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霄每次修为精益时都会去找沈奉雪打架,但总是被一掌打回去,气得朝九霄经常叼着蛟尾把自己盘成一个环,在风雨潭能扑腾好几天。 自从知晓沈奉雪自作自受被人剖去半个元丹后,朝九霄经常想着和他再比试一场。 “修为去半后,我总能打过他吧。”朝九霄如是想。 而现在,他被打得整个拍在菩提树上,脑子都懵了。 素洗砚走到他面前,抚摸他的蛟头,叹息道:“我都同你说过了,元丹失去一半,并不等同于修为去半啊。” 朝九霄:“……” 朝九霄满脸屈辱,死死咬着艳红的唇,兽瞳不住颤抖,眸中仿佛蒙了一层水雾。 素洗砚心想:“啊,哭了。” 奚孤行心想:“被打哭了?” 但是两人全都顾忌着朝九霄高傲的性子,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沈顾容操控沈奉雪的壳子同人交手时,头一回有了“我无所不能”的感觉,看到十年前他怕得要死的蛟被他打飞,沈顾容整个人亢奋到不行。 他努力保持冷静,微微挑眉,道:“你哭了?” 朝九霄:“……” 朝九霄羞愤欲死,恶蛟咆哮一声,化为一条小蛟钻到了莲花湖,倏地不见了。 沈顾容不明所以,他疑惑道:“他刚才是哭了吧,我好像瞧着他眼泪了。” 素洗砚:“……” 奚孤行幽幽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干人事。” 沈顾容:“……” 怎么突然又骂人呢?我赢了不该挨夸吗? 沈顾容有些郁闷,就在这时,楼不归突然将伞丢掉,朝他飞扑过来,一把把他抱了个满怀。 沈顾容顿时升起了希望。 十师兄,快夸! 十师兄说:“十一,你终于出关啦!” 沈顾容:“……” 沈顾容面无表情,心想:劳烦,我已经出关两日了。 没了朝九霄,其余几人都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 奚孤行“心平气和”地说:“师尊若是知晓你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定会砍了你!滚!” 沈顾容也很“和气”:“你也想挨揍吗?” 奚孤行:“……” 素洗砚想了想,尝试着道:“十一,据说你昨日救了个风露城的弟子?” 沈顾容道:“她已不是风露城的人。” 素洗砚无奈道:“先不管她是什么人,你若是想让她入离人峰,直接将他收为徒弟便好,不必这么麻烦地代师尊收徒。” 沈顾容沉默了,被一个长相和他妹妹这般像的人唤自己师尊,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既然打算将她当妹妹宠,最好得一个师妹的身份。 见他没说话,素洗砚也大概猜出来了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好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先用玉髓问问师尊?” 一听此言,奚孤行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扯住素洗砚的手臂,低声道:“师尊定然不会同意的,他怎会让旁人代他收从未见过的弟子?!而且那个孩子……” 他看了沈顾容一眼,才道:“那个孩子我已经问清楚了,她天生鬼气,长大后八成会去修鬼道……” 沈顾容察觉他语气有异,皱眉疑惑道:“鬼道又如何?只要不祸乱三界残害无辜,不就成了吗?” 素洗砚和奚孤行突然脸色一僵,近乎骇然地看着他,连一旁从未跟上他们谈话进程的楼不归也愕然地抬头。 沈顾容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怎、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素洗砚神色复杂:“并没有哪里不对,只是……从不知道这句话能从你口中说出来。” 沈顾容一愣。 奚孤行也道:“你怨恨鬼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扶献城的那只水鬼当年也是被你封在洞庭的,我还以为你……” 他没说下去,沈顾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哪怕是道修也分善恶,鬼修也是如此。” 虽然他怕鬼,但若是长了沈夕雾那张脸的孩子修了鬼道,他八成能克服。 众人沉默了半日,奚孤行才皱眉道:“成,那我们就寻师尊问问。” 沈顾容道:“师尊出关了?” 奚孤行摇头:“师尊这次闭关八成要二三十年,我们只能用神识将消息递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有回应。” 他说着,将玉髓拿出来,放在檀木小案上。 四双眼睛看向那枚天青玉髓。 奚孤行道:“那决定吧,谁去和师尊说这个。” 话音刚落,素洗砚和楼不归飞快往后撤了一下。 沈顾容:“……” 他头一回看到楼不归反应这么快。 素洗砚干咳了一声,含糊地说:“我……唔,咳咳咳!” 他险些把肺咳出来。 沈顾容:“……” 楼不归倒是直白得多,起身就要往外跑,被奚孤行一把拽住按在原位。 奚孤行狞笑道:“别想跑。” 楼不归满脸懵然,又慢半拍地学着师姐剧烈地咳,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咳咳咳!” 沈顾容:“……” 这师尊……竟然威势这般大吗,能让这两人反常成这样? 三个人闹成一团,最后奚孤行和素洗砚对视了一眼,纷纷将视线看向了楼不归。 素洗砚说:“好。” 沈顾容:“嗯?好?什么好?好哪里?” 奚孤行点头,抬手将天青玉髓推到楼不归面前。 楼不归骇得险些蹦起来,拼命摇头:“我不、我不……” 奚孤行不慌不忙地说:“我们方才是不是在赌十一和九霄谁赢?” 