆发出来的一股灵力扫到了比试台边缘。 众人本能地一声惊呼。 青玉的妖相直接被打回了人形,他“叽”了一声滚了两圈,堪堪没有掉下比试台。 青玉看了看离下面只有半寸的距离,大大松了一口:“好险,就差一点点就掉……”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青玉的狐耳立刻竖了起来。 他颤抖着微微偏头,对上牧谪的视线。 牧谪居高临下,站在他身旁,浑身杀气腾腾。 青玉:“……” 青玉卖乖地一笑:“叽。” 牧谪不为所动,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青玉:“……” ……下去了。 在不远处吃莲子的沈顾容立刻一拍大徒儿的腿:“胜了!” 离人峰的众人呆愣了一瞬后,瞬间欢呼起来。 “牧师弟!” “师弟威武啊啊啊!” “为我离人峰争光!” “我一块灵石!终于没白花!” 温流冰被他拍得手中的莲子都掉了,他点头,起身道:“阐微大会魁首,牧……” 他话还没说完,奚孤行突然从阁楼出来,厉声道:“速速离开比试台!” 沈顾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天边一阵乌云密布,紧接着惊雷阵阵,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下。 这只是一瞬间的变故,温流冰神色一寒。 这是雷劫。 他骇然地看向比试台上已经闭眸打坐的牧谪。 牧谪,竟然要突破元婴了! 温流冰立刻疏散叽叽喳喳的众人。 只是片刻,看台上的所有人全都离开,只留下牧谪一人在比试台上。 温流冰死死抓住沈顾容的手腕,担忧道:“师尊,您还是离远一些吧。” 沈顾容紧张地问:“元婴……雷劫是不是很危险?” 这下沈顾容彻底慌了,在原书中,牧谪根本就没有突破元婴这事,哪怕沈奉雪死时他都不知晓牧谪到底修为几何。 突如其来的元婴雷劫,完全不在沈顾容掌控范围内。 在沈奉雪的记忆中,自从元婴后,虽说修为一步一天堑,但雷劫也是如此,金丹到元婴陨落在雷劫上的不计其数。 一道惊雷劈下,沈顾容竟然被吓得微微一抖。 温流冰立刻护住他,道:“死不了,若是他能扛过九道银云雷劫,便可一步登天。” 沈顾容:“可是他若是渡不过……” 温流冰说:“那就身死道消。” 沈顾容:“……” 见沈顾容脸都白了,温流冰安慰他:“这些年师尊给了牧谪许多灵器,十年前您让我给他的那个储物戒中也有一个上等的护体灵器,能挡下元婴雷劫一击。” 沈顾容一愣,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他有给过牧谪储物戒吗? 不过好像沈奉雪在收徒时,也曾经给过牧谪许多上好的灵器。 这么一想,沈顾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雷劫的银云依然在牧谪头顶聚集,瞧着似乎下一瞬就能劈下一道银雷来。 沈顾容一直提着一口气,紧张得不行,只好继续拿着莲蓬扣莲子往嘴里塞,妄图来转移注意力。 奚孤行在不远处道:“十一,你离那么近,是想挨雷劈吗?” 沈顾容一紧张根本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奚孤行知道他身上有师尊的护体结界,也没有管他,转身去寻素洗砚了。 不到片刻,第一道雷劫终于像是悬了许久的屠刀,终于落了下来。 一声惊天震地的惊雷之声,银色的雷仿佛能将漆黑的天幕撕开一道口子,狂风呼啸,风雨晦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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