楼不归茫然地点头:“是。” 奚孤行道:“赌注就是谁输了,谁就用玉髓寻师尊,将收徒之事告知他。” 楼不归:“……” 楼不归十分好哄,他迷茫道:“方才……说赌注了吗?” 奚孤行说谎眼睛都不眨的:“说了,是吧师姐?” 师姐点头。 楼不归面如死灰,痛苦挣扎了半天,才视死如归地拿起了天青玉髓。 沈顾容见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楼不归手都在抖了,开始在沈奉雪记忆里寻南殃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南殃君的记忆一概全无,连模样都没有。 再说,明明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去联系师尊? 难道说,沈奉雪和南殃君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不能用玉髓相连的地步了? 就在他疑惑时,楼不归已经拿起玉髓,微微闭眼用神识探入玉髓中。 片刻后,他才张开眼睛,额头上全是冷汗地将玉髓扔了出去。 奚孤行:“好了?” 楼不归委屈地小声说:“好了。” 素洗砚摸摸他的脑袋,说:“真乖。” 沈顾容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联想到小的时候,他兄长总是打发他去做些招父母责罚的事,现在素洗砚和奚孤行就和他当年的兄长一样。 奚孤行摩挲着玉髓,慢条斯理道:“师尊八成要好多日才能回应,我……” 话还没说完,天青玉髓上一阵发烫。 奚孤行:“……” 奚孤行干咳了一声,当做自己那句话没说,轻轻在玉髓上一抹。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中传来:“随他。” 奚孤行一怔,没想到南殃君什么都不问,直接就同意了。 “师尊!”奚孤行道,“可那个孩子……身负鬼气,离人峰……” 南殃君冷冷道:“我说,一切随他。” 奚孤行立刻垂下头:“是。” 玉髓闪了一下后,就没了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素洗砚定下了:“那就这样吧,先让那孩子入离人峰,等到师尊出关后再补办拜师会。” 一直都持反对意见的奚孤行也没有再说话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沈顾容心情大好,和师兄们告别。 泛绛居已经被修整好了,院子中被毁坏的夕雾花已经被牧谪清理好,此时重新撒了种子,正在拿九春山的灵泉水浇水。 灵泉水浇灌,种子可在一夜之间发芽,一朝一夕就能开满整个院子。 看到沈顾容过来,牧谪将小木瓢放下:“师尊。” 沈顾容心情很好,随口道:“你小师叔呢?” 牧谪:“……” 牧谪唇角抽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师伯们……全都同意了吗?” 沈顾容点头:“嗯。” 牧谪顿时心如死灰,痛苦挣扎半天,才艰难道:“小……师叔在偏院,今日已经能下床了。” 沈顾容:“嗯,我去瞧瞧她。” 说着,快步走向偏院。 牧谪也跟了上去。 偏院中,夕雾坐在石凳上,偏头看着一旁小花圃中的夕雾花出神,她双眸呆滞,仿佛是只空荡荡的傀儡。 虞星河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抄书日常,揉着酸涩的手腕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伸了个懒腰,余光突然扫到不远处一个披着长长衣袍的身影。 虞星河眨眨眼睛:“咦?” 他快步走了进去,疑惑道:“你是谁呀?怎么在我们这里?” 夕雾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子轻轻眨了眨。 虞星河眼睛一亮:“呀,囡囡!” 虞星河声音软软的,看起来极其欢喜。 离人峰不收女修,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比他还小的女孩子,见状欢天喜地跑过去,眸子弯弯:“你好呀,你是迷路了吗?” 夕雾歪头看着他,半天才怯怯地小声说:“没有。” 虞星河是个话唠,别人给他一个字他能自顾自说上半天,也不觉得她的回应冷淡。 “那你是哪家的呀?” 夕雾本来有些害怕陌生人,但虞星河实在是太过热络,她缓了一会,才说:“离人峰。” 仙君说她是离人峰的人,那她就是。 “啊!”虞星河险些蹦起来,开心得眼睛都没了,“离人峰的!你现在住在这里,是不是就是说我师尊收你为徒啦?!” 夕雾也不太懂,只能含糊地点头。 虞星河:“啊!我有小师妹啦!我不是最小的了!” 他正开心得围着夕雾转圈,一旁就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把他的肩膀按住。 虞星河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沈顾容。 沈顾容淡淡道:“你在做什么呢?” 虞星河欢喜道:“师尊!” 沈顾容应了一声,将他松开,省得他转圈把夕雾给转晕了。 他蹲下来,抬手轻轻摸了摸夕雾的头发,轻声道:“夕雾今日好些了吗?” 夕雾一看到他,空洞的眸子微微一亮,好似傀儡注入了魂魄,有了些人气。 她刚要从凳子上起来,沈顾容就按住她,让她好好坐着。 夕雾低头,小声说:“好些了,多谢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